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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不告而别 ...


  •   Chapter 6 第六章

      Cut and run:航海术语,指不告而辞

      勒卡兰:

      -----应华生医生的请求,在此我写下我自己对这趟小冒险的回忆,以便他将它们加入到他的小说中去。

      我见他们俩笑着,互相拍着背,登上马车。我的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有这样的一份友情世界似乎也不那么严酷,跟他们呆过一段时间后,我不得不说我感觉轻松多了。

      我带着那样一副表情回到了哈里的店里。他有些迷惑地看了看我,但什么也没说。于是我回去工作直到夜幕降临。

      当哈里终于从他的桌子边站起来时,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我从工作中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他。他冲我点了点头,像往常一样说了几句话,开始穿上他的外套,朝门口走去并把钥匙留给我,让我来锁门。

      我伸了个懒腰,这把硬梆梆的椅子,还有下午的拳击比赛让我浑身酸痛。

      尤其跟福尔摩斯交手的那个回合!我回想着,碰了碰我下巴上那个大瘀青,咧嘴笑了笑。那家伙瘦得跟竹杆一样,却能爆发出那样的猛击,敏捷迅速如汹涌的大潮。我可是好好地得到了顿关于谦虚的教训。

      我锁好店门,转身冲着黑暗的街道,裹紧我的外套,从河上吹来的冷风穿透了厚厚的棉布。不像昨晚,今晚会是个难熬的晚上。晚风呼啸着,似乎要变成狂风。

      我穿过寂静无人的街道来到一家几条路外的小酒馆。

      一股热哄哄难闻的空气扑面而来,我打了个冷战,感到寒意悄悄溜走。我看了眼四周熟悉的场面,听着水手们在结束他们一天的工作后制造的噪音,享受着他们的啤酒。

      我挤到大厅的后头,找了张桌子坐下,推开上一个家伙留下的那堆垃圾。

      服务员中一个长得挺漂亮,也比其他人更年轻些的姑娘过来问我想点些什么。

      我冲她微笑,点了当晚的特色菜,然后看着她的脸颊变得绯红,落荒而逃。

      (在我的叙述里我保留了这段说明只是为了向那些可能会质疑我人品的华生医生的读者们解释一下。一个男人会忍不住欣赏一个美丽的姑娘并多看一眼,不过我还没有卑鄙到那种地步,尤其是对这么一个非常年轻,对世界一无所知的小姑娘。我结过婚, 对我来说关于那些时光的记忆已是足够。)

      不一会儿,她端来一盘热气腾腾的晚饭。不论是在拳击赛前还是拳击赛后我都没吃过什么,所以我立刻据案大嚼起来。吃过晚饭后我又要了一品脱啤酒,靠在我的椅子上打量着大厅里热闹的人群。

      就这样我看到了他,靠墙站着,斜倚在柜台上,掩藏在一对浓密的黑色眉毛下的眼睛在偷偷地东瞄西看。

      他看起来就像在场的其他水手一样,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穿着件我们这阶层的破旧盐渍斑斑的衣服。他的表情沉默苦闷,仿佛背负着太多生活的重担。

      但是在他身上有什么东西,也许是他闪烁的眼神或是一举一动里隐藏的狡诈使我直觉地不喜欢他。他要么是刚摆脱麻烦要么已经惹上了太多麻烦。

      看起来我并不是唯一这么想的人. …..那边还有三个大块头正盯着他。

      那家伙肯定刚到这里,他的酒杯几乎还是满的。就在我打量他的时候,他慢慢地抿了口酒,然后不慌不忙地摇动着酒杯。

      我感到后背腾起一阵冰冷的恐惧…他不是来喝酒的,他有别的什么目的, 而且不管那是什么,他的跟踪者都不喜欢。他们的酒也几乎都没被动过…他们只是在跟踪他。

      我叹了口气,用手搓了搓我的脸想把疲倦搓掉。我很累,满身瘀青,我的晚饭才刚落肚子。但我那该死的好奇心就这么粘在了那家伙身上,除非我明白到底是什么回事,要不然我是不会甘心作罢的。

