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儿响叮当》莜忆祈

2、第 2 章

　　2007年 明江省

　　七月的榆惠，酷暑难耐，在太阳的炙烤下，一切事物都显得无精打采，万物都晓得蔫蔫的，这天气仿佛要将人身上最后一滴水吸干。热烘烘的空气混杂着空调机嗡嗡的运转声，唯有躲进空调房才能感受一丝丝凉气。

　　尽管烈日炎炎，但仍阻挡不了人们热爱这个热情洋溢的季节。

　　麻将，许是中年妇女的最佳娱乐方式和社交方式。此时，陈森的母亲正坐在一包厢迎门的位置，不知为何，今天手气极好，已经赢了好几把，这不又胡了，惹得牌友很是羡慕嫉妒。

　　“桂姐，你今天手气真好，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喜事，说出来也让我们也沾沾喜啊。”一妇人笑着闲聊。

　　陈母只是笑，其实内心觉得今天的好运可能是沾了好位置的光。

　　另一妇人接话：“人桂姐那是享福命啊，你看老公对他疼爱有加，儿子又那么出息，年纪轻轻就当领导了，你看我儿子，考公务员好几年了都没考上，整天不看书就知道玩。桂姐我真的好羡慕你啊。”

　　陈母谦虚道：“哪里，我该羡慕你才对，你看你这么年轻就抱上大胖孙子了。不像我们家阿森，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

　　“诶呦，不是找不到，怕是选择太多不懂选哪个吧。对了，我上回还见他载一漂亮姑娘，没带回家给你们看看？”

　　“阿哲说他有次也见到哟。”

　　“年轻人嘛，多交朋友正常的，尤其人还这么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就副科了，而且还长得一表人材，身边不多姑娘才怪咯。”

　　陈母内心既欢喜又惊讶，问道：“你们说带姑娘真的假的哟？怎么我连个影儿都没有见着。要是你们有姑娘认识的就多介绍啊。”

　　“阿森真的还没处对象？”

　　“没见他提过，也没瞧见过。可能是朋友或者同事吧。你们有认识的姑娘就介绍给我们阿森啊，整天说他忙，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当领导肯定比不得我们这么闲啊。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有个人选。人姑娘也是公务员，还没对象，我老公单位的，听说人温柔长得也挺好看。”

　　陈母立即来了兴趣，问：“多大岁数的？”

　　“这我还真不太清楚，应该也是二十来岁，前年才考来的。”

　　“那你回头帮我留意留意，要是人姑娘愿意改天约出来见个面啊。”

　　“没问题，只要你不要糊这么快，我钱包都快瘪了。”

　　“哎哟，阿健妈，你以前糊这么多把我都没说，我几百年才有这运气哩。”

　　“对啊对啊，佩珍，以前就你手气最好喽！”其他二位听了纷纷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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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这牌局都没过两天，那头就有音讯了，人姑娘答应见面。

　　听到这这消息，陈母既兴奋又忧愁。兴奋的是一方至少有意，忧愁的是她还没和儿子说，要如何说服这祖宗去赴约哟。

　　如果欺骗他，倒不是担心他让人姑娘难堪，而是怕他一开始就对这关系有抵触。说实话嘛，又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去。无奈之下只好求救丈夫。

　　知子莫若父。陈父说：“就实话和他说，他是个有主见的人，而且这毕竟是他的事，我们不能为他做决定，让他自己决定吧。”

　　本想晚上找个机会好好和儿子聊一聊，没想到居然趁她洗澡的时候又溜出去。终于逮到中午下班的机会，一见面就问：“儿子，最近有新处的朋友不？”

　　“妈指的是哪种朋友？”

　　“你这孩子明知故问，难不成我要问你有没有找男朋友？”

　　“那可说不定哦，现在可流行这个了。”

　　“没正经的。”她嗔怪儿子，招手示意他过来，“来，过妈这儿，有话和你说。”

　　他移步过去，问：“娘亲，什么事这么严肃呀？”

　　“是这样的，我前几天听晓烨阿姨说吴叔叔他们单位有个女孩儿，前年考去的，听说人漂亮又温柔，你就当做交个朋友去见见呗？”

　　陈森略作思考，几秒后给出答案：“没问题，妈。”

　　看见他答应这么爽快，母亲乐得眼角都要笑弯了，自然是看不出自家儿子内心的小九九。

　　他想，如果这次不去，母亲肯定不甘心，还会有下一次。而且自从他不当秘书后，时间空出了许多。

　　当领导秘书那段时间，他是没时间正儿八经地谈恋爱，虽然期间一直不乏女性朋友。

　　调单位后，夜生活马上丰富起来，一到夜晚便开始呼朋唤友，和男人相处的时间更多一些。

　　不过他见面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双方单独见面，要不然实在太像相亲,,,,,,

　　陈森开的是父亲的凯美瑞，他还没买车，这车几乎都是他在用，父亲这几年不怎么外出了。

　　地点约在榆惠的一家咖啡馆，馆内随处可见的都是那些叫不出名儿的植物，灯光打得很柔和，仿佛置身于大自然。

　　陈森到的时候已经见到一个穿职业装盘着头发的女生坐在约定位置上，望着窗外，倒不是他迟到，而是对方来早了。

　　他有些诧异，第一次见有人相亲穿正装的，莫非她把这儿当成了一次面试？

　　他上前，问道：“冒昧打扰，请问你是王思思吗？”

　　对方这才发现他的到来，忙起身，“对的，我是。陈书记您好，久仰大名！”他现在的职务是团县委副书记。

　　“你好，不用这么见外，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王思思一笑：“那怎么行，领导就是领导，称呼领导名字显得不尊重。”

　　”呵呵，没事，想怎么称呼都可以。”

　　王思思早在胡丽华的宣传下听说过陈森，也见过他。所以当她知道见面的人是他时十分惊讶，这个胡丽华眼中“难搞定”的人还用得着相亲？而且还是和自己相亲？

　　也许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是陈森第一次相亲，他不太懂这其中的环节。他坐下，看清了对方的模样，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就是不怎么爱笑……

　　这时候服务员拿来菜单问，“帅哥美女好，请问二位需要点什么，我们店新开张，这个星期都可享受8.8折哟。”

　　陈森作了个手势示意女士优先，让王思思先来。

　　王思思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和提拉米苏。

　　陈森则要了一杯芒果汁，理由是这是家乡的特产.....

