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大陆》沉沫

13、第 13 章

　　从超市那天过后，我的睡眠质量就直线下降。一到真的睡不着的时候，喝牛奶也不会有用的。

　　从床上爬起来，又躺下，又爬起来，然后躺下翻滚。

　　我被折磨疯了！

　　终于在失眠了整整一个星期之后，我打印了一份好看的简历，坐在了这个办公室里。

　　“请简单地介绍一下自己。”对面的女人大抵有35岁，头发高高挽起，穿着职业正装，带着红框架眼镜，埋头一丝不苟地翻看

　　我的简历。

　　“您看资料就可以知道，我读书的时候专业是市场营销，做过各种兼职，近几年自己开了家书店，非常了解文化产品的大众需求情况。可以说，这份工作是完全适合我的。”

　　“我简要地看了您的简历，可以说经验非常丰富，而我们，很需要这样的人才。”她点点头。

　　“我们需要这样的人才，可是公司里这样的人才已经足够多了，您为什么笃定我们会聘用您呢？”她抛出一个非常考验人的问

　　题。

　　这并不是我的第一次面试，所以我没有理由会紧张。

　　我微笑了：“我已经不是刚入社会的大学生了，吃过的亏也是我的一笔巨大财富。摔倒过，爬起来就会知道自己不该再在同一个地方摔倒。”我的口气已经非常轻松愉快了，“您不会后悔，我确定。”

　　她扶了扶眼镜，笑了。

　　“我能问问您来凯利的原因吗？因为我非常好奇，您会抛弃了稳定、自由、收入又不低的工作转而成为这样枯燥又乏味的上班一族。”

　　“我能保密吗？”我已经确定她任用了我。

　　“可以。”她起身向我伸出手，“欢迎你，陈决。休整一下，下周星期一来报道吧。”

　　“谢谢。”我笑得云淡风轻回握住了她的手。

　　她带着我熟悉销售部的格局，我的办公桌是在她办公室侧边的小隔间里。

　　“那个，徐姐，我的办公桌为什么不跟其他同事一样在大厅里？”

　　“你是销售部副总监，也就是我特招进来的，以后跟我。”

　　她突然转过身来：“还有，招聘启事公布的的时间是早上9点，你早来了一个小时。”

　　什么？！我掏出招聘启事，上面赫然是“九点整”。

　　她笑道：“不过没关系，你踏进来的瞬间，我就觉得我们应该成为同事。”

　　我一愣神，这句话好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总监。”她突然开口。

　　面前的人，身着深蓝色西装，红色条纹领带，锃亮的皮鞋。我抬头和他四目相对。

　　“这是我新招的助理，陈决。”她指了指我。

　　“你好。”他向我伸出手。

　　我忙也伸手握住，我的掌心冰凉，他的手特别暖。

　　“徐姐看重你，所以好好干。”他吩咐我，就像一个和下属初次见面的上司，没有一丝温度。

　　我埋下头鞠了一躬：“好。”

　　你不是想装作不认识我吗？我陪你做戏好了。

　　做戏做干脆点。

　　徐姐满意地朝我点点头，她一定觉得我又谦虚又懂礼貌。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

　　“徐姐，那没事我走了。”

　　我有必要看那个大高个的眼色么？索性就告别。

　　我们日子还很长很长，慢慢来，我不急。

　　“陈决，你把书店转让了！”奕西气急败坏打电话过来张口就发问。

　　“是啊。”

　　“为什么？”

　　“想换换工作环境，你不知道当老板也挺乏味的。”我跟他隐瞒了原因。

　　“也是。”他表示理解我。

　　“今天小年夜。”我突然想起。

　　“嗯，小年夜。”

　　一个人，还是要有滋有味。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去超市买了些火锅材料，然后订了一个草莓蛋糕，我指明要有巧克力在上面。

　　服务员小妹看了我一眼：“给女朋友买的吗？”

　　我笑着不说话，她感叹，有一个愿意让她当吃货的男朋友很幸福。

　　我就当做，我为我们俩买的蛋糕好了。

　　“妈，小年夜快乐。”我一直记得要给妈打电话。

　　她咳了两声：“是小幺啊。”

