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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浊世佳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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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没去练武场了,这天吃过午饭,便去找赵九重,他少有的在房里看书。
“呦,关心起国家大事儿了”我立在门口笑着说,他转过身,见是我便把书放桌上,“你少阴阳怪气,找我干嘛?”
我走进去坐了下来,一脸无聊地看着赵九重,他也坐下来,我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骑马啊?都快发霉了”
他显然没听懂后半句,不过不影响我们沟通,他答道,“行啊,反正下午没事儿,你想去?”
我赶紧点头,想了想又说,“你觉得我现在箭法怎么样了?”
他笑出声来,随即嘴角噙着笑看着我说道,“你还敢把自己那样的称为箭法”,我不说话,眼神警告他,他自己笑了会儿就收住了,说道,“这段时间你练的两种弓,一种是练你射箭的准确度,一种是练手臂的力量,缺一不可。你现在啊,算是入了门,只是学射箭得勤练”
我才知道原来还是有这样的讲究,他见我没接话便又说,“我之前有拜托城里的一位师傅帮你制弓,等你练好了就有属于自己的好弓了”
我忙问,“那弓呢?”
他白我一眼,“你以为做把好点儿的弓容易啊?得过十月左右才拿得到”,我一下子惊住了,他接着说,“还得做一些装饰吧,不然你们女儿家的不喜欢啊”
还挺细心的,我笑着说,“那...谢啦!不过既然学射箭需要苦练,那我们还是赶紧出发,我的箭法才能精进嘛!”说着便半推着赵九重出了门。
石守信住的地方和我们就隔了个巷子,我们在屋外面喊了几声,一会儿便看见他风风火火地奔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吃的东西。
“来,吃地瓜干儿”说着,石守信就抓给我俩个人一大把,他有个很会做零食的姐姐,晒的地瓜干儿越嚼越香,偶尔奢侈一点,还会有糖炒栗子吃。
只是白虎这几天状态不佳,我们就只有一路吃着地瓜干儿一路说着话走去练武场。
到了练武场,赵九重便说先去马厩找匹温顺点儿的马给我骑,我和石守信先去马场,结果走到一半,石守信便钻去看人下象棋了。我不懂象棋,只得在旁边等他,又望了会儿赵九重,目光却一下落在人群中三个男子身上。
我心里暗叹,这三人绝非一般百姓,虽说身穿着寻常服饰,可气度风范是掩盖不住的。站中间者稍年轻,约有二十七八,一袭白衣,虽置身人群之中,却异常受人瞩目,他手执一把白玉为柄的折扇,举手投足间足见其儒雅风致。两旁稍靠后走着的分别着青衫和黑衫,都在40以上,看得出和中间那人是主仆关系。
我见他们朝这边来了,便不再张望。
石守信也恰好过来寻我,“走吧,看什么呢?”,我随口说道“没看什么”,便同石守信一道走了。
走到马场,看门小童见了我们笑着打了招呼,又说“阿翘你来得巧,李大哥今儿才回来,正在试马!”,我和石守信对视一笑,李继勋回来了,赵九重知道了一定更高兴。
我们便赶紧进了马场里面,果然,不只李继勋,楚冰、刘光义、韩重赟他们都在。李继勋已经在马上准备表演了,看见我们也是咧嘴一笑,喊道“四弟!阿翘!”,我用力挥了挥手,然后去到楚冰旁边,再同他们每个人打招呼。
李继勋表演的时候,赵九重也牵着马来了,马上的李继勋见了他虽在表演却还是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在他表演的过程中,我又看见刚才那三个男子也站在马场外,另两个人虽一副文人模样却一直在竭力使中间那人不受旁边百姓的干扰,而那人也是一会儿皱眉看看四周兴奋的人,一会儿又注视马场内的表演。
我在心里暗笑,这人够浮夸纠结的,明明穿着寻常服饰刻意低调,扇柄却是羊脂白玉的,明明这天气没有太阳,却一路煞有介事地摇着扇子,明明放低身价来这些地方看表演,却无时无刻不有洁癖似的抗拒着周围的人。
正想着,石守信便叫我道,“阿翘,重哥说大哥表演完你去跑几圈”
我“啊”了一声,这里可不是平时的训练场,我还没跑过呢,再说这么多人。我赶紧摇手,“算了,我还是一会儿去那边骑吧”
石守信拉住我,“重哥马都给你找好了,放心,你只要骑着跑几圈,姑娘家骑马那些人喜欢看,再说重哥刚刚钱都收了!”,说着自己笑起来。
我叹口气,赵九重这个财迷!,“也行,不过跑不好不能怪我!”
他赶紧拉我过去,赵九重正帮那匹马顺毛,见我走近便说,“阿翘,你行不行?”
我白他一眼,“你钱都收了,我能说不行吗?”
他笑了笑,安慰道,“行了!我是看今天人多,生意好做嘛,大不了晚上大伙儿一起下馆子。”石守信听了,在一旁笑得不亦乐乎。
我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待李继勋表演回来,我便上马骑了出去。
让我倍感欣慰的是,这些人都很配合的竭力鼓掌,我在掌声中稍微定了下神,脚踢马肚子,在马场上飞奔了起来。如赵九重所说,经过这段日子,我的“箭法”还停留在大概可以射中靶子的水平,但是我骑马的水平可已经是一流水准。
这匹马比白虎的体格稍大点,我骑着虽说有些吃力,但还是控制的很好,几次转弯几次跳跃几次饶木桩都漂亮的完成。
我听到四周的掌声和欢呼声,心中正得意,差点没注意前面的木桩,只有猛地一拉缰绳,想绕过去,不想马似乎受了惊,前蹄一下凌空而起,整个马身朝后猛仰过去。
我原本是自己挽的发髻,只用蝴蝶银钗固定,在这时猛地一甩动,头发全部倾泻下来,银钗也叮的一声落地。我赶紧牢拽缰绳,身子自然随后仰去,我几乎感觉自己快要被甩下马,只是下一秒便听到马蹄落地的声音。我被吓得不轻,但是知道这一下的“表演”是赚足了眼球。
而赵九重早就纵马进去,停下来问,“没事儿吧?”,我点头。他下马捡了银钗递了来,笑道“表现不错!”
