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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相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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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之后,还是沉默。
赵右轻忽然意识到,也许沈介根本没认出他来,又或者,“沈介”只是徐翰改名换姓无意间的巧合,他根本并非自己所要找的沈介?他脸色几变,目光定格在对面之人身上。
忽然,他的手被钳制住,力道之大让他差点哭出来。沈介几乎是瞬间贴近,定定看着他,半响,才不太确定问道:“赵右轻,中国籍男子,二十六岁,死于意外爆炸,是一名外科医生,很温柔包容,有时候会炸毛,就像刚刚那样……”
赵右轻的眼泪顺势下来,“沈介——”
“别哭,真的是我!三年了,我找了你三年……我真蠢,当时就应该想到……”沈介紧紧箍着他。
赵右轻终于忍不住大哭出声,“混蛋,你就不能轻一点吗,我的手快骨折了。”以此掩饰重逢的心情。真是没用,明明不想哭的,可是就是忍不住。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两人终于冷静下来。
两人互相打量。赵右轻这个身体不过六岁,软软糯糯像个白面团儿似的,刚刚哭过眼睛湿漉漉的,脸颊还有长势良好的婴儿肥。无论是身形还是长相,都跟年幼版的赵右轻有几分的相似。
沈介终于忍不住拧了一把他的脸颊,自己扑哧扑哧在那里傻乐着。赵右轻拍开他的手,变得这么小也不是他愿意的,只是对比之下,沈介虽然才十几岁,身形却已经隐隐追上上一辈子了。至于长相,看惯了沈介以前那张刚毅的大黑脸,对于现在变得帅气些的沈介,赵右轻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自在的。
“对了,你刚刚说你是徐翰?”赵右轻忽然想起这个被忽视很久的问题,“也就是说,这两个身体是亲兄弟?”
虽然这么说,但他实在难以有乱/伦的感觉。撇去上辈子两人的关系不讲,便是这辈子,两人家家总总也才是第二回见面。要说也只是刚刚相认之后两人才亲近一些,不然不说兄弟,便是随便同徐家哪一个人比,他跟沈介的关系都要更疏远些。
沈介似乎也是同样的感觉。
来到这个朝代,他最初便是想要逃离徐家的牢笼。后来便一心想着要找赵右轻,虽然明知希望渺茫,却也从未放弃过。他的心里很难对这里产生归属感,便是跟随颜翊之后,他也并没有很强烈想要出人头地然后回去报复徐家的打算。
一切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就是徐临这个血缘上的亲弟弟,他也从未想过要将他接来照顾。直至在蕲州相遇,他见到了那张来自现代的轮椅,才忽然燃起希望。但是一趟钟州,他的希望又破灭了。
再次见到徐临,沈介有些心灰意冷。得知他与自己都是无家可归,顿时对他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所以他才会开口说那番话,归根到底也不是出于亲情。
所以此时一提起两具躯壳的血缘关系来,两人其实都并不是太在意。
“你会在意这些?”沈介难以置信,好不容易找回爱人,结果却因为血缘关系而分手,这个结局一看就非常虐心。
赵右轻嗤之以鼻,“我只是意外。”说着重重一叹气,“真是天意,明明能早几年见面的。”当初自己醒过来,沈介已经被送到法安庙。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则是在三年后,那时沈介已经出逃。
想到这个,赵右轻忍不住问道:“这几年过得很苦吧?”
沈介浑不在意,想了想才道:“当年一醒过来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又有三四个看着我,我一打算逃走他们就揍我。你不知道,那几个人净是往看不见的地方打,疼但是死不了。这么几次之后我就冷静下来了,细细观察了两天。结果才刚想明白,就被送到那个庙里头去。”
“法安庙。”赵右轻想起李氏每次提起来那副神情,直觉感到不安。
沈介握紧他的手,“没事,都过去了。管他什么寺啊庙啊,老子这辈子都不会再去。”现在想想,其实当时也并没有多大的恐惧,因为他的身体里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有些事他看得清楚,也知道要如何躲避,若不是武功不济,也许早就逃出来了,也不用等三年。
“刚去那会,我身手虽好,身体却不行,拳头没人家硬。挨了几回打之后我学乖了,也不跟他们正面冲突,情况就好一些了。”见赵右轻眼眶湿润,沈介忍不住将他搂住,“真没事,哈哈,还好当时去的不是你,看你这个细皮嫩肉的,进去还不被那些人拆了吞进肚……”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赵右轻白嫩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胳膊,“那些混蛋——”
“没有,真没有,给我躲过去了。”沈介拍着他的后背安慰,“我好歹也是部队出来的,那些人撅撅屁/股我就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而且后来我遇到我师父,他教了我武功之后,那些人就不够看了。”
明知道他故意转移话题,赵右轻心里难过,却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那你师父人呢?”
