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酿》落木花夭夭

5、初初心动

　　桃花酿分三种：初红、花浓和归尘，分别采不同时期的桃花酿酒。
　　初红为桃花含苞，酒味鲜美；花浓为桃花尽放，酒香浓郁；归尘为桃花欲落，酒味微涩，饮后却回甘。
　　泓若当初偷来的便是花浓。
　　云慕清酿酒时很是认真，从采取花瓣到密封酒坛向来亲力亲为，这个时候的他神情才是真正平淡冲和，眉宇之间一股静谧安然，如青溪淌过平原，虽在动，又极静。秦陌陌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她面对的，是个不折不扣的上仙。
　　采回来的桃花酿了七坛初红，七坛花浓，七坛归尘。本是三样各八坛不多不少，今年却出了小差子。桃花需要悬在空中晒上三天三夜，直至水分全部发干方可入酒。这个任务落在秦陌陌身上，而她只是一个晃神，手上微微卸了力，桃花纷纷扬扬下落。幸好云慕清在一旁用土做新酒坛，一个弹指，桃花回位，只是个别仍沾上其他东西，用不得了。每坛酒所用桃花的分量一分不得多，一分不得少，故各酿七坛后只好剩下这许多。
　　至于怎么处理这些，云慕清淡淡的说：“丢了吧。”
　　秦陌陌不舍：这是他仔细挑选采摘来的，扔了多可惜啊。于是自告奋勇要酿一坛不一样的桃花酿，将三种桃花汇在一起，做了个大坛子，学着云慕清的法子也酿出一坛酒，末了还在盖子上写一个小小的“陌”字。
　　封上的坛子要在酒窖里藏上九月九天零九个时辰方可开封。届时香动沉月山，桃花酿便是好了。
　　九个月！！！秦陌陌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这要等多久！！！
　　云慕清回过头，嘴角微扬：“去年的桃花酿也并未喝完。”
　　秦陌陌有些心虚，抬头看他。
　　莫归峰边上永远轻风阵阵，将云慕清的黑发撩拨到脸颊上。嘴角轻扬，这笑是真真切切地渗进眸子里去了，有种，冰雪初融春光乍泄的美。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身姿挺拔月朗风清，衣袂飘飘似真似幻。怎么就这几天，这个人越发好看了呢？自己看着他怎么越来越容易晃神了？就像上次晾晒桃花的时候，若不是看到他做酒坛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自己又怎会手劲一松？这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狐狸，你不是一直在归云殿里找酒窖么？这里就是酒窖。”云慕清一挥袖，二十二个坛子分三排浮在悬崖上。
　　“我叫陌陌，秦陌陌！”第一次，秦陌陌把酒放在第二位。她直觉要让云慕清叫她的名字。
　　云慕清愣了一下，复又改口：“好，陌陌。”
　　这两个字从云慕清口里唤出，入了秦陌陌的耳，就像有一只小兔子从她心上蹦蹦跳跳地踩过去。有什么东西被这莫归峰的清风吹醒了，破土发芽。

　　原来酒窖在归云殿后面的悬崖下，难怪秦陌陌一直找不到。二十二坛酒齐齐落下，秦陌陌弯腰去看，只看到云。
　　“下面是什么啊？把酒放在那里会不会被偷走？”秦陌陌觉得这是一件很值得讨论的事。显然云慕清不这么觉得，只说了句：“下面被我施了结界，没有谁能进去。鸟兽更加不可以。”鸟兽二字，拖了拖，秦陌陌脸一热，低头跟着他离开。

　　桃花酿之后，两人的相处随意了许多。云慕清指导陌陌修习术法的时间多了，两人常常能在一起待上大半天，具体时间视秦陌陌学习速度而定。沉月山的鸟兽已经许久月余不见秦陌陌了，连白雕儿都在外面遇上了另一只白雕。
　　莫归峰的风很轻阳光很明媚，归云殿前面的空地上也让秦陌陌在练习仙术的时候变出了葡萄架和桌椅。一串串紫红圆润的葡萄垂在绿油油的叶子间，让人看了就想流口水。虽然现在远不是葡萄该生长的季节，但只在这一块儿地方施个小术法也坏不了事，云慕清就随她去了。
　　秦陌陌现在的仙术虽还不如林沂，但比之一般的飞云山弟子却强多了。以前怎么也学不会的心法，云慕清略加解释便通透。即使当时学不会，秦陌陌必然一个人跑出来偷偷练，以求下次站在云慕清面前时可以掌控自如。
　　云慕清喝茶很挑剔，只喝沉月山初生新竹叶子上的露珠煮成的茶。秦陌陌察觉了这个之后，便想着亲自去采露珠煮茶给他喝，正好云慕清存的露珠也要用完了。

　　那日天还未亮，秦陌陌唤来白雕，却发现雕儿带了只体型一般、颇显高傲的白雕一起，那白雕脖子上还挂着个蓝色的石头。一问才知，被秦陌陌冷落的一个多月里，雕儿在外面闲晃，遇上了这只白雕，两个人便结伴到处游玩。秦陌陌看这只白雕身上隐约盘旋着紫气，必然是哪家高人的坐骑。那白雕却不答，只说它叫谛天。爪子拨了拨地，显得有些不耐烦。陌陌家的雕儿用嘴巴梳理一下谛天脖间的毛，态度讨好。秦陌陌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自己竟然被一直白雕鄙视了……而且自己家的雕儿明显向着外人……她需要给自家雕儿也起个名字：“以后你就叫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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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儿驮着她，百兽为她带路，等到阳光穿过丛林洒在秦陌陌身上时，带来的白玉瓶已经装满。待要离开，谛天脖子里的蓝色石头发出紫光，还没等它说话，齐天便将脖子伸过去与谛天相蹭，以示道别。谛天看向秦陌陌，目光傲慢依旧。自从秦陌陌骑在齐天身上，它就不再理她。秦陌陌挥了挥手说：“再见~”想了想，又把手放在谛天头上摸了摸，这是她常对齐天做的动作。被摸的雕儿显然意外，好像从没有人这么摸过它。它迅速转过头展翅飞走。
　　秦陌陌回到归云殿，煮好茶，端着来到云慕清门口，心情愉快，一点也没想一会儿门开了要说什么。
　　从站到靠，太阳已经爬过葡萄架照到这边来了，门还是紧紧闭着。
　　雀跃的心情慢慢平复，秦陌陌开始想一会儿要怎么说。理由还没找好，“上仙为什么还不开门”这个疑问已经占据了脑海。
　　脚有点麻……
　　秦陌陌一只手拖在盘底，另一只手去敲门：“上仙？”
　　连呼几声无人应答。耳朵贴上门细听，里面一片寂静。
　　不在么？
　　秦陌陌小心推开门，阳光随之挤进来。
　　寝殿空寂无人，正对着门的黑檀木桌上压了张白色宣纸，上面留着一行字，字迹如他的人一般清俊：“陌陌，百花宫仙魔宴，先行一步。泓若林沂皆在。若欲往，手触镇纸即可。”
　　泓若林沂都在？！如此，秦陌陌自然是要去的了。将茶在桌上放好，陌陌抚上镇纸，一团白光将她包围，人瞬间消失不见。
　　寝殿门自动合上。
　　殿内一切照旧，除了轻烟徐徐的热茶。可惜了，等到两人回来，这茶只怕都要凉了。

作者有话说

　　阿溢，我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