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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琴师-Chapter 13 暮光之白牙 ...

  •   ——无论何时,只要他们出现在彼此的附近,就一定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仿佛是自天地诞生之初就开始的孽缘,那是光与影的纠缠,至死方休。

      我抱着父母亲手送我的那把桐木琴,默默地跪坐在房间的角落,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天下已然大乱,南朝不过是一个导火线罢了。而之前还召见我,觉得舍不得我指尖琴声的陛下已经率领太子以及一些极其重要的皇室中人从密道离开了皇宫,就连自己一向疼爱的小女儿小爱公主也抛下了。
      大概在陛下的心里,莫说我们这些不过是一些唾手可得的尘埃微粒,可以任意揉捏,即使是小爱公主,她终究只是一个公主,对她的疼惜,也不过是南朝鼎盛时尽了一点身为人君与父皇的责任罢了,相对来说,比起将要肩负起这江山社稷的皇储和皇子们,她可有可无。愿意时便可捧在手心呵护,不愿意时径自冷落便好,待到年龄足够,便下嫁某位重臣或者远嫁他国,总而言之是政*治的棋子。
      我也不知如何评说,不过好在也不算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大可以闭嘴不言。
      然而弗雷说,从密道出去,只能到达帝都南侧近郊,而以联军的速度,最迟今天天黑之前,一定能斩获或者活捉那些逃出去了的漏网之鱼。
      他将陛下都称作是漏网之鱼,我想可能他们真的是在劫难逃。
      小爱公主没有说话,只是将脸埋在双臂中,双肩微微抖动。看得出来她这是在竭力克制自己不要发出啜泣声,甚至想要连身体下意识的动作都想要控制住,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女孩,即便贵为公主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托尔抱着手臂偷偷瞟着小爱公主,嘴唇嗫嚅了好久可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反倒是发现我们都在看他和小爱公主干脆带着微红的脸色扭头看窗外,故意说道:“现在外面很乱啊,该隐会不会直接杀进来?”
      “难说,身为统帅他理应在城中平静的差不多了再进入帝都,但是不排除他是那种善于走在大部队前方的统帅的可能性,如果是那样的话……可能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和他见面了。”伊邪那美扒在窗沿,一边警惕地往外张望一边压低了声音和我们说话。
      “要是该隐直接进来的话,这里的人……”杜尔迦轻轻拍小爱公主背部的动作不经意之间停滞了几秒,她也是神色凝重。
      “若是我哥哥赶到就好了,不说别的,小爱就一定不会有事!”伊邪那美咬了咬牙,从窗边退了回来,“我已经接到消息了,他抛弃了大部队只带领一少部分精锐往帝都日夜兼程,与他同行的还有东之帝国皇帝赵公明和小公主琼霄,和他们手中的精锐人手,如果不出差错的话在午时之前就能赶到帝都,最迟也会在天黑之前到达,所以我们不用悲观,撑到哥哥他们来就好了……”
      “你认为伊邪那岐带来的那点人真的有用么?”一直默不作声的弗雷突兀打断了忙着给大家鼓劲的女官,嘴唇薄得仿佛是两片纤细的刀刃。他抬起头,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他未曾离身的精致木盒上,字字珠玑,句句成谶,“伊邪那岐抛却了大军只为了能及时赶到,那么他带来的人手必定不多,在路上也一定会有人因为速度跟不上而被抛下。赵公明那边恐怕也是如此,所以说他们带来的人绝对不多,估计绝不会超过三百人。而且在经过了长途高速奔袭之后,你认为……那些人还剩下多少战力?”
      伊邪那美顿时哑口无言:“这……”
      “虽然赵公明的实力在该隐之上,但是我想就算他赶到这里,也没办法取得上风了。他们唯一的优势只是赵公明,伊邪那岐,琼霄三人都是当年道道尔学院肄业的最强战线的成员,对上该隐和这里的大军,他们几人不至于会遭遇不测。不过,如果是想将我们几个人带出去,真的是难上加难,别说西之圣廷与北支联邦大军将帝都死死围住,该隐自己也带来了精锐的部队,那就是黄道十二宫,实力可以与英灵殿比肩。更何况,该隐下达了屠城的命令。”弗雷说完之后,不再言语,也没有给我们解释清楚的打算。
      我联想到我被弗雷带下来之前在高塔上看到的那些景象,心里忽然打了个寒战。
      没等到我说话,伊邪那美一狠心,纵身从窗口跃了出去:“我去外面看看情况,你们自己小心一点!”

