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儿响叮当》莜忆祈

3、第 3 章

　　2010年 北京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林玲儿已在北京这座城市度过了将近四年。

　　十八至二十二岁，A大见证了她最美好的年华。

　　可惜这最美的四年并未让她如愿以偿。

　　她和周立玮的美好不过是昙花一现。灿烂过后留下的只是满目伤感。

　　他们说当时他相机里的照片全是她的，开心的，害羞的；他们说为了她，他半夜从望京的家中跑回了A大；他们说他只有上英语课的时候最积极，因为下一节课可以看到林玲儿。

　　饶是如此，俩人最终仍没走到一起。

　　许是林玲儿过于敏感和小心翼翼，让一向热爱自由害怕束缚的周立玮无所适从。

　　就像两条相交的直线，经过焦点后便分叉而行，永不再有交集。

　　从未尝试过风花雪月的林玲儿痛苦万分，时常因为未能挽留住周立玮的心而怀疑自己。

　　自从去年周立玮觅了新欢后，她十分希望时间走的快一些，早点毕业。

　　这个曾经最令她向往的城市如今变成了最想逃离的地方。

　　她每走过一个地方，都会不自觉地回想起当日的情景。如果世上有失忆药的话，林玲儿无疑是需要的那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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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大四下学期没安排课程，所以林玲儿在家待到3月底才飞来学校，为了一场演唱会。

　　此时的明江白天已是可以穿短袖的温度，结果她忘记了南北温差，跨出首都机场时冷风飕飕，只有她一个人穿夏装，其他人仍是初春的装扮，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精神受了什么刺激。

　　坐上机场大巴，望着窗外的风景，这让她想起大一第一次和父母来学校报到的情形。那时候父母来陪了她三天，他们走的那天，父母不让她送，她就在门口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泪一滴一滴地流下来。

　　时间真快，快到她还没完全认识这座城市就要和她道别。

　　这城市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

　　可惜物是人非。她和周立玮几乎不再碰见，就连偶遇也变少。

　　怪不得人常说，思念一个人时，就会觉得见面很难；不思念时，总会时不时地偶遇。

　　他依旧是他，但她却再也不是当初的她。

　　林玲儿听说他已和女朋友分手，但这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已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已不在期待和他发生些什么，只希望彼此相忘于江湖。

　　林玲儿终于如愿以偿看了场偶像的演唱会，这么多人都同时热爱着，大家齐声合唱，到尾声时，她还是忍不住落泪，因为她知道，也许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偶像，再听一场他们的演唱会。

　　就好像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了。

　　看了演唱会后几天，林玲儿又背上行囊飞回明江省，这回是为了参加省考。

　　她几乎没什么准备，属于裸考。但父母让去试试，考不上也没关系。

　　林玲儿这一回家，明显发现家里气氛不对，但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比如父亲对她的事过问得少了，打电话和接电话的次数比以前多了，而且常常到房间里关上门讲电话，出差的时间也多了。

　　父母在她面前的交流也比以前少了。

　　她心一惊，心里想，难道家里也出现了新闻上报道的那类社会新闻？

　　她很惊慌，更加看不进书。

　　终于等到父亲外出，家里只有她和母亲的时候，她鼓起勇气问：“妈，你和爸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母一愣，“怎么这么问？”

　　“我看到你们俩现在很少说话，而且脸色也不太好。”

　　林母诧异女儿居然连这细小的变化都观察得到，不想她担心，忙说：“别乱想，我和你爸没问题，只是他最近事情太多，毕竟这么大一所学校，很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可能累的。”

　　林玲儿放了心，却立即心疼起来，“那也要注意身体啊，不要累出什么病来了。”

　　“傻孩子不要担心，你爸有分寸的。”

　　其实林贤近日来的异常只是因为他在争取榆惠的教育局长这个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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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森下云江镇已经快一年，和王思思在一起也快三年。前不久他特意到明城，选了一枚戒指，打算在合适的时候为王思思戴上。

