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封妃》辛灵

10、准备

　　叮叮当当，自从那天在祠堂偷完供品，乔家就开始着手准备逃荒的事。
　　这些年，乔二林和乔王氏又是借抄又是买的收集了不少的书，乔四喜这两天除了将它们都收起来外，还别出心裁的弄了个小板车。原本王氏是打算用独轮车推着这些车的，但依着王氏的身体情况，要她走着上路肯定是不行，乔四喜就和乔二林商量独轮车还是让王氏坐，她的这个小板车负责拉那些车。
　　乔四喜这头收拾得很快，她所谓的小板不过就是将方桌拆了，在桌面上打了两个洞，窜了根麻根，下面再竖着钉了两个桌腿，然后人在前面拉着就行了。
　　最难办的是独轮车，不过好在他们现在有了乔志梁，这时候终于发现乔志梁满村乱窜的好处了，他对各家的情况是如数家珍，很快他便和乔二林在一户行脚商家里，翻到了一辆破损的独轮车，因为破损严重，俩人不得不到处搜刮东西修补。
　　这天乔四喜终于将乔家大部分家当都收妥绑在了小板车，她站起身来抺了抺头上的汗，转身走回了屋子。
　　屋内，王氏正在歇午觉，这两天可能是因为吃上粮食的原因，王氏精神头比以前强了，刚刚还和乔四喜说了半天的话，乔四喜见王氏睡得香就没叫醒她，在王氏身边坐着歇了会儿，她起身去了厨房。
　　拿起铫子想了下会儿还是放了下来。从祠堂回来的那天下午，她和乔二林将乔志梁叫了家里，王氏先是拉着乔志梁的手问他是否愿意跟着他们家一起上路，见乔志梁答应了后便让乔兄妹与他序了齿，乔二林十四岁是大哥，乔志梁十二半是二哥，乔四喜十岁为小妹，最后王氏宣布他们去杀胡口。
　　乔志梁因为决定要跟着乔四喜家走，自然是她们去哪儿他便去哪儿了，至于乔二林也没有反对，乔四喜只当自己当初拿吴大才做借口打动了他，不过这两天见他这么顺从，乔四喜还是有些纳闷，要知道为了去哪儿这个问题，他们兄妹争执了十次不止。
　　不过接下来的两天里，乔四喜也没机会问乔二林的想法，因为王氏不让她跟着乔二林一起出去了，想着互相看不顺眼的那二人，把乔四喜急得不行。
　　可王氏却说她在中间反倒碍事，坚决不允许她再跟着二人。乔四喜起初还不服气，心想看着吧要是没有我，俩人一天说不定打几架呢，可看着这两天同进同出的二人越来越有默契，她不禁再次拜倒在王氏的高山远嘱上。
　　其实男人间的友情就是这样，不打不相识，也许打得越狠，二人关系反倒越好呢。可乔四喜不知道啊，别说男人间的友谊了，就是女人间友谊她都不知道，谁让她上辈子是个独行侠，这辈子又只有春儿一个朋友呢。
　　想到春儿，乔四喜转身去了后院，将柴棚里的木头、树枝都捋顺捆好后，她扒开篱笆进了春儿家的后院。
　　黄春儿也是个命苦的女孩子，她是家里的长女，下面还有一弟一妹，因此打小就不受重视，挨打挨骂是常有的事儿，可到底也能活命。没想到今年大旱一来，狠心的黄氏夫妻居然将她和最小的女儿一仍，只带着儿子逃荒去了。
　　其实这样的事儿，村里不止黄家一件，有的人家甚至连年纪小的男孩儿都扔了。大些的女孩子还好说，或是殃了别人带自己走，或是将自己胡乱嫁了，反正总能博一把。
　　年纪小的的孩子们便遭殃了，不是被拐子带走了，便是被流民裹走了，至于走后是被当储备粮还是什么，就没人知道了。易子而食的事在灾荒之年从来不是新鲜事，乔四喜就曾想过，若真是那了那时候，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勇气选择自我了断。
　　跟她们相比黄春儿的命还不算最坏的，她去年订了门亲事，眼见着父母不管自己姐妹她便带着妹妹去了婆婆家。黄春儿的婆家用现代话来说是个单亲家庭，只一个寡母带着她夫婿过活，可她未婚夫婿此刻却不在家，为了成亲时能体面些，他过了年便和人去大食行商去了。
