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兰纳尔：(涂鸦)圣地崛起》桐名

24、[第二十三章]

　　1

　　“见证者？”

　　顺着朵依思露米亚手指的方向，苏拉迷惑地看过去。

　　“没错，这个见证者必须是活人，动物是不行的。”朵依思露米亚说，“若是在发动现场没有见证者的存在，无论是多强大的咒术都不会产生任何效果。另外，包括祈祷和献祭在内的魔法，有他人在场的时候效力也会更强。

　　“见证的方式根据施术者选择的方式而不同，针对图形化的咒文和咒阵，见证者必须拥有一定的视觉能力；针对需要吟唱的咒语，见证者就必须不是聋子才行。

　　“无论多强的咒术师，独身的时候总会有无法使用咒术的危险。都是在郊外遇到一群饿狼，独行的咒术师会因为没有见证者而被狼群咬死，和他人结伴而行的咒术师就有很大把握能活下来。

　　“所以，咒术师绝不会单打独斗。那些服务于家族内部的咒术师通常都会有自己的私人随从，像咱们这样隶属于协会里人，通常会和同为咒术师的同伴一起行动。”

　　恢复了普通的站姿，朵依思露米亚总结道：“施术者、目标和见证者，这就是咒术成功发动的三个最基本要素。牢记这一点，你才算是真正跨入了咒术之门。”

　　苏拉举起手，“我有问题。”

　　“说。”

　　“目标和见证者必须不是同一个人吗？”

　　“是的，不然我为什么特地把他们分开讲？”

　　“也就是说，假如咒术师一个人单独碰到敌人，身边又没有其他人在的话……”

　　“必死无疑。”朵依思露米亚的声音平淡而严厉，“在随身侍从还不常见的时候，曾有不少咒术师被刺客所杀。没有施术能力的咒术师比普通人更加脆弱。对那些刺客而言，就和砧板上的鱼肉毫无区别吧。”

　　“假如敌人是一群人呢？”

　　“那种情况下，施术的时候必须留下至少一个敌方的活口充当见证者。如果没有其他见证者，事后对剩下的那人也无法使用咒术。”

　　“可是我记得切瑞斯他经常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研究各种咒阵啊？这是怎么办到的？”苏拉用手指点着嘴唇。

　　“他是依靠了封存阵才能办到的。”

　　“封存阵？”

　　“就是类似于地上这个三角一样的咒阵，你应该见过吧？”

　　“好像是，见过……”

　　“封存阵能够创造一个虚假的见证环境，所以在其内部可以模拟咒术发动的效果。”她说，“不过，这种东西终归只是实验，和真正的咒术肯定有很大区别。”

　　又思考了一会儿，苏拉才说：“我大概明白了。”

　　“总之，过去你不知道也就算了，以后要尽量避免单独行动，就算独自出行也别去人少的地方，明白吗？这才是我想让你记住的、最重要的东西。”

　　“我会记住的。”

　　2

　　这几天，除了最开始的车站和去看预热表演那晚，苏拉似乎真的没在市区的街道上看到过多少行人，而港区就更别提了。

　　芙兰纳尔本地人不爱在冬季外出是众所周知的事，但除本地人以外，最近肯定也有不少来自外地的游客。难道这些人都因为天冷懒得上街了吗？

　　在空旷得诡异的街上快步走着，苏拉越发觉得害怕。

　　相距不远，有一家正在营业的炼金商店。这家店的店门是金属包边的橡木，门边有几只鸽子，正在啄食被人撕碎了丢在墙角的干面包。店内的两个店员一个在柜台上趴着，一个则站在梯子上整理货架。和这两人打招呼时苏拉悄悄地松了口气，随后在店里转悠起来，考虑着是不是要买些应急的道具。

　　从之前她偷听到的只言片语来看，切瑞斯这之后八成会和凯格弥找来的那些人共同行动。如果找不到同伴，只怕她一个人什么也做不到吧。

　　虽说有同伴在她也未必就能变得多强，最起码自保方面还是不用太过担心的。毕竟她这几天刚多了一个死敌，那个被她冲动之下袭击的卡萨申下次见面时或许也会找她麻烦。面对着这样的情况，她怎么都安不下心来。

　　如果每天呆在三楼的卧室里或许就不用这么烦恼了……可她就是没办法这样做。

　　那么，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样下了决心后，她对店员说：“请您给我三瓶加强型浓缩胶水、一罐基础炼金凝胶、一罐轻型炼金胶乳和配套的凝固剂。另外我还需要中号烧杯、简易天平、灌注漏斗和搅拌棒。搅拌棒要一根实心一根空心的。”

　　“凝固剂您要哪一种？我们现在有固化型和柔化型。”

　　“都给我吧。”

　　放下记录本，店员很快就找全了苏拉所需的东西。付钱后，苏拉的怀里被刚买的东西塞得慢慢的，出店时腾不出手开门，只好叫来店员帮忙。

　　“请问，您能不能给我一只袋子？”她问。

　　“抱歉，我们店里没有袋子提供给顾客，倒是……有个别的东西！”店员灵机一动，从角落里拖来了个脏兮兮的小背篓。

　　背篓底下放着几个小纸包，其中一个纸包上写着“狗饼干”。

　　“这是一个乡下炼金术师拿来寄卖的新产品，我们怕销路不好就没要多少，结果还是完全卖不动。如果您把它们买了，这只背篓就送您。”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为了旅人研制的炼金干粮，听那人说吃一块可以三天不饿，可是味道出奇的差。”店员吐了吐舌头，“真的是特别差，不骗您。”