      其实她这话不是很必要,比起聚在一起的我们来说,她更加危险。而且我们这边有弗雷在,至少在该隐来之前,我们不用担心什么。

      小爱公主一脸担心地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伊邪那美……”
      杜尔迦低声安慰道:“公主殿下,不用担心的,她的身手不比我弱多少的。”
      “身为伊邪那岐的妹妹,她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在乱军之中,否则也太辱没了伊邪家的名号。公主殿下,您应该担心的是自己。”弗雷说。
      小爱眨了眨眼睛,神色低落:“你们就叫我小爱吧……我也不是什么公主了……”
      她低下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伊邪那美在一个半小时以后回来了,当然没有性命之虞,不过还是受了几处伤。虽然不是伤在要害,但是却让她失血量偏大,因此她回来的时候脸色苍白了许多,杜尔迦麻利地为她处理了伤口之后好多了。
      喝了点水缓过来之后,伊邪那美轻轻喘着气,有些语无伦次:“那个变态……咳、咳咳……他竟然真的下了屠城的命令!而且、而且郊外……陛下他们已经被抓住了,就在密道的出口处被……咳!”
      “父……”小爱着急起来,看来她对这个冰冷的帝王之家还是有一定的感情的,“他们怎么样?该隐有没有为难他们?”
      伊邪那美想回答,但是还是被呛了两下,只能不停地摇着手,像是在说不知道,又像在表达已然无法挽回的悲剧。
      “伊邪那美,你是什么时候看到该隐抓到他们的?”弗雷相当镇定。
      “二……二十分钟之前……”
      杜尔迦看向弗雷的眼神很是复杂:“弗雷,你是不是知道该隐会怎么做?”
      她已经不再使用上将军这个称呼了,不过也是,没有了南朝,弗雷的身份就只是逃国的皇子,她也只是曾经的暗卫高手,二者身份可以说是对等的。
      弗雷依旧淡然:“我只是知道该隐的行事风格罢了。他当年是学院护卫队的队长,被称作暮光之白牙,而我同样作为率领护卫队的人,我很了解他。”他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他不会对敌人手下留情的,除非他对对方也有一定的欣赏。虽然这么直说不大好,但是我想,此时此刻,曾经的南朝君主,还有他的子嗣,都已经步入幽冥。”
      “你很笃定,你真的很了解该隐这个人。”杜尔迦暗金色的眼眸里透着隐隐的犀利与冰寒,“甚至连联军什么时候会来到这帝都,会怎样突破婉南关……你都一清二楚。”
      霎时间,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弗雷的身上。

      已盲的逃国皇子没有回答,他默默地“望”着窗外阴云连绵恍若千里怒海波涛的天空,唇色惨白。曾经的光已经看不见光明,他在等待黑夜的来临。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或许他只在等待这最后一次的黑暗降临。

      他一直不肯说话,于是一旁的我们也悄悄地低声交谈,虽然其实完全没必要。联军已经攻入帝都,屠城这个命令会拖慢他们来到托尔的宫殿的速度。在他们来之前我们大声说话都没关系,因为宫中已经没有人会忌讳我们的谈话,而在他们到来之后,再小的声音,也一样会被发现。
      我甚至有了干脆抱着琴再来弹奏最后一曲的想法,虽然可笑,但是如果我真的会在此死去,此刻弹琴也不为过。
      古时尚有刑场之上的嵇康绝唱广陵散,而我还不在刑场上,也不到刽子手斩下我头颅的那一刻。
      不过还没等我的这个想法坚定起来,弗雷的发言就让这一想法夭折在了我的心里。

      一直静坐在窗边宛如雕塑的弗雷忽然站了起来,扶着窗框低声说:“他来了。”
      所有人脸上都是惊诧的神色——包括我。
      托尔终于按捺不住,嚷嚷道:“这不可能!我能感觉得到,如果该隐那种暗属性的人接近的话,我能更快地发觉他,这是属性带来的优势!”
      或许在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储殿下心里,他已经认为弗雷因为受伤而实力大减,甚至不如他了吧。
      弗雷沉默了一会儿,才补充道:“该隐执掌着黑暗,而我执掌着光明,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光与暗的宿命本就是不可共存却偏偏又彼此纠缠,无法分离,如果我想的没错,今天会是我和他的最后一次战斗。”
      “我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轻轻叹息着说。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何弗雷会说出那种“该隐不惜毁灭南朝,只因仇深似海。”这样的话。
      此时往外看,白色风衣的北支联邦王储神色冷傲,踏着雪白的战靴,一步一步地走到这庭院中来。而一身黑色骑士装的弗雷也在手间带上了力气,将木制的窗框压出几分并不显眼的印记。他的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长剑,黑色的丝发在阴暗的天光下反射着不明显的鎏金色碎光。

      那是曾经光耀于世的金色阳光,却堕落于深渊之中沾满尘土再无法飞翔。
      那是当年道道尔学院的暮光之白牙,如今北支联邦未来的接班人,以弑光之名义降临这崩溃的南朝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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