　　黄春儿婆婆家的村子早就逃得没什么人家了，她婆婆只得带着她们姐妹又回了乔家村，最起码乔家村的还有些人家，流民便不敢肆无忌惮进村子掠夺，甚至杀人放火。
　　“春儿，春儿，你在家吗？”乔四喜没有进屋，站在窗根前叫道。
　　“在，在，在。”春儿的嘶哑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是四喜呀，快进来吧。”
　　说话的功夫黄春儿的妹妹秋儿趴着窗棂向外看来，乔四喜边笑着和秋儿摆手打招呼，边道：“不了，你出来下吧，我有事儿和你说。”
　　屋内春儿一面答应着，一面踢踢踏踏向外走来。
　　春儿原本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杏眼桃腮，肌肤白净，明眸皓齿，要不然也不是会让她夫婿只在集市上见了一面，就非卿不可。不过现在鹅蛋脸瘦得只剩巴掌大小，两只眼晴倒是亮堂，可看着却有些骇人，衣服穿在身上穿荡荡的，乔四喜真怕一阵风都能将她刮走。
　　“怎么不进屋坐着？”黄春儿说着便伸出手拉乔四喜，“我婆婆刚出去了。”
　　黄春儿的婆婆年轻时就守寡了，可能是过份的压抑，导致她给人的感觉很不得劲，乔四喜就觉得站在她身边总是阴风阵阵的，不过她为人还是很不错的，不但没嫌弃黄春儿姐妹，而且从不让黄春儿出外觅食，所以乔四喜并不真的讨厌她。
　　“不了，你拿上扁担去我家。”乔四喜已经和春儿说过很多次她不怕讨厌她婆婆，可黄春儿却看样子却不信，弄得乔四喜都不愿意解释了，“我家可能这两天就要走了。春儿，你真的不同我们一起走吗？你再和你婆婆说说，过段日子里正估计也要走了，那时候你们怎么办？再说，我家去的杀胡口离这里才五百多里地，若是灾情过了想回来也容易得很。”
　　乔四喜也知道自己这样圣母得令人讨厌，带上她们家这三个累赘，会大大降低自己家活下去的机会，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朝夕相对了这么多年，她做不到无动于衷，她看见黄春儿总觉得就像看见前世的自己，只不过黄春儿性子比那时的自己讨喜多了。
　　“不了。四喜，你的好意思我和我婆婆都很感激，可我们不能拖你家。”黄春说完伸手双怀里拿出一个草蚂蚱，递给乔四喜，“这是我前些天编的，给你作个念想吧。”见乔四喜还欲开口劝自己，黄春儿连忙将手里的蚂蚱塞到她的手里，笑道：“好了，你不用担心我，我婆婆已经和里正说好了，待他家走时会稍带我们一程，将我们送到五台县去，东哥的东家就在那里，他不会不管我们的。”
　　说起来，这个草蚂蚱还有典故，当初王氏为了能让乔四喜开口说话，就求了黄氏夫妻让春儿带着四喜玩儿。春儿也是个有心计的姑娘，她知道乔四喜不爱说话，就用狗尾巴草编了各式各样的小动物逗她开口。
　　乔四喜拿着蚂蚱终于忍不住，抱着黄春儿俩人痛哭起来。一响哭罢，乔四喜又逼问黄春儿刚刚的话是不是哄她的，黄春儿便让她自己去问里正，乔四喜这才终于相信了。
　　小姐妹诉罢离情，乔四喜终于想起来的目的了，催着黄春儿拿上扁担去了自己的后院。她将自家的柴火和一些用不着家什都给了黄春儿，另外王氏当初为了应急曾雇人挖过一个土窖，乔四喜也告诉了黄春儿，让她以防万一。
　　俩人忙活完，王氏也起身了，黄春儿又陪王氏说了会儿话才回家，王氏听说黄春儿有了去处也很高兴。
　　傍晚，乔二林和乔志梁推着小推车走进了小院，兄妹三人闹着将王氏让到小车坐着试了试后，王氏宣布明早启程去杀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