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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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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西打电话说,希望我们周末一起去置办年货,他不忍心看我一个人过年冷冷清清。
有个弟弟真的暖心暖胃。
终于,我把柜子里挂着的棉大衣取了出来,也不知道,今年下不下雪,我觉得这个冬天的温度比以往更冷,会下的吧。
我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翻翻电话簿,拨通了小川的电话号码。
“喂?陈决?”他那里很多人早说话,“等一下我找个安静的地方,我这里有些闹。”
一分钟后,他又接起:“陈决,我知道你会沉不住气打给我。”
“我很讨厌这种随时被你看穿的感觉。”
“或者说,我很了解你。”他贼贼地笑。
“他的电话号码给我。”我开门见山。
很快,他用短信发给了我。
“收到了么?”
“嗯。”
“他回国后在凯利当销售总监。”他顿了顿,“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已经够了,小川,我真的很谢谢你。”
“我们不说这些。”他毫不犹豫。
我知道的凯利是一家大型的文化公司,从事着广告设计,文化用品生产,实力强大到拼过了其余的竞争者几乎垄断了C城所有的文化商品的销售。
是不是有什么在冥冥之中帮我。
我回到了店里开了最后一次告别大会。
“老板,你真的要走?”李姑娘急切地问。
我甚至还没有把我的告别辞念完。
“我会把店转让出去,那位老板答应我会继续任用你们,他人也很好相处。”我试着宽慰他们。
仓库管理员小伙子眉头紧锁:“老板,我还打算未来的很多年都跟着你干。”他显然有些失落。
我望向窗外,风又卷起了残叶在地上飞舞。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不做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
我和奕西在超市里逛了一圈后把购物车装得满满的。
“喂,够了啊,买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的。”
“我会来蹭饭的,你放心。”他狡黠地笑了。
“泡面就算了,这个不健康。”我伸手把他拿的实惠包泡面放回货架上。
我一推,泡面结果从另一头掉了下去,我一惊,货架本有些高,砸到人了怎么办,我忙跑到货架的另一面。
泡面显然已经被人拾起了。
我抬头道谢。
却不想,那人俯视着我,栗色的头发也许是喷了啫喱水,服帖又整洁,他没有一丝表情。
“陆衡。”我缓缓开口,尽量压住一丝激动。
“你好。”
然后陷入沉默。
一定要用这么疏远的口气么,就算老同学,也会亲热地寒暄几句。
我尴尬地不知道看向哪里,怎么接下去下面的对白。
“陈决!刚一转身你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小孩儿推着购物车朝我奔过来。
陆衡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在我脸上流转。
奕西悄悄扯了扯我的袖子:“熟人?”
“对,我以前大学时候的学长,陆衡。”我也只能这么介绍。
“是学长啊,你好。”奕西甜甜地笑了。
陆衡点点头:“你好。”
“我们快回去吧,我要饿死了。”奕西催促我。
“呃,好。”我无措了,只有答应。
“那再见。”我不去看他转身就走。
“再见。”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正在看我,不然为什么我感觉我的背后这样火热,像是要被盯穿了一样。
奕西帮我拎了一大包,他的步子很快,我拖着沉重的步伐,感觉怎么都跟不上他。
回到我家,我们把东西放在客厅坐下休息。
怎么会又碰见了呢?
又相遇的时候,不是应该天下着小雨模糊了我们的视线,我们紧紧相拥说着“好久不见”么?
奕西把外套挂在衣架后,倒了两杯开水递给我一杯。
“他就是陆衡?”
我看向小孩儿,他的表情那么严肃。
“你怎么这么问?”我很疑惑。
“跨年那晚,你醉了。你去同学聚会那天晚上,你醉了。两次在我面前喝醉,都不停地叫着同一个名字。”
我顿时觉得羞窘,没想到我的酒品这么差。
“他是个很重要的人。”
“你的很要好的朋友。”
“不。”
“我果然还是猜对了。”他一副了然的神情。
我抿了抿开水,有些烫,我只有把它捧在手心等着变凉。
“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们分开了么?”