　　“可这里不是写着‘狗饼干’吗？”

　　“那是我们店里新来的活计粗心大意写错了！”

　　“好吧，多少钱？”

　　“再来三枚银里特就行，算您半价。”

　　买下了背篓，她也懒得丢掉里面那些小纸包，就直接把其他东西放了进去。背着背篓走出商店，她打算先去找个靠近无窗街的地方坐一坐，等晚钟敲响再去无窗街找艾尔。

　　最先在她脑海里浮现的去处是一家没名字的小食堂，常年经营特色鱼杂汤和其他价钱便宜的食物。摸摸叽咕作响的肚皮，她朝着那家食堂走去。

　　3

　　大门上画着七彩的鱿鱼，进门后需要从楼梯下到地下室，才能看到位于地下室的食堂内明晃晃的照明灯。

　　比起街上，地下室里的空气显得暖和又混浊。鱼汤的鲜香和来自食客身上的汗味混在一起，形成了种奇异的勾人食欲的味道。张张长桌挨墙而放，坐在桌边的顾客多半是胡子拉碴的大汉。在那之中，苏拉一眼就看到了单独坐在最里面的艾尔。

　　她走到那张桌旁，敲了敲桌面，对吃惊地抬起头来的艾尔露出微笑。

　　“你怎么会来这里？还有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他把勺子从嘴里抽出来，用衣袖背面抹了抹嘴后才问。

　　“我找你没找到，所以才想找个地方吃东西。”她简单地说，“我这身衣服是和宅子里的女仆借来的，因为自己的衣服全都脏了，洗完后来不及穿的。”

　　“女仆、吗……”虽然笑着，艾尔流露出的却并非喜悦。

　　“总之我先去拿点吃的来，你帮我看一下刚买的东西。”

　　“好的。”

　　放下背篓，苏拉去要了碗鱼杂汤和半只便宜的黑面包，又拿了一小份拌萝卜，放在缺了角的木托盘上端回到桌边。

　　艾尔比苏拉早一步吃完，推开托盘上的空碗碟，双手撑着下巴看她慢吞吞地吃饭。

　　“一如既往啊，你喜欢吃的东西。”

　　她并不答话，而是用勺子舀起被掰碎后在碗里吸满了汤汁的面包，慢慢吹凉后才放进嘴里。

　　“以前没怎么觉得，但这次真的发现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人啊。尤其是在那个戴眼镜的家伙的对比之下……还有女仆什么的，总觉得离我都很遥远。”他自言自语般地小声说，“明明好像是什么都没变似的，又好像全都不同了。”

　　咽下了嘴里的食物，苏拉才淡淡地说：“什么都是会变的，没有例外。”

　　“是啊。”艾尔笑起来，“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你，明明是贵族家的小姐，却也能毫无障碍地融入这种地方。”

　　“我本来也不是受着贵族教育长大的嘛。”苏拉撅起嘴，“小时候被寄养了很久的那间旅馆，也是像这里一样热热闹闹、什么人都有的，所以呆在这样的地方我反而更加舒服。”

　　等到苏拉也吃完了饭，从挎包里摸出擦嘴的手帕时，艾尔才问：“那么，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我想问你件事。”苏拉擦完嘴，收起了手帕，“市区和港区那些涂鸦你都见过吧？它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到处都是的？那天我见到港区那么多涂鸦，当时真的是被吓到了。”

　　“要说涂鸦的话这几年一直有，不过急速增加是在今年。”他努力回想着说，“伊莱曾经和我提到过一次，说是有个女人牵头，雇了很多留在港区的人每天晚上画那些东西。”

　　“其他的呢？”

　　“就没有了吧。伊莱会和我提这件事，是因为他也被那个女人找过。”

　　“他拒绝了？”苏拉往前坐了坐。

　　“是的，当然是拒绝。”艾尔说，“不过我觉得很奇怪啊。你告诉过我那些涂鸦里有咒文，但我不觉得光是这样就会让你露出这种紧张的表情。”

　　苏拉愣住了。

　　艾尔问：“更具体点讲的话，它们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能告诉你……对不起。”她低下了头，“至少，现在并没有一个确定的结论，在这里也不方便说。”

　　“没关系。”勉强笑了笑，艾尔把两人的碗碟和托盘摞在一起，站起身来，端着托盘去了结账的柜台。

　　苏拉急忙带上背篓紧跟在后，“等一等，我们可以分开结账的。”

　　“不需要。”艾尔拦住她，抢先一步交了钱，“我虽然不富裕，吃饭的钱还是不会缺的。”

　　“那，谢谢。”

　　“再过半个钟点我才要去无窗街打卡，你还想在这附近走走吗？”

　　苏拉老实地说：“我可能要回卡琳岛了。”

　　“那就至少让我把你送到河边上吧。”像是习以为常般地微笑着，艾尔从苏拉手中接过了背篓的带子，将其背在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