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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裕亲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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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三皇子回来了,裕亲王立即命人摆上今年新出的秋茶。
“舅祖父,皇兄呢?”三皇子颜翊大步踏进大堂,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和几分天真的稚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朝气,无怪乎这两年皇帝越发喜爱这个儿子了。
裕亲王摸了摸胡子,“赫儿早一步走了。你也莫要怪他,若不是我这把身子骨不行,他也不必瞒着你父皇偷偷来蕲州看我。来来来,试试这新上的秋茶。”
颜翊笑眯眯坐下来,“舅祖父是茶道内家,您这里的茶自然都是上好的。早前舅祖父送我的那些,母妃与我要,我都舍不得给呢。”
“哈哈哈,哪有你说的那般好。你若是还想要,只管来跟舅祖父拿,莫要搬出你母妃的名头来。”裕亲王显得很喜欢这个孙侄,语气间很是亲昵。
颜翊拍手,“就等着舅祖父这句话。”语毕,两人都大笑不止。
裕亲王膝下两子一女都是皇妃所出,长子比当今圣上还要年长几岁,已得封世子。次子于乾明十一年间与番夷那场大战中阵亡,追封宁愍郡王。裕亲王早年丧妻,晚年丧子,女儿虽得皇帝怜爱,得封贵妃,却是天南地北分隔两地,终年都不得一见。
外孙为皇帝长子,在朝中呼声颇高,随着年纪渐长,皇帝防备心也渐重。这几年更是下了圣旨,说是怜裕亲王年岁已高,不宜两地奔波,命裕亲王好生在封地休养,没有召见不得进京。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皇帝这是厌恶了裕亲王一脉。所以即便是皇长子想要看看生病的外祖父,也是要掩人耳目。
裕亲王赋闲在家,虽说养花逗鸟,到底心中郁闷。难得三皇子不时过来住些时日,一来二往两人倒结成了忘年交。
不同于皇长子引人注目,三皇子之母明妃虽是帝师之女,却不得圣心,帝师更是早早引辞。生母没有圣宠,外家没有权势,势单力薄的三皇子显然更能让皇帝放心。加之三皇子看着悍勇有之,心机不够,皇帝用着更觉放心,这几年不但将一部分兵权交予他手中,更对他时常做客裕亲王府视而不见。
因着这个,三皇子倒成了皇子之中最逍遥自在之人。
品完茶,裕亲王又命人摆上棋盘厮杀起来。两人都是臭棋篓子,几盘棋下来倒都是有输有赢。裕亲王世子入内,见到的便是当朝三皇子扯着自家父王不肯罢休的情形。显然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世子只一笑,便走过去了。
一见他,三皇子便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行礼,“皇叔。”世子也见了礼,这才开口:“父王,听下人说跨院里两个人是赫儿命人抓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皇子忙站出来,“皇叔是说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子么?是我带来的。”他补充道:“想必皇叔也有所耳闻,钟州徐家经营茶马一道颇有盛名,皇兄有意招揽他们。钟州秦家乃是大皇兄的人,献计使得徐家归顺。此次徐家送来的,除了战马、药材等一干军需品之外,还有徐家幼子,我这次便是奉了皇兄的命令前去接应他们。”
“糊涂!”世子脸色变得铁青。皇长子一系已经受了陛下猜忌,这事要是被有心人利用,说不得皇帝会不会趁此机会下狠手。“父王,咱们快些将孩子送回去,至于其他东西,折成银子也一并送到徐家。如此,这事尚还有转圜的余地。”
裕亲王“啪”一声下了一子之后,老神在在地含了一口香茗。
“莫非此事父王一早便知?”世子眼里闪过一丝愤怒。
裕亲王摆摆手,“翊儿,你先回去看看那个孩子,命人好生照顾着。”颜翊恭恭敬敬行礼,转身离开。
裕亲王这才看向自己的儿子,“你也是快当祖父的人,怎还这般看不开呢?陛下疑赫儿,早从你妹妹荣升贵妃便有了。裕亲王府地处富饶,民已过二万户,兵也早过五千之数,赫儿在这个位置上便是什么都不争,也会被推出来被逼着去争。与其兢兢战战度日,倒不如放开手去做。”
说到这里,裕亲王又叹了口气,“赫儿也是走之前才与我说了此事的,做也做了,徐家短期内也算是上了咱们这条船,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趁这个机会,倒不如先做些准备。”
最后一句话落下,世子脸色变得煞白。
裕亲王心里叹息,这个嫡长子到底还是不够魄力,还好长孙不肖其父。“行了,这事先放一边去,这几日京城可有什么消息?”
