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封妃》辛灵

27、宴席（二）

　　“就等你们俩了。”门帘打开，一个杏眼圆腮的女子双手擎着门帘站门边，嗔怪的冲着四喜二人道：“四喜迟到还算有心可原，她本就是慢性子。冬菊你个贪吃鬼也来得这么迟，怎么，不怕我们将好吃的都吃光了。”
　　堂屋正中央并排两张大方桌，上面摆着瓜子、花生和几盘点心，十几个高矮胖瘦的女子围着方桌，边吃边热火朝天的说玩闹玩，边上几个小丫头侍候着茶水。
　　东西两屋原是莲心和莲籽的房间，此时房门大开，时不时的有人来回走动，里面高高低低的也传出了说话声。
　　“抱歉、抱歉，是我耽误了时间，来得晚了。一会儿我自罚三杯。”冬菊一面道歉一面和众人行礼，说完上前亲热的拉住女子的手，“莲籽姐，你又笑话我，小心我将你偷懒轮休时睡到日上三竿的事告诉别人。”
　　冬菊这里说的轮休是指在值夜后的轮休，值夜时顾着主子的吩咐，她们这些当下人的自然不敢睡实，因此回到住处后，回个回笼觉是很正常的事。
　　西屋里就叫人笑道：“哎哟，我当冬菊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真是害我白白掏了耳朵。”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
　　莲籽边笑边指着那人道：“偏你爱听这些歪话，看哪天我不去向姨娘告状，让她调你去侍候戏班子，天天听说书先生的让你听个痛快。”
　　和莲籽玩笑的是张姨娘的大丫寰梅香，她和莲籽有些亲戚关系，因此说起话来就少了几分拘束。莲籽也是外书房的大丫寰，另一个大丫寰叫玉英，莲籽和莲心是一同进的外书房，又一同提拨的大丫寰，因此二人的感情是最好的，也才有了替莲心接待客人的这一做派。
　　进了堂屋，四喜向东屋看去，这才发现原来莲心和玉英，正陪着王妃身边的管事嬷嬷郑妈妈和外书房的刘妈妈聊天，东屋的地上也摆了圆桌，王妃身边的大丫宦倚竹、双雁、双喜都围着圆桌而坐。
　　看到这儿，四喜的眼神闪了闪。郑妈妈虽看着和善，但自持身份她们这些丫寰间的聚会，她很少到场，况且也没听说她和莲心有什么交情啊？
　　西屋里外书房的二等丫寰冬晴、冬雪几人，正和王侧妃的大丫寰玉容、玉梅，及张姨娘的身边的梅香叽叽咋咋的说着什么。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王侧妃和张姨娘都是爱凑热闹的人，所以她的身边的人出现在这儿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再加她们这些家生子七大姑、八大姨都能套上亲戚关系。
　　自己是有些草木皆兵了吧？就算郑妈妈有什么打算，也不一定是针对自己呀，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了，四喜自嘲的笑了笑，上前和众人见礼。
　　寒暄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四喜笑着和众人作别，拉着冬菊走到了莲心身边。
　　“莲心姐，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您留着当个念想吧。”四喜说完将手上的包袱递了过去，莲心却并不伸手来接，反而一脸的晃然，望着自己的目光隐隐有些不善，四喜眼角轻挑，笑道：“莲心姐，莫不是嫌妹妹的东西送的少了些？”
　　四喜的调侃令莲心回过了神，她伸手接过包袱，勉强笑道：“哪里，妹妹实在太客气了，这次的宴席便是你们出份子帮我办的，再收你的礼，姐姐手软哪。”
　　说到最后时莲心已经恢复如常，待冬菊将东西送出去后，紫纹也已经带着小丫头们将桌子摆好了。
　　“莲心姐，可以开席了。”紫纹走到莲心身边，态度很是拘谨，不复刚才的张扬，看来是受到教训了。
　　“莲籽，过来。”莲心闻言点点头，扬声将和双雁等人说笑的莲籽叫了过来。
　　四喜见状欲拉着冬菊离开，莲心却拉住她的手，小声道：“四喜，一会儿你坐第三桌，帮我陪着玉容、玉梅和梅香。”说完顿了一下，看着边上的冬菊道：“冬菊你性子活泛，一会儿帮着四喜一起陪客吧。”
　　四喜闻言皱了皱眉，王侧妃和张姨娘不和，是谁里众人皆知的秘密，和她们坐一起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不过九十九拜都拜了，也不差这一哆嗦了，点头道：“行，莲心姐你就放心吧。”
　　说完拉着冬菊往西屋走去，莲心和莲籽则向郑妈妈和刘妈妈走去，请二人上座。