　　今天是周五，镇里这周末没有什么重要事务需要他留下，正好王思思约他周末一起吃饭。天时地利人和，他打算就在这个周末像她求婚。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去接她，王思思却一反往常，没有选择穿颜色鲜艳的裙子，而是穿了件黑白职业装，正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看上去不像约会，更像是参加葬礼。

　　当陈森问她想吃什么时，王思思选了距离城中比较偏远僻静的餐厅。

　　他已经察觉了身旁人的异样，比如见到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热情拥抱，坐在车上也不再向他倾诉工作上遇到的事情，而是一言不发，只是坐着，眼睛望向窗外，他隐隐觉得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到了餐厅挑了个角落坐下，因为地理位置，这个地方来的人并不多，这正是她选这个地方的原因，她可不想第二天全榆惠都知道她和陈森分手。

　　他关心道：“最近是不是太累了？看你瘦了不少。”

　　对面人低着头直摇头，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一味低着头。

　　这让他更加担心，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可以和我说。”

　　她这才缓缓抬起头，没想到眼眶已经红了，双手叠放在桌子上，一只手不停地在抠另一只手，似在做一个很艰难的选择。

　　眼睛仍盯着桌子，声音颤抖地说：“我们分手吧。”那声音轻得像是从远方飘来，但已足够让对面的人听清。

　　“什么？”他轻问，似乎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这简直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从未想过眼前这个人会主动提出和他分开，他一直觉得在这场感情较量中，王思思都是比较认真的那一方。

　　但他又犯了什么错？自从和她在一起后，他再也没和哪个女人有过实质性的碰触。那些暧昧的话也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虽然工作忙见面次数少，尤其是下了乡镇后更像异地恋，两三天见不着面是正常的，有时候特殊情况两三星期才能见一次面。

　　但那有什么办法，工作需要，而且他已经在极力挤出见面时间了。这种情况她一开始就知道的不是吗？

　　“我们分开吧，我们不适合。”王思思又再艰难地说一遍，这像是一把匕首在将她的心一片一片割下。

　　他这回终于确信自己没听错，问道：“是我的原因吗？”

　　她摇头，“是我的原因。”

　　“真想分了吗？”

　　她点点头，一直没看他，她害怕一看，这心就狠不下来。

　　“好，我答应你。”

　　这让他不得不答应，这还能挽回吗？如果是他的原因，还能去改正。但人说了不是，是人自己的原因，意思就是不想和你过了。

　　俩人终于还是将这顿散伙饭吃饭，陈森还将她安全送回家。

　　离别时，王思思问：“你可以再抱抱我吗？”

　　陈森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

　　她再也抑制不住，泪水直流，浸湿了他的衬衫。

　　他伸出手，在她后背轻拍着，似在安慰她，“乖，别哭了。没事了。”

　　他甚是不解，分手是她提出的，为何还要哭的如此伤心，好似他才是那个负心汉。

　　女人啊，真不知道有多少面。

　　这一刻好像过了好久好久.....

　　快离开时，她问：“以后我们还可以联系吗？”

　　“当然可以。”

　　听到对方毫不犹豫地回答，她的眼泪又开始抑制不住。

　　这时候，王思思的手机响了，她从包里抽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唐志坚。

　　这人陈森也认识，曾经是同事，现在是扶贫办副主任。但他不知道的是，王思思也认识这人，而且还不止认识。

　　这个电话将她拉回了现实，让她不得不认清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很难破镜重圆。

　　王思思和唐志坚在大学时代就认识，俩人那时候还是一对情侣，后来毕业后分手了。

　　本来俩人分手后再无联系，偏偏有一回开会时，唐看到了她，得知她现在居然是他老同事陈森的女朋友，又不知道去哪里弄到她的手机号，俩人就这样渐渐联系上了。

　　一开始王思思拒绝接听他的电话，但后来打的次数多，她不耐烦便接了起来。

　　有了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因为陈森时常不在身边，一来二去，俩人便开始眉来眼去，渐渐地，她便依赖起这个前男友。