世子脸色稍霁,打起精神道:“戟亲王又送了炼丹道人入宫,陛下吃了丹丸之后百病皆除,当下龙心大悦,赏赐颇丰。”
“哼,都是些害人的东西。”裕亲王老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气,也不知道说的是那丹丸,还是罪魁祸首戟亲王。半响才平复了胸口那道气,缓缓道:“西南战况如何?”
世子叹了口气,“番夷地处荒芜北漠,每年秋季必定大举进犯我西南,掠夺粮食和马匹。此次进犯虽也早有预料,但无奈番夷人素来骁勇善战,此次来的又都是骑兵,虽五万人之数,却抵我朝十万大军。目前战局胶着,朝中已经在商议替换主将之事了。”
裕亲王敲着案几,“无怪乎戟亲王这个时候送道人入宫了。不行,须得让三殿下立刻回京。”
世子愕然,裕亲王显然不想多说,只挥了挥手让他下去,自己进了书房,摊开西南地图看了起来。半响,他躺到软榻上,布满皱褶的眼睛渐渐阖上。待再次睁开,里面已经是精光熠熠,哪还有半分老态!
裕亲王府跨院里。
向晚抽抽搭搭地道着歉,颇有想一死以谢天下的样子。赵右轻哭笑不得,按照那时的情形,无论向晚有无说出那句话,两人被抓都是必然的。只能说,人计三分,天算七分,天意罢了。
“莫要往心里去,咱们逃得了第一次,必然逃得了第二次。”为了安抚她,赵右轻只得做出胸有成竹的样子,“你看这里好吃好喝的,等咱们养出些肥膘来,我这脚也利索了,咱们再好好参详参详。”
向晚闻言,终于止住了抽泣,大口大口往嘴巴里塞肉。
三皇子颜翊推门进来,便看到两个胃口颇好、没有半点阶下囚模样的两人,“叔祖父还特意叮嘱,莫要亏待了你们,看来王府的饭菜还合两位胃口,如此我便也就放心了。”
向晚看到他立刻放下碗筷,站到赵右轻身后去,不愿让人觉得五少爷身边的人失了礼数。赵右轻也放下筷子,被伺候着漱了口,拿了锦帕擦嘴之后,才站起来朝三皇子行礼。虽无多少恭敬之意,到底也挑不出多大的错处来。
“殿下客气了。如此珍馐美馔,在家却是吃不到的,倒是托了殿下的福。”
颜翊见他无半分孩童的天真,倒觉无趣,有意恐吓他,便道:“再好的佳肴,吃上几十年想必也是会腻的,你说是与不是?”言下之意,便是告诉他,你接下来几十年都要关在这里,看吓不死你的。
赵右轻微微一笑,“甚好。”
三皇子颜翊一愣,随即哼了哼,“竟是看走眼了,原来拣着个小老头回来。也罢,此次来,我是来与你说一桩买卖的。”说着打了个眼色,示意向晚出去。向晚不动,直至赵右轻转头示意,她才躬身福了福,规规矩矩走了出去。
颜翊嗤笑,“真是奴似其主。”
赵右轻拱手,“过奖。不知殿下所说的买卖是怎么一回事?”
颜翊坐下来,神色间变得郑重起来,“我命人查过,你双脚之前确实因冻伤而无法行走,为何忽然间又好了?”
赵右轻知此事若要调查并不难,倒也没打算隐瞒,一五一十说了,只是隐去了如何医治的细节。直觉告诉他,这可能便是他离开裕亲王府的一线生机。
语毕,三皇子凝眉思索片刻之后,便道:“如此说来,若是症状相似,经你手也有痊愈的可能?”
赵右轻点了点头。
三皇子眼里闪过一丝狂喜,转瞬即逝。他转头看向赵右轻,“过不久我便会回京。以我与裕亲王府的关系,带你走易如反掌。你是聪明人,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离开这里进京?莫不是离了狼窝又进了虎穴?赵右轻犹豫不决。
三皇子笑了笑,捏了捏他的脸颊,“你且放宽心,有一点我与裕亲王不同,我需要的是你的医术,所以我一定会确保你性命无忧。而对于裕亲王府来说,你是死是活,差别只是以后补偿徐氏一族价码的大小。在我看来,徐家将你送出来,想必也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平平淡淡的几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杀机无限。
天家无愚人。赵右轻总算是领略到这一点,没有再迟疑,他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不过我有个要求,如果我帮你医好那个人,你必须放了我与小婢两人。”
“可以。”
正在这时,王府下人敲门禀报,“殿下,王爷有请。”三皇子一笑,满身霸气好似昙花一现,瞬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