“可是,我一向不习惯向别人倾诉。”
“我是别人吗?”他眨着眼睛,灿若星辰。
“也罢,你总会知道。”我叹了叹气。
“是我抛弃了他。”
我不想再提起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每次回忆,都只有麻木着想象我会有多心痛,而我,却好像再也感觉不到这种心痛。
我们在一起的那三年,也许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三年,即使,我们得不到我爸妈的祝福。
爸再也不给我打生活费,我找了很多兼职,发传单、餐厅端盘子,甚至为没有卫生许可证的小餐馆拉客人。
累一点也是好的。他让我不要这样,他养我。
我严肃地拒绝了他,但他还是也找了很多兼职,考了教师资格证替别人做家教,有的时候,我不忍心看他红着的双眼。
两个人深爱彼此那就够了,我很天真,我还没有真正变得成熟,我却不知道,成长的代价这么大,这么折磨人。
每年,他会把我带到他家里去过年,我们就和叔叔阿姨说,我是他很要好的同学。阿姨和我妈一样,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叔叔则不像我爸,他是个老实敦厚的男人。
我不难想象,陆衡是接受着多么良好的家庭教育长大的。
春节联欢晚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们总会去外面放烟花。
他把厚厚的羽绒服敞开,我就扑过去环住他的腰,他就把我包在里面,很暖和。
每年,他都会在零点钟声敲响之后,给我说一声:“老婆,新年快乐。”
我也会回他:“老公,你也是。”
我们的笑声被湮没在人群的欢呼中,但是在我们的眼中,世界上此时此刻只有我们两个人,相拥着相互取暖。
在大年初一,我们近乎疯狂地亲吻、拥抱、做丨爱,我们心存感激,新的一年,命运仍让我们在一起。
我近乎贪婪地敛取他身上的温度。
阿姨教我们包汤圆,我包的汤圆很大,馅儿用得特别多,陆衡埋怨我用料大手大脚,但是餐桌上他总是睁大了眼睛寻找大汤圆朝碗里舀。
叔叔不爱说话,总是在餐桌上和阿姨眼神交流。
爸妈在干什么?
我很想知道。
终于我忍不住打了电话回去:“妈。”
“小幺,你过得还好吗?”
“我在陆衡家里,叔叔阿姨人都很好。”我又补充了一句,“和他们说了我是陆衡的朋友。”
我一直不许陆衡向他爸妈坦白。
“小幺,妈很想你。”
我咬住牙,很想流泪。
陆衡走过来只握住了我的手,默默接过我的电话。
“阿姨,我会照顾好陈决,拼了我的命也要让他幸福。”
我望着陆衡的侧脸,棱角更加分明了,比我刚见他的时候瘦了,瘦了很多。
“好,阿姨再见。”
我知道我妈心最软。
在一起的第三年,正月十五是我们回学校的日子。陆衡下楼买盐,我默默收拾行李。
先得把买给他爸妈的保健食品放到储物柜里。
叔叔阿姨在厨房里,我便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陆习明,那天儿子班导给我打电话,说儿子在学生会干得挺不错,学习成绩也好,老师们看在眼里,这不是也要毕业了吗?有一个去加拿大学习的机会,老师眼睛都不眨一起推荐了咱儿子。”
“是啊,咱儿子有出息。”叔叔的声音掩不住欣喜,“跟他说说,要是在那边发展好了,我们就也搬过去陪他。”
我转身靠在墙上。
转眼间,他就大四了。
时间过得很快。
我们在一起的第三个年头,我也许,该满足了。
他有一个很好的机会,他的前途将一片光明,我应该毫不犹豫地成全他。
至于我的爱情,不能自私,自私了那就不神圣了。
坐在长途汽车上,我歪着头倒在他肩上。
“你要去加拿大了,我听阿姨讲的。”我疲倦地不想开口。
“我不会去。”他沉声说。
“是为了我吗?”
他不语。
“够了,陆衡你不要那么幼稚。”我直起身子,望向窗外,很多农民工都背着背包准备返回到工作岗位上。
我们冷战了很多天。
我不会想到,我们最后的一句话竟然是我的埋怨。
趁他有课的时候,我收完了我的行李,搬回了寝室。
路小川抬眼看搬回寝室的我只说了一句话:“回来了就不要在我面前哭。”
陆衡并没有再给我发短信打电话,我也没有联系他。
他最后发了一条短信给我:今天的飞机。
我回道:慢走不送了。
我的生命中,丢了他。
有天晚上,我闭着眼久久不能入睡,不一会儿又泪流满面。
“小川,我心挺硬的。”
“你是猪吗?这根本不管你的事!”
还是睡不着。
“小川——”我试探地开口,“你睡了吗?”
他翻身起来骂了一声,开了他的柜子,拿出一包万宝路,里面只剩几根了,他肯定也在偷偷抽。
“卧槽,你小子竟然藏着这玩意儿!”我爆了粗口。
我学着他的样子猛嘬了一口,一口气没喘过来狠狠地呛了呛。
“你还是这么没用!”
“是啊!我特么这么没用!”我闷声说。
奕西听完我的故事,他点头:“这真的不管你的事。”
我没有告诉奕西,最后的最后,我和陆衡说,我不爱他了。
我就是特么一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