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封妃》辛灵

6、祠堂

　　二人先去了村后的田地里，乔二林在那里挖了好几个陷井，兄妹二人又在里面插满了削尖的木棒，前段时间灾情没这么严重时，隔三岔五的也能抓些野物，不过最近却是什么都抓不到了。
　　挨个陷井看过后，虽然明知道今天也不可能抓到些什么，但乔四喜忍不住有些失望。不过好在她已习惯这种失望了，倒也没耽误接下来的抓蚂蚱。
　　俗语说：“旱极生蝗”，乔四喜前世在乡下生活过，也曾看电视上说过旱灾过后多伴有蝗灾，所以前段时间看着少得可怜的蚂蚱，她觉得这不科学啊，而且这也太耽误她给王氏加强营养的计划了。
　　后来还是王氏道破了这里的玄机，原来今年没闹蝗灾却是多亏了开春的一场倒春寒，是它将去年的虫卵都冻死了，乔四喜听后不由得内牛满面，经验主义害死人哪。
　　趁着天色未暗，兄妹俩连蹲带爬的抓了两串蚂蚱，这段日子王氏要不是靠着这些小虫子的提供的营养早就不行了。
　　其实一开始王氏也是不肯吃的，她再怎么豁达也是个古人，多少还是有些迷信，认为蝗虫是精怪吃不得。可架不住乔四喜又是试吃，又是歪缠的，终于是开了尊口，这一吃便吃到了现在。
　　夜风许许，明月高挂，清冷的月光如水银般泻满地面，撤去白日的喧嚣，少了鸡犬相闻的村庄，寂寥得像一座死城。
　　游走其中的两个孩子却自在的很，尤其是乔四喜，刚刚乔二林终于答应跟她去祠堂了。
　　祠堂院里种了不少的树木，因为长的地方好，一直没有人敢动它们。乔四喜却不管它长在什么地方，这些天下了死力窜达乔二林，乔二林看着吃食越来越难找，王氏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咬着牙答应了她。
　　其实乔四喜还有别的小心思，主要是她下午时听邻居春儿说今天的祭品还在祠堂并未被分食，便打起了祭品的主意。想到祭品，乔四喜不由得心里一阵雀跃，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偷眼打量了一眼走在边上的乔二林，乔四喜暗道了声对不起，偷祭品的事她现在不打算和乔二林说。古人对祖宗，对祭祀十分的看重，举例来说吧，在祭祀的过程，宗族还会专门设立纠察人员，检察什么呢？检察参与祭祀人员的礼仪是否合乎规范，态度是否真诚，对亲长是否尊敬，若有犯者轻则族规侍候，重则逐出宗族，而在这个宗法的社会里，一个人若是没了宗族的守护是无法活下去的，所以王氏母子对收留他们的乔家村很是感激。
　　乔四喜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打算待会儿到了祠堂，找机会撇下乔二林自己去偷祭品，到时生米做成了熟饭，乔二林和王氏拿她也没办法。
　　乔家村的祠堂很大，在代州都是数得着的，这是因为乔家村在前朝时出过一个节妇，为了表彰这位节妇，当时的朝廷不但给乔家村修了牌坊，还给乔家村修了这座祠堂。不过可惜的是那座牌坊在朝代更替时被人推翻了，只余这座若大的祠堂无悲无喜的，默默的看着它的后人演义着一段段的悲欢离合。
　　月光下，少年几个助跑后一跃攀上了两米多高的围墙，乔二林尽管年纪小，可三岁时就开始习武，至今也十来年了，身手确实不错。
　　“哥，哥，拉我一把。”乔四喜见乔二林上去后，却丝毫没有准备拉她上去的意思，不由得在下面急的直跳脚，刚才乔二林就不同意让四喜和一起进院子里，只肯让她在外风望风。
　　“嘘，院子里还有条狗呢。”乔二林说完又扭头往墙里看了看，虽然兄妹俩说话都是尽量小声，但狗的耳朵多灵呀，特别寂静的晚上，稍微一点的动静都会引得它们狂叫不止。
　　前朝皇帝当初封赐那位节妇时还赏了些财物，但乔氏族人一直未用都供奉在祠堂里，族里便派人看守。现在看守祠堂的是村里辈份最大的一位老太爷，他也是个孤儿，性子老实又一辈子没成亲，所以族人都并不怎么尊敬他，里正让他在这儿看祠堂也是为了给他口饭吃，平时和他一起作伴的是一条土狗。
　　乔二林说完也觉得挺奇怪的，自己兄妹的动静虽不大，但狗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这样想着他伸手摸了摸怀里的用几片杨树叶包的小包裹，那里装的是干牛粪，就是为了贿赂那土狗的。
　　乔四喜闻言在底下吐了吐舌头道：““嘿嘿，哥你放心吧。四太爷的那条狗今天被那道士领走了，说是里正为了省半斗粮的辛苦钱硬塞给那道士了，春儿还说那道士气坏了，走的时候骂骂咧咧的吵了半天呢。”
　　乔四喜今天选择来祠堂一是今天的供品，二也是为了这个原因，少了这土狗，乔四太爷根本就是个聋子瞎子。
　　春儿是乔四喜唯一的朋友，一开始章辛并不愿意和这个身体的同龄人待在一起，她一个心智成熟的成人硬装五、六岁的孩子，怎么也不可能像，再和同龄人放在一起比较就更不像了，可没想到邻居家的黄春儿不过比她这身体大两岁，说话做事居然比她还稳重，不由得让她感叹前世自己以为的磨难和辛苦，与这些古代最底层的劳动人民比起，还是幸福太多了。
　　“那你上来吧。”乔二林说完他伸出手欲拉下面的四喜上来，四喜连蹦带跳的试了几次，可每次不是刚搭上乔二林的手就滑开，就是乔二林被她拽的差点从墙头上掉下来，俩人用了吃奶的劲试了半天，四喜仍未能成功攀上高墙。
