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之恋》堇谣

2、Chapter 02

　　“你告诉小严主检官，既然是他让我在这里‘稍等片刻’，那我希望，也是由他来完成这次检查。”
　　年轻的Alpha紧张地立正：“是……是的，阁下。”然后转身离去。
　　等小严拿着手套出现时，脸上的表情自然更加不虞。他一边走，一边麻利的戴好手套，走到谢赫面前，连他的脸都不看，更别提回应他礼貌的笑容，例行公事地念道：“请抬起双臂，即将进行触身检查，造成不便请谅解，如果对检查中检查员的行为举动有任何意见，请在检查完成后向出入境安全管理局旅客服务中心进行投诉……”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将双手按上谢赫的胸膛，确定他的口袋里没有装任何东西，便顺着往下，手滑到谢赫的侧腹，发现口袋中有东西，便伸手进去拿了出来，看了一眼，挑起一边眉毛。
　　“这个通讯器不能带到恩拉斯上来，方棣阁下。”
　　谢赫低头看着他，轻声问：“为什么？”
　　他比小严高，所以小严不得不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因为它的能源系统违反了你们为恩拉斯制订的《能源法》，方棣阁下。”
　　说完，他将通讯器放到那个年轻检查员带来的盒子里。副局长和卡西拉吉显然都想出声阻止，却被谢赫用眼神阻止。小严的手又往下，摸到裤子上时，为了方面摸到后面，他又向谢赫靠近了一点，这样一来，两人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在拥抱一般，而这时，谢赫便像是不经意一般贴到他的耳边，低声问：“你是无色人？”
　　小严的动作停了停，这才抬头看他，这次，眼神里除了嘲讽，还带上了厌恶。他的手仍然插在谢赫的裤兜里，再加上小严是个Beta，若是大庭广众之下二人保持这个姿势，恐怕会让人有暧昧的联想，然而周围的气氛莫名的紧张，倒没人往那方面盘算。小严这时，才露出一个十足温柔的笑，也低声对谢赫道：“方棣阁下。每年来梭诺星系观光的谢罕人中，十个有九个半是冲着无色人来的，这问题不是第一次有人问我，所以我司空见惯。但是，我还是奉劝您一句，就算梭诺归顺了谢罕，也不代表我们就成了你们谢罕人的观赏物，太多无礼的提问，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你我都预想不到。”
　　他从谢赫的裤兜里抽出手，这次，手里捏着一块小小的、如同玉石般隐隐发光的长方体，那是一把高能粒子刀。小严将长方体举到谢赫面前，只听见微不可闻的嗞的一声，淡绿色的粒子刀刃便弹了出来，刀尖几乎要扫到谢赫浅褐色的额发，引得他的随从惊叫一声。谢赫淡然伸手制止随从上前，仍然看着小严，而小严却又迅速地收起刀刃，也不看他，转身将粒子刀放进了盒子里。
　　“这个玩意儿，您也不能带上恩拉斯。”

　　“蓄电电源通讯器……整个梭诺都盛产古董吗？梭诺当局就没想过开发古董销售业吗？”
　　听到谢赫的抱怨，伽罗露出微笑。
　　“大人，据我所知，蓄电用品在以恒星能为主要能源的梭诺相当普遍。”
　　谢赫叹了一口气，又开始摆弄手中这个古朴的通讯器。这个通讯器是卡西拉吉刚刚从恩拉斯的商店买来的，它拥有华而不实的外表，屏幕后方的外壳上有阴文镌刻的花纹，像是某种象形文字。屏幕是古老的发光二极管显示屏，只有10寸大小，让谢赫松了一口气的，是它尚且是触屏的，毕竟这么古朴的东西，就算是从下方弹出一个键盘来，他也不会惊讶的。谢赫用手指生疏地触碰着屏幕，好不容易登陆了自己的账号，连通了父亲的通讯信道，等候片刻后，便听见通讯器发出十分喜感的音效，表示通讯已经开始。
　　父亲的影像出现在小小的屏幕上，谢赫需要凑近了，才能确认那个小人就是父亲，而塞勒星顿·海德·冯·方棣公爵则在屏幕中皱起了眉头。
　　“你在干什么，谢赫，为什么用起了二维影像通讯？”
　　“我的通讯器在运送过程中摔坏了，父亲，现在只能借用恩拉斯星的古董。”
　　方棣公爵没有发现他在撒谎，但是对儿子的粗心大意显然很不满意，勉强点点头。
　　“何时上任？”
　　“明日正午，恩拉斯市的市长将主持我的就职典礼。就职典礼结束后，我会立即开始我的工作计划。”
　　“很好，希望你一切顺利，不要让家族失望。”
　　“我会的，父亲。”
　　通讯结束，谢赫松了一口气，但是伽罗在旁边，他并没有将那口气大声吐出来。伽罗见通讯结束，这才开口：“不打算将今天的事告诉公爵大人吗？”
　　谢赫躺进沙发，这张沙发倒还不赖，至少还具有应压力变形出最适合人的身体形态的能力。他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让在跃迁中略感疲乏的身体尽量舒展。“没那个必要。”
　　卡西拉吉安排好随侍们的任务后，这才走了过来，插嘴道：“少爷，恕我多嘴，您对那个Beta也太宽容了。”
　　“我刚到恩拉斯，不想贸然生事。”
　　“可是我担心，这样的事件会不会影响少爷您的威信啊。”
　　“我的威信要是仅凭如此就能影响，也未免太脆弱了。”谢赫将手中的古董通讯器抛来抛去，若有所思，“不论如何，那把刀还是要想办法拿回来的，那是爷爷送给我的成年礼，当年全盛时期的银河帝国的遗物，整个谢罕星系绝无仅有。卡西，你去问问管理局的人，违禁物保存的地方是否安全，我是不是要在离开梭诺时才能拿回它们。”
　　“关于这件事，刚才那个克里恩副局长已经和我联系过了，说他会在晚些时候将少爷被扣留的东西都送过来。”
　　谢赫皱了皱眉，仍然闭着眼睛，没有说话。伽罗知道他是讨厌这种特权，笑了笑，道：“明明说了不能带上恩拉斯，却立即给你送来，看来这个副局长很想讨你的好。”
　　“如此无视规矩，梭诺的出入境管理混乱程度可想而知，可见我日后的工作绝不会一帆风顺。”