　　“我常常听丽华提起你。”王思思添了一小勺蛋糕后说。

　　“你们还认识？”

　　“认识啊，我们是朋友，我们同一批公务员的。”

　　“哦……我们以前经常工作上有联系。”

　　“我知道，以前常听她提起你。”

　　“呵呵，是么？”虽然是疑问句，但他其实没有多少兴趣。

　　“领导想听听吗？”

　　“好啊，听听别人眼里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有你别叫我领导，我哪是什么领导，不介意就叫我名字吧。”

　　“好的。”

　　王思思难得地笑了，“她说你人很好，比较有耐心，不会乱发脾气，工作认真，能力也很强。”

　　“……这确定说的是我吗？”

　　“是啊，而且这还只是一部分，她说优点可多着呢。”多到她想都没想过今天的相亲对象会是陈森。

　　“那麻烦你代我谢谢她对我的谬赞啊。”

　　有了胡丽华这个枢纽，俩人渐渐有了话题。

　　大约四十分钟后，见面结束。他将人送回家。

　　回到家后门还没打开，母亲就已经迎了过来，关切地问：“儿子，怎么样，那姑娘长什么样，有相片吗，给妈看看。”

　　他略显无奈，“拜托妈，才第一次见面，我怎么会有人相片，又不是暗恋她。”最后还不忘给母亲一个定心丸，“人挺好的。”

　　母亲果然对此结果很满意，“那就好，你要主动些，常和人姑娘联系啊。”

　　“好，谨记母亲教诲。”

　　但他只是“记”，并没有付诸于行动。生活方式照旧，吃喝玩乐也没落下。

　　这样的生活多自由自在，为何要找另一半来约束自己？

　　某一天，有个备注是“王思思”的人主动给他发飞信，他才想起这茬。

　　俩人就这时候渐渐有了联系，偶尔在网上聊聊。经过这一聊，双方也对彼此增进了不少了解。

　　可惜这样的日子并没持续多久。因为陈森在榆惠人民医院查出了患阑尾炎。

　　也许病因为饭后经常被领导或是朋友喊去打羽毛球，打那玩意儿老是跑来跑去，常常饭后剧烈运动，久而久之便导致了这个病。

　　数日后，他和父母一起去明城，前往明江省人民医院。

　　父亲开车。以往来明城车上都很热闹，一路有说有笑，但这次父亲沉默，陈森闭目养神，唯有母亲在一旁心疼地看着儿子，时不时拿出纸巾帮儿子擦汗或是递温水给他。难怪人说，孩子生病了，最难过的是父母。病在孩身。痛在娘心。

　　还不忘和丈夫确认，“那个床位预约好了吗？”

　　“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

　　“妈，这只是小病而已，看给你整得像的癌........”

　　话还没说完，就被母亲捂住了嘴，“小孩子乱说话。”

　　在一旁开车的陈父说话了，“你也别太吓自己，这只是个普通的手术，那谁不是前不久才做回来了吗，现在每天都活蹦乱跳的。”

　　陈母这才神色缓和了些。

　　手术定在后天上午。

　　换上病号服的陈森，这几日处一起的人除了母亲就是医生护士，还好他住的是单人间。

　　可这毕竟是医院，还有其他患者和家属，时不时会传来哭嚎声，或是质问声，要不就是哀求声。不然就是看到刚做完手术被推出来的，或是被搀扶的，或是杵着拐杖的，再不就是缺胳膊少腿的。纵使陈森再乐观，看到这些景象也不免感慨，身体果然是革命的本钱。

　　上午九时，陈森被推进了手术室。陈母一直在外守着。直到数小时后儿子被推出来，在看到儿子毫无血色满脸苍白挂着点滴闭着眼睛被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落下了泪。医生安慰她，“手术很顺利，不用担心，接下来好好照顾就没什么大问题。”

　　“谢谢医生，辛苦了。”

　　回到病房后，居然还多了一个人——王思思。她听说陈森生病住院动手术后心里着急，便以公休的名义向领导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特意来照顾他。

　　幸好之前陈母托人约王思思出来见过一面，要不然这会儿她都不认识人家。看到王思思出现在这儿，她终于露出了一丝的欣慰，也许这些天她无论心里还是身体都太疲惫了。

　　接下来的这些天，陈母看出人姑娘的心思，所以开始有意无意地回避，让两个年轻人多些独处的机会。

　　王思思将帮陈森穿衣，洗漱等等这些琐事都包揽了，陈母刚开始十分不好意思让人做这些，结果人却说没关系，她觉得这样做让自己觉得很幸福。见人这么说她也不好再拒绝什么，随他去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一个女孩做到这份上，陈森也不是铁石心肠，他也会被感动。而且一场大病过后，他对许多事都看淡了。

　　出院没多久后，俩人便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