我勉强一笑,太丢脸了,骑个马居然弄得披头散发,赶紧挽起头发斜插固定,然后一起骑马出去。
下马后,他们几个都凑过来,李继勋面带笑意地说,“阿翘,一段时间不见,进步很大啊”,石守信却幸灾乐祸地说,“我看她吓得不轻,哈哈”
我瞪他一眼,然后一笑道,“主要是两位师傅教得好!”,说着轻一垫脚,拍了拍赵九重的肩膀。
大家笑着去棚下坐着,下面是韩重赟和李继勋表演马上交锋。
我从没见过刘光义表演,私下问过赵九重,他说刘光义曾经是家世显赫的,所以总放不下面子。
他曾祖刘仁恭曾是唐末的节度使,李克用的手下,只是后来背叛李克用,两人遂决裂。刘仁恭自己割据一方,在燕地建立政权。
只是后来刘仁恭的儿子刘守光不满,反叛了他还囚禁了自己父亲,刘仁恭的大儿子也就是刘光义的祖父刘守文去营救,结果被弟弟刘守光杀了。之后刘守光执意称帝,自称大燕皇帝,又被后唐皇帝李存勖灭掉,刘光义的曾祖刘仁恭则是被押送到了李存勖父亲李克用的坟前,以血祭亡父。
在那之后,刘光义的父亲便举家逃难,辗转来到汴京。
我在听得过程中曾数次想要打断赵九重,因为我想起高中学的《伶官传序》,不就是讲的李克用以三矢赐庄宗李存勖,要他报自己的毕生三恨。其二的燕王就是刘仁恭!
没想到,刘光义竟是刘仁恭的后代!我想起第一次遇见时,在乱花楼的刘光义,也许恍惚间他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锦衣玉食的刘府少爷。
“阿翘,那边一位公子爷请你过去”,小童圆圆的脑袋凑了过来说道。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下大家,然后顺着小童指的方向看去,棚外站着的竟是那三个人。
“我不认识他们”,我轻声答道。小童瞅了一眼外面,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你看,刚才那位爷给我的打赏,不得了呦!你快去吧。”
赵九重阴阴一笑道,“去吧,我们看着,不是人贩子就行。”
石守信和我隔着几个人,也把脑袋往前凑,补充道“看样子是哪家的贵公子,快去吧”
我白了他们一大眼,这两人真的是一唱一和。
我也不想扭扭捏捏的,虽说不认识,但还是起身走了过去。只几步路却想了好多,这人到底什么身份?节度使?富商?王爷?还是别的什么?并心里叮嘱自己态度好点儿,不要得罪人。
走到面前,我客气的说道,“几位找我什么事?”
左边一位穿青衫的中年人说道,“姑娘刚刚马上风采了得,我家公子甚是佩服”
我心里一安,原来是来表扬我的,中间那人低声朝青衫者说了什么,青衫听了就从袖中掏出一块温润水透的白玉,递到中间男子手中。
我纳闷地看着那人,他低头看了下那块羊脂白玉,又抬眼看我,嘴角噙着笑,“出门在外,没什么好的东西。只是姑娘马上的风采着实动人,宝刀配英雄,美玉送佳人,这是一点小小心意”。
我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稀奇的送礼原因,心里虽高兴却也莫名其妙,便委婉地说道,“无功不受禄,这东西太贵重了”
那人笑了笑,“怎么无功?刚才马场上姑娘的表现岂是这块玉能当的?”
我不再说笑,看来油嘴滑舌之人,古今无异啊。便说,“我不认识你,好意心领,表扬也领了,只是这玉还请公子好生收着。这地方鱼蛇混杂,小心被谁看去,起了歹心就不好了!”
这话说完,右边那穿黑衫脸色大变,开口道,“大胆!你......”
话一出口,立即被那人的手势止住,着黑衫者便马上不发一言。
我心里疑惑更重,他到底什么身份?但那人看着我,好像思索了许久,直到我被他盯得有些脸红,他才开口道,“好,既然姑娘实在不愿收下这玉,在下也不勉强。但相逢即是缘,在下这位朋友很擅长丹青,不如让他为姑娘画一幅,再赠与姑娘?”
我见他说话不比刚才轻佻,也就不那么反感抗拒,心平气和地答说“刚才话说的有点过了,还望不要介意。我只是觉得素昧平生,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那你愿意接受画了?”他问,但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妥,“太麻烦了,我......”
不等我拒绝,着黑衫的人便抢道,“不麻烦,我只需要准备一点东西,姑娘只需要和今天一样骑骑马就行。”我这才知道那位擅长丹青的朋友便是面前这位中年人。
“对!不如就明日吧?”中间那人说道,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穿青衫的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一下就面露难色,侧头又低语几句,和青衫者小声嘀咕。
我只看着并不说话,那人说了会儿,随后看着我说道,“要不一周后的这个时辰?我记起这几天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我无所谓,反正那天应该也会来这里,话说到这份上,实在不好再驳人面子了。再说这个人来头一定不小,还是态度好一点,便答应下来。
回到棚内,赵九重和石守信一直表情怪怪的看着我,我知道他们满脑子想的什么,赵九重想的多半是为什么不收那块价值不菲的美玉,石守信想的多半是男女之事,便一人给一白眼,找楚冰聊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