　　在谢罕，所有重要的典礼都是要在露天场地举行的。谢罕星系是一个双恒星星系，由两颗恒星——谢伊和海恩围绕她们共同的质量中心旋转，谢罕星系的其他行星则环绕在她们周围。在这一象限，拥有双星星系的只有谢罕星系，所以谢罕人都将之视为银河诸神对他们的眷顾，因此婚礼、葬礼、成人礼，凡是重要的典礼，都要精心选择日期，在双星光芒的沐浴下举行，更别提是一个星系的出入境管理局局长这种重要职位的就职典礼了。然而可惜的是，恩拉斯上根本看不见天空，所以举行就职典礼时，看着会场上空点缀着万盏明灯的穹顶，虽然觉得确实很壮丽，但谢赫的心中还是不太习惯。
　　梭诺星系不缺金属，会场的穹顶与四壁均用最为坚硬的铬合金铸成，既凸显身份，又保证安全，向来仅用于市长就任典礼及谢罕星系派驻此地官员的就任典礼。谢赫一入场，温和而明亮的聚光灯便将他周身打亮，会场中的上千官员全部起身肃立，偌大的会场中没有一丝杂音，若不是脚下踩着地毯，谢赫怀疑他会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他在副局长敦达·克里恩的引领下走向主席台，台上早有人守候，远远的，谢赫看见那是一个银发的高大男人，此时笔直地站在主席台中央，表情肃穆，目光坚毅，不卑不亢，正看向他们。
　　“站在台上等候您的，就是我们的市长，穆蒙·舒米勒侯爵，方棣阁下。”
　　为了凸显自己的威严，谢赫甚至没有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上前，而舒米勒在他走近时，也迎下了主席台，以示重视。
　　走近了就能感觉到，舒米勒也是Alpha，纯正的气息与谢赫的相遇，两个控制欲极强的人都微微眯了眯眼。舒米勒有着血红色的瞳孔和一头银色的头发，雪白的皮肤没有一丝皱纹或瘢痕，像是大理石雕塑一般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年龄，完美得像是假人一般，让人看了莫名的不舒服。而更让谢赫惊讶的是，他觉得这张脸莫名的眼熟。
　　“方棣阁下，”舒米勒走过来，向着谢赫微微一点头算是行礼。虽然梭诺已沦为谢罕的殖民星系，但作为梭诺星系唯一一颗住人星球恩拉斯市的市长，穆蒙·舒米勒并没有必要对谢赫低声下气，况且他与谢赫的父亲一样，都是谢罕王国授予爵位的诸侯。于是谢赫也向他略一致意，继续紧紧盯着他的脸。
　　这么一来，就算脸上没现出来，舒米勒也有些疑惑了，他略压低声音问：“怎么了吗？方棣阁下。”
　　谢赫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收回视线，看向台下敬肃的人海。
　　“没怎么。开始吧。”
　　直到典礼结束，礼炮声响彻银色穹顶，谢赫手持舒米勒递过来的象征授予权柄的白金色长剑，心中还是一团疑云。
　　——我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装模作样的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