“不知道。他忽然就出现在那里,教了我两年多的武功之后,又忽然消失了,连姓名也不肯告知。我想一定是世外高人吧,你看我运气多好,连隐姓埋名的世外高人也给我撞上了。”沈介轻描淡写,言语间对那位师父却是格外尊重。
赵右轻对那个人也充满了感激,“如果还能再遇上,我一定要给他磕几个头。”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沈介没忍住又动手动脚了。
“师父说他不再收徒弟了,你真不走运,小可怜儿。”沈介心情轻快,难得也会出口调侃。
赵右轻摇摇头,“我不需要拜师,现在就挺好的。对了,我还没跟你说吧,我也有一位师傅,是教我中医的,姓高。下次回钟州我再带你去拜访他。”
沈介点头。
两人歪腻了一整夜,似是有满肚子说不完的话。
待到天明,赵右轻才沉沉睡了过去。沈介心疼地将他圈在怀里,细细地看着他的轮廓。真好,又找回他了。闭上眼,他头一回睡得这么安心。
次日,两人起来洗漱一番。送水的小兵也是跟随颜翊多年,熟知沈介个性的亲兵,见到两人互相调侃那一幕,差点把手里的水打翻。于是不到片刻,所有跟沈介有几分交情的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沈护卫被新来的小军医迷得神魂颠倒了。
带着赵右轻一踏进颜翊的军帐,两人就接收到许多带着揶揄和调笑的目光。
沈介的耳朵难以控制地红了。赵右轻不动声色,端坐不动。李瑾瑜就坐在颜翊左手下方,昨夜颜翊已经将两人的关系告知他了,所以此时也只当他们兄弟相认。只是心里忍不住感叹,这沈护卫面皮真薄。倒是那个孩子,有几分意思。
在座的都是颜翊的心腹。
初到西南,颜翊在军中的位置并不是说一不二的。这军中除了有赫亲王的势力,大部分还是戟亲王的人。赫亲王便算了,戟亲王那方人马必定不会轻易交出兵权。颜翊倒不着急,番夷人的统领刚换,势必要打下几个城池来巩固地位,所以这一仗不同以往,几时能休战难以预料。
交代了几句之后,众人退去,只留颜翊、李瑾瑜、赵右轻和沈介四人。
“果然情不断亲兄弟,本王还从未见过沈护卫如此开心。”颜翊心里还是有几分疑惑的,上次两人相见却不相认,这次却好得跟一人似的。只是两人不说,颜翊也不打算问,他需要的只是两人的忠心而已的。
沈介面露尴尬。
赵右轻出面解围,“王爷,还请让我看看李军师的脚。”
李瑾瑜咳了一声,忍住没有笑出来。
赵右轻已经见怪不怪了,仔仔细细为李瑾瑜检查一番之后,才道:“李军师的情况与我当时颇为相似。不过当日我双脚不能行走,我怀疑并非完全因为冻伤,而是中毒。”
颜翊的脸沉了下来,李瑾瑜也收了嬉笑。
“你有几分把握?”
赵右轻想了想,道:“五五之数。王爷也无需紧张,就算真的是毒药,也并非是剧毒,只是有些罕见罢了。”
“你的意思是,下毒之人并不是要取我性命,只是为了给我一个警告?”李瑾瑜脸色晦暗不明,看不出表情。
赵右轻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我说得不一定准确,只是依照我的经验,下毒之人大半是女子,这世上,大抵只有女子才会对怨恨之人存一丝仁慈之心这样的矛盾。若是李军师信得过我,那就按照我之前的医治方法尝试一段时间。”
“好,有劳。”李瑾瑜难得这么一本正经。颜翊似乎也想到什么,周身气势变得更加低沉。沈介带着赵右轻告了退,留下两人商议。
赵右轻面露不解,“你不觉得……”
沈介点头,“是的,王爷从未遮掩过。你好奇?”
“可以看?”赵右轻跃跃欲试。
沈介迟疑,抵不住对面软乎乎的人一个清澈的眼神,“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