　　二人间关于谁坐上首又客气了一翻，刘妈妈才坐了上首。刘妈妈不光是外院的管事嬷嬷，也是莲心的干娘，她坐上首是最好的安排。
　　有了上首后，下面的座位便很好安排了，莲心是主人，又是今天宴席的主角，自然是要坐次次位的，倚竹是王妃身边又得脸的大丫宦，理应做坐在郑妈妈的下首。
　　可这时郑妈妈却扬声道：“四喜姑娘，过来挨着老婆子坐，好久不见你进内院了，老婆子的那套《三侠五义》刚听了一半哩。”说完转向众人道：“唉，倚竹这几个丫头说书像背书一样，磕嗑巴巴，无趣得紧。”
　　是的，各位看官，你们没有看错是《三侠五义》，四喜平时除了刺绣，就喜欢的事就是看书了，当然她爱看的都是些话本野史一类的，这才发现原来《七侠五义》居然是本同人书，它的原型叫《三侠五义》。
　　而要说起她说书的事，还得从紫纹孤立她时说起。那时候她真是举步为艰，周围的人视她为瘟疫，常常一天下来她说不上十句话，而这十句话还多是和永郡王说的。为了打开局面，她用了不少的方法但都没什么作用，最后她发现这里虽是王府，但这些下人的娱乐项目还是非常少，听个戏都能让她们乐了半天。
　　唱戏她是不用想了，就她唱歌要人命的嗓子，估计一张嘴得吓跑半府的人。可她脑子里的故事多啊，就这样她半是强迫的拉着同屋的冬菊开始了自己的说书生涯。因为她发现古代人对神话故事都非常喜欢，所以她先拿《山海经》开讲，接着才是《三侠五义》。
　　倚竹也过来拉四喜，笑道：“好妹妹，快过坐。郑妈妈总是嫌我们嘴笨，说话不如你好听，今天也让姐姐们学学艺。”
　　众人见倚竹都这么说，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却都纷纷催四喜过去坐。
　　无事献非奸即盗，郑妈妈这么老谋深算的人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那她这翻明晃晃的向自己示好，到底了为什么呢？难道真的是为赵嬷嬷感谢自己？四喜叹了口气，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吧。
　　在众人意味不明的眼神中，四喜嘻嘻一笑道：“那四喜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便携着倚竹的手向前走，冬菊这时候却轻轻的碰了碰四喜的胳膊，四喜回头看了看冬菊，冬菊的眼里有藏不住的担心，四喜心里一暖冲她快速的眨了眨眼，便随着倚竹走到郑妈妈的下首坐了下来。
　　主桌坐好后，剩余的桌子也很快坐满了人。
　　“众位妈妈、姐妹们，莲心敬大家一杯，谢谢诸位今天赏脸。”莲心作为东道主，开场当然要收她来开，说完话仰起头一饮而尽。
　　“这话说得远了，莲心以后常回府看看大家。”
　　“莲心成了亲还是回府再领了差事吧，王妃那头我替你说。”敢打这保镖的只有郑妈妈。
　　接下来又是一番客气，众人这才觥筹交著。
　　菜色还是很丰盛的，四个冷盘油碎花生米、水晶皮冻、凉拦山野菜、手撕鸡肉，四个热盘红烧鲤鱼、东坡肉、山药排骨、红烧狮子头，另两个汤鸡汤氽丸子、山菌汤。
　　四喜边吃边心痛的直咧嘴，那天莲籽说要给莲心办欢送宴时，玉英便提议花费由她们三个大丫寰均摊，想着下午送来的十两银子，四喜举筷如飞。
　　她长眉杏眼，肤白似玉，目光沉静而温和，就算此时吃得急了些，鼻尖微微冒了些许汗珠，可这竟然让她看起来更加真实，而不见丝虚狼狈。
　　莲心耳边又响起来莲籽那苦口婆心的劝告：“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爷的心思你还没看明白？这些年来除了四喜咱们谁贴身侍候过爷？宝婵和春叶被爷收了房又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她们都是贴身侍候过爷嘛。从这点儿来说，爷是个好的，可宝婵和春叶收了房又怎么样？爷一年能去几次？没有孩子，她们又算哪辈子的主子？”
　　呵，她对爷的心又岂是她们能明白的？在她心里，只有爷这样手握重权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只有陪在他身边，自己才算活着。乔四喜啊，乔四喜，要是两年前你没有出现多好。
　　又来了，四喜又感觉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敌意，她装作不经意的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莲心又一脸晃然的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