　　“妈，你病了？！”我担心地问。

　　“有点小感冒吧，没事儿，很快就会好了。”

　　“妈——还有爸，你们最近要注意保暖，穿厚点，我给你们打的钱不够跟我说，我换了工作，以后在凯利上班了。”

　　“你高兴就好，小幺你工作别太过度了，注意身体。”

　　妈的声音柔柔的，很温暖。

　　我下楼去药店买了一大堆药，我给他们家里的地址恳求他们送去。

　　离开的时候我听见柜台阿姨说：“这年头，买药还要求送货上门，稀奇。”

　　取蛋糕的路上，我远远看到奕西在街上走着，步速很慢。

　　我忙过去和他打招呼。

　　“你在踩蚂蚁？”不禁调侃他。

　　“陈决，我估计，今天又得麻烦你收留我了。”他的语气惨兮兮的，然后扯了扯我的衣角。

　　“快，回去再说。”

　　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空调打开，然后进厨房忙活。

　　“陈决，我估计今年会下雪。”奕西在沙发上窝着，大声向我喊。

　　“我也觉得。”

　　卖火锅材料的那个婆婆是怎么说的来着，先把锅烧热，然后倒水，放火锅调料······

　　“好香，你还是第一次下厨，我有口福了！”奕西倚在门框上闭着眼狠狠地闻了闻。

　　“这个多简单，什么都是现成的。”

　　“还是很厉害。”他毫不吝啬的夸我。

　　一会儿我便快乐地哼起了小曲。

　　我在厨房的时候，他下楼提了几瓶酒。

　　“你个小破孩儿喝什么酒。”

　　“我不是小孩儿了。”他微微提高了声音。

　　他很严肃，没有开玩笑的样子，我显然被他镇住了。

　　“好好好，你不是小孩儿，你是大爷。”我摇头。

　　“大爷，我们开饭了。”

　　他开了两瓶酒，然后拿起一瓶想向举起：“小年夜快乐。”

　　闷头就喝，我只当他是因为过节而放肆一下，也就由他去了，醉了可以把卧房收拾出来让给他睡。

　　我只是找了个杯子，倒一点点浅酌。

　　不一会儿，菜被我们一扫而空。酒也几乎没了，我才发现，菜是我吃的，酒是他喝的。

　　“喂，你到底怎么了？”我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没事儿，高兴。走，吃蛋糕去。”他醉醺醺的。

　　我收拾了碗筷，他把蛋糕已经摆好了，上面少了几片巧克力，明显是偷吃过。

　　他伸手舔舔指尖：“嘿嘿，挺好吃的。”

　　小孩子么，原谅，原谅。

　　他去把灯关了。

　　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又不是谁过生日，不点蜡烛关灯干嘛。”

　　“有意境！”

　　我真是无语了，漆黑一片，意境在哪里？

　　“陈决——”他叫我。

　　声音低低的，醉言醉语竟然有些魅惑。

　　忽然，我感到我的唇被覆上了一片温热。

　　“唔——”

　　“陈决，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好不好？”

　　“你，你，唔。”我艰难地挣扎，可他的力气大得吓人。

　　“啪——”我只好给了他一巴掌，挣脱开。

　　“你醒醒！”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陆衡是你的过去，我给你将来，好么？不知道怎么了，我一闲下来就会想你，很想见你。我被你染上病了吧。陈决，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然后他又呢喃了一些支离破碎的句子，我听不清。

　　有一些变了，我意识到，他可能比我想象的要成熟许多。

　　我摸索着抱住他的头：“奕西，我爱了陆衡好多年，以前，现在，将来也将继续爱着。我和你，我们是不一样的人，你能懂吗？”

　　“不懂。”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睡一觉就好了，没事儿，明天醒来，你还是我弟。”

　　他终还是去睡了。

　　给他盖好被子之后，我陷入震惊之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空调温度很高，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些冷。

　　我不想失去奕西，不想失去陆衡，不想失去爸妈，不想失去好多好多人。

　　其实我很寂寞，我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