　　“哥，等会儿。”四喜说完四下看了看，接着道：“我去找块石头垫着点儿。”
　　说完不等乔二林回答就跑开了，祠堂去年刚翻修过，因此四喜很顺利的就在墙角找到一堆石头，她弯着腰挑了会儿，终于选了块最大底座还比较平的石头，搬起来。嗯.....，乔四喜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脸憋得痛红可那石头却纹丝未动。
　　不得己，她放开那块石头不再跟它较劲，转头又找了块个头小一点儿的石头，搬了起来。
　　呼嗤呼嗤，待将石头搬到乔二林脚下的墙头时，乔四喜的腿累得直打颤，放下石头喘了会儿气，才借着那块石头在乔二林的帮助下爬上了墙头。
　　“四喜，一会儿我先下去，然后在下面接着你。别怕，往我身上跳就行了。”乔二林说完轻身一跃跳下墙头。
　　乔四喜轻笑点点头应了，心里却道我怎么可能会害怕。她的整个中学时代，都是在爬墙、逃学、打架中度过的。
　　那时她天真的以为这样就会有人来关心她，哪怕是挨顿打骂，她亦心甘情愿，可事实证明这样的行为除了不被主流社会所容外，没有任何作用。后来，她偿试走学霸精英模式，可直到她考上一所一本的高校时，还是无人与她一起庆祝。
　　从那时起她终于正视一个不愿意被她正视的问题，那就是她确实是一个不被父母甚者周围人期待的孩子，她的出生是个错误，所以不论她做什么、怎么做，他们都一律选择视而不见，可这样的事实却令得她更加愤怒、偏激，整日活得像个刺猬，刺伤一切靠近她的人。
　　直到穿越后，随着心境的不同，她也想明白了这个世界没有谁是必须爱谁的，哪怕是父母也有可能不会爱自己的孩子，就像法律上也只能规定父母与孩子间的义务与权利，却无法规定他们之间必须关爱。
　　不过却现在没功夫让她想东想西的，事实上自从接受了王氏与乔二林后，除了对前世的反省，她现在已经很少想起前世的事和人。
　　小腿微微曲起，她利索的跳下了墙头，不过因为常时间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了，着地的那一刻，她还是趄趔了一下，乔二林在边上立刻扶住了她。
　　其实刚刚乔二林在底下已经做好接住的准备了，可她故意没往他身前跳，不论是现在还是即将到来的逃荒，乔二林都是主力，不能出任何意外。
　　稳了稳，兄妹俩借着夜色的掩护慢慢潜向祠堂的前院，虽然后院的树更多些，但乔四太爷就住在后院的厢房里。
　　到了前院，可兄妹二人商量了一下后，决定挑靠近墙角的杨树剥皮，而且剥墙角一侧的树皮，这个位置隐弊，若不是特意过来察看，是不会发现树皮不见的。他们是要逃荒去了，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乔二林的谨慎已经刻到骨子里了。
　　商量完毕，乔二林从怀里拿出菜刀，一点一点的开始剥树皮。乔四喜在边上边用小刀将树皮剁成几段，边不时的抬头四处扫视，四太爷为人一根筋、认死理，每晚都会在祠堂内巡视几次。
　　其实乔四喜现在正心里怕得要命，不光是因为这是她两世加起来头一回做偷偷摸摸的事，还是因为知道了古人对祖宗的重视程度，在这个祖宗大过天的时代，祠堂里的一根草都是代表着祖宗的尊严，如果被人发现，他们兄妹的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这也是刚刚乔二林不让她进来的原因，所以她此刻调动起全身的神经，耳听六路，眼观作方，只恨不得连地下耗子打洞的声音都能听见。
　　可世间的事往往就是这么奇怪，你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在乍然听到后院传来若隐若现的脚步声时，乔四喜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头发都竖了起来，心中不禁大骇。
　　“完了”她心里叫糟的同时，亦伸出手想通知乔二林，却没想到手抖得厉害，连伸两次都没够到乔二林，乔四喜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居然出了一身的冷汗，心嘭嘭的跳有种一张嘴都能把心吐出来的感觉。
　　乔二林其实比乔四喜还早听见脚步声的，他毕竟有功夫在身上，耳朵比乔四喜灵敏得多，朝着传出声音的方向望了下后，他就腾的转过身来将乔四喜身前布包里的树皮四下撇散，然后将乔四喜手里的刀拿过去的同时，拉起乔四喜猫着腰朝先前看好的藏身之地潜去。
　　乔四喜这时也回过神来，其实乔四喜来祠堂前已经想好了，若是今晚不幸被抓，她就说是她自己来祠堂偷东西的，乔二林不过是发现她来祠堂后来劝她的，现在她要担心的是怎么取信里正和族老们，让他们放了乔二林，这么想着她也很快就镇定下来，稳步跟在乔二林身后。
　　俩人刚到墙角前的老榆树后藏好身，那边一个黑影从祠堂东侧贴着墙角闪进前院。
　　今天是月初，月牙弯如的柳叶，月色不甚明亮，离得远了不过堪堪能看出个大体的身形，可饶是如此，乔二林兄妹也看出来了，来人根本不是乔四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