　　加之当年分开本就不是个人意愿，干柴烈火在一起便发生了超越普通朋友的事情。游走在道德和快感之间，虽然不耻，但觉得很刺激。王思思觉得她越来越不像自己。

　　工作后，她给自己的定位是一定要找有钱人，所以她逼自己去学不感兴趣的东西，比如插花，为了看起来有格调。健身，为了保持身材，因为她长得并不是貌美天仙，只是皮肤白，学肚皮舞，为了增加情侣间的情趣。

　　她深知自己的优势，长得算不上漂亮，但身材高挑，有一双大长腿，所以舞蹈更能凸显她的魅力。

　　在询问老师应该学什么舞蹈时，老师立即给她推荐了这个——既风情妩媚又有异域风情的肚皮舞。

　　还记得第一次穿好表演服在陈森面前表演时，他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然而随着舞蹈的继续，他的眼神由好奇到欣赏最后到欲望，接下来就把她的衣服扯坏了。

　　那一刻，王思思十分有成就感，终于觉得这舞总算没白学，这钱总算没白花。

　　但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表演给那个男人看了。之前的义无返顾现在变成了犹豫不决，一直目标明确的她第一次有了不知所措的情况。

　　陈森，唐志坚，到底谁才是她的良人？

　　她知道，和唐有了肌肤之亲的关系后，是不可能再和陈森在一起了。纸包不住火，就算他现在不知道，谁能保证以后不会知道？

　　与其到时候被甩落得难堪，还不如现在主动斩情丝保留自己的那点尊严。

　　但是她已经为自己那时候的任性感到后悔了，她好不容易才和陈森在一起，怎么就这么轻易放弃了这段感情。

　　陈森回到自己的公寓后，走到阳台上，烟一根接着一根抽。晾衣架上还挂着女性的贴身衣物，只不过他没注意到。

　　那枚戒指终究没有送出去。他将戒指随意放到了一个抽屉里，让它静静的躺在里面。

　　—————

　　五月下旬，公务员笔试成绩出来，意料之中，林玲儿连笔试都没入围。大学四年，她根本在无所事事，整日的心思都系在周立玮身上。

　　她躺在宿舍床上，将这个消息告诉父母，她打的是父亲的手机，几秒后，电话接通了。

　　“爸，公务员成绩出来了，我……我没上。”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没关系，明年再继续努力，爸爸相信妞妞。什么时候回来？”

　　“等下个月答辩完领毕业证就可以回家了。”

　　“好，那到时候提前告诉爸爸，爸爸去机场接你。在那好好照顾自己，爸爸还有别的事情，先挂了啊。”

　　“好的，爸爸再见。”

　　这时候林玲儿才意识到自己这四年是如此的任性，将青春当成废品挥霍，不学无术，辜负了父母对她的期望。

　　难道自己十二年寒窗苦读就为了这个吗？

　　绝对不是。

　　一个月后，林玲儿终于拿到了A大的毕业证，同时也考入了榆惠中学任英语老师。

　　榆惠的新任教育局长也进行了公示，是来自云江镇的书记——陈森。

　　随着他的上任，往事也被八卦之人重新提起。有人说，他戴了一顶全榆惠都知道的绿帽，因为女朋友和别人跑了。

　　有人说，这个女人是不是瞎了眼，居然放弃陈森去找别人。

　　还有人说，唐志坚说不定就是为了报复他才勾引他女人。

　　无论别人怎么说，他都照单全收，不解释，不回应。

　　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过程如何又怎样。有人谈论是好事，说明你有被别人谈论的资本。

　　他将私人物品搬到了政府大楼7楼，这里以后将是他的办公场所。

　　窗外是一座山，正值夏日，郁郁葱葱。他站在窗前，五味杂陈，回忆起上一次在这楼里的情景。

　　林贤仍是任他的二中校长。

　　榆惠有四所中学，其中榆惠中学，二中，三中都是集初中高中一起，级别一样。而四中只有初中，级别比其他三所学校低一级。

　　林玲儿工作的地点就是榆惠中学。自从有人知道她父亲是二中校长后，老有爱嚼舌根的人说她走后门。

　　清者自清，她认真工作，真诚待人，久而久之，林玲儿的形象越来越正面，质疑她的声音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