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的江山》若烟心

2、天山旧事

　　越往北走天气就越冷，红烟弯腰捂住嘴轻咳，两腮染上一抹病态的嫣红。天山近在眼前，还是那一路路熟悉的山道，还是那一棵棵苍天云杉、那一地地裹冰草甸。一切都是熟悉的，只有不熟悉的自己，红烟自嘲地这样想着，心底有些酸意。
　　青城上前扶住她，柔声道：“你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家了。”
　　红烟没有推开他的手，苦笑道：“不需师兄提醒，我自己也知道。”
　　青城有些感叹似的回道：“是啊，以前上山下山，这条路你不知走过多少遍了。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见了你，该有多高兴。”
　　爹吗？红烟低头一阵沉默。
　　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老远就看见他们在山道上前行，竟不顾雪道路滑一路欢快奔来，抱住青城的大腿稚嫩地叫唤：“爹爹，爹爹，霁儿终于等到爹爹回来了。”青城一把抱起男童面露慈笑，宠溺地问孩子最近乖不乖。
　　爹爹？霁儿？红烟目瞪口呆，只是看到男童依稀有些熟悉的轮廓，突然恍然大悟。等这对父子打完招呼，这才幽幽开口：“韦姐姐这些年还好吧？”连她都不知道，在问这一句话的时候，心里有多复杂。
　　一丝黯然浮上青城的笑脸，他回道：“为了生下这孩子，韦娘早在十年前就难产死了。”
　　“啊！”红烟惊呼，上前一步拉住他：“怎么会这样？韦姐姐怎么会......”
　　青城还没有作答，霁儿却一把拉开红烟的手，怒道：“不许你拉着我爹爹，我虽然没见过我娘，但她一定比你漂亮一百倍，不，是一万倍！”
　　看着霁儿发怒的小脸，红烟叹了口气，蹲下身与他平齐，目光柔和地看着他道：“霁儿说的没错，你娘是这个世上最善良、最温柔、最美丽的女子，所以无论现在还是将来，你都不要忘了你娘，否则她是会伤心的知道吗？”
　　霁儿疑惑地看着她，迟疑道：“我娘真的是最美的吗？比你还美？”
　　红烟会心一笑，到底还是孩子，一句话就漏出了马脚，夸她美丽后，还暴露出他其实也不确定娘亲是美是丑。红烟心底充满怜惜，重重点头：“是的，你娘比我还美。”
　　听到满意的回答，霁儿咧嘴一笑，转头对父亲道：“爹爹快些走，今天师祖可高兴了，二师叔带了师祖最爱喝的十八年女儿红，正在对酒咧！”
　　韩如风也来了？青城与红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复杂。如果不是他，红烟早就成了青城的妻，又怎会一人屈居燕子楼？青城将霁儿放下，对他道：“快，快些回去，对师祖说小师叔回来了，他老人家又可以听到烟水琴声了。你要是这么说了，师祖一准更高兴！”
　　“真的？”小家伙双眼一亮，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红烟踟蹰着，心底有些忐忑，她不知该怎样去面对将要面对的那两人，甚至有一种转身就走的冲动。青城看出她的想法，劝她道：“既然已经快到家门口了，就进去见一见。有些事，不可能逃避一辈子。”红烟默默点头，却走得极慢。
　　还没到门口，他们就被立在寒风中的韩如风堵住。他冷冷注视红烟双眼，红烟却避开了他的眼睛。他哂笑道：“你心虚了吗？还是心怀愧疚？”
　　红烟强压住起伏的心潮，平静道：“我不需要心虚，该愧疚的应该是你。”
　　“是吗？”韩如风夸张大笑，“你在说笑话吗？”
　　“你——”红烟眼底浮出一股怒意，甚至还有一丝委屈。她的手指微弹，刚要发怒，却看到对面那人萧瑟的俊脸，心底一软，叹了一口气道，“她不是我故意杀死的，不管你信不信。”
　　“那杯牵机毒难道不是你放在酒里的？芷辛喝了你手里的酒才毒发身亡。像你这样恶毒的女人，居然还要求别人信你，恬不知耻！”韩如风双目微红，一手提剑，缓缓指向她。
　　“你疯了？”青城急忙挡在红烟身前，“你想让师父难过一生吗？”
　　韩如风答道：“我就是因为顾虑到师父，才让她多活了十年，趁师父还没见到她，早早让她上路才是正理，像她这样恶毒的人，根本不值得师父为她难过。”
　　“你混蛋！”红烟气急，一股怒火烧灼地她的心肺一阵窒闷，她拼命地咳了好一阵子，吐出一口腥浓的黑血。青城紧张地支撑她快要软倒的身子，脸色发白，“血痨，怎么会这样？十年前你不是说只是轻微中毒吗？怎么会变成血涝？”
　　韩如风漠然地看着她发病、吐血，直到她重新平缓呼吸，才冷笑一声：“哈！报应......”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瞬息而至的破空声打断，他抬剑利落一拔。
　　“叮！”旷野里凭空爆发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一枚枚细如烟、软如绵的细针排成一列，一齐射进对面的雪地上。
　　“细雨红烟针？”韩如风收剑，眼底一阵恍惚。想当年两小无猜，他与红烟一齐在这雪地里研究出这门武功，还曾梦想让这门武功在武林崭露头角，开创师门。如今武林，他贵为武林翘楚观风楼楼主，而细雨红烟针依旧籍籍无名。不管怎样，都是他先负了红烟，但她也不该毒死芷辛，还是让人死得最为痛苦的牵机毒。
　　瞥见红烟推开大师兄，又发了一排细如柳绵的烟针，这次想要用剑挑开是不可能的了，他一个鹞子翻身轻巧避过，右手挽了一个精简剑花，一剑直指红烟心口，逼得红烟措手不及，只能收针险险避过，双手如穿花蝴蝶般直扣他右手脉门。
　　“哼！”韩如风冷哼一声，左手变掌，一掌拍向红烟右肩。红烟急急后退，一连退了十几步，每一步的间隙都撒了至少二十枚烟针，形成一张厚密的针网射向韩如风周身要穴。红烟下的是死手，她已经活不长了，既然误会解释不清，那就一齐到黄泉上解释去吧。
　　韩如风脸色凝重，在红烟后退的时候他就已经预见危险，没有人再比他更清楚细雨红烟针这门武功的可怕，所以在红烟后退的时候他也在退，却退不出烟针的辐射范围。他脸上惊怒交加，随即浮上一抹狠色：我死，你也别想活！

作者有话说

　　故事有好坏，读者却永远是好的，期待得到大家最好的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