      我又喝了口酒…然后站了起来,拿着杯子朝吧台走去,尽可能放松自然地斜靠在离那家伙不远的墙上。看起来不论是他还是那些盯梢的都没有注意到我的举动。

      过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一切都很平静。接着那个酒吧伙计绕了回来,那家伙咳嗽了下,鬼鬼祟祟地把一枚硬币从木头柜面上向他推了过去。

      酒吧伙计带着一脸如新生儿般无辜的表情, 把抹布往那枚硬币上一扔,朝他的新财源侧身靠了过去。

      “我能帮你什么忙?” 他高兴地说,压低声调使它即不会被人群注意到也不会太低以至于无法听清。

      那个水手凑近了些,带着一口明显的爱尔兰口音低声说:

      “我刚到港。” 他说:”我来这儿是为了见一位先生。他看起来跟兰辛公司有些关系,他说他能把我安排到他们的一条船上。你见过那位先生吗?”

      我挪动了下…这可不是什么能让我愉快接受的巧合??

      “他长什么样?”

      “ 高大,魁梧,一脸茂盛的连火都要嫉妒的红胡子,名叫威尔逊。”

      我肚子里纠缠的结舒展开了些,我可不认识任何一个符合这个描述的人。

      酒吧伙计也不认识,他摇了摇头,捡起他的抹布,那枚硬币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抱歉,伙计,没见过这个人。但是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倒觉得自己挺走运的。给兰辛公司干活可不是什么好事。”

      水手的眼神闪烁了下,他敏锐地看酒吧伙计一眼: ”为什么这么说?”

      酒吧伙计带点愧疚地瞄了眼最靠近的那群老主顾,压低了声音。

      “难道你没听说过吗? ……如果三艘他们的轮船出海就会有一艘被诅咒并再也回不来了。就在过去的两个星期里又有三艘船沉了。”

      “三艘…两个星期?” 水手的声音透着怀疑:”我不信。”

      酒吧伙计皱了皱眉, 对他的小道消息没被人接受而不解。

      “随便你信不信….不过的确有一大群人和那些轮船一起消失了…有人说下一艘会是弗里斯兰号。”

      那两条浓黑的眉毛几乎都挑到了那家伙的帽子里:” 弗里斯兰号。”

      “呵,伙计,弗里斯兰号…可是那家船运公司最大一艘船,不过她不是货船,是艘客轮。过几天她就要启航去印度。还有你可得记着我的话,她肯定不会再回港了。”

      “哦? 为什么你认为下一艘会是弗里斯兰号? 你是从什么地方听到了些什么吗,嗯?”

      “为什么?...你看到那边的那三位先生吗。” 酒吧伙计,现在我相信他是我所见过的最蠢外加最口无遮拦的白痴,正指着那伙人:”他们中有两个昨天就在这里…他们就说着这事儿来着。别怪他们,真的。”

      那个水手冷淡地动了动, 把头往后转了那么一英寸,看了看那伙人。如果他本来还不知道他已经被跟踪了的话,那么现在他知道了,而且如果他还要继续在这里呆下去的话,那他就是个苯蛋。

      如果我就让他这么溜走的话,那我就更是苯上加苯了。不管这家伙是谁,他知道这个秘密,他会对福尔摩斯和医生有很大的用处。

      就在我脑子里转着这些念头的时候,那家伙又放了一枚硬币在柜台上,然后开始向门口走去。在桌边坐着那伙人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在看。

      我得先抓到他。

      我等他先走了差不多一半路,然后放下我的酒杯和几个硬币,跟了上去。

      月亮已经挂在了天边,接近满月的明亮月光把夜色照得亮堂堂的。在夜晚看起来有些阴森恐怖的伦敦码头也被笼在一层银色的光中。我站在酒馆入口,看着那个家伙消失在一座房子后面, 拔脚尾随。

      一连过了几条街,我一直没有让他离开我的视线,跟着他穿过那些狂风呼啸的街道走了一大段路。

      然后他消失在一条幽暗的小巷里,我失去了他的踪迹。我在巷口停住脚步。跟进去并不是个聪明的举动,可从另一个方面来讲我不能就这样让我的战利品从我的手指缝里溜走。于是我裹紧我的外套,继续朝前走。

      半路上什么东西绊了下我的脚,我朝前倒下。一双钢铁一般的手紧抓住我的领子想把我掀翻在地。我挣扎着,朝那家伙狠狠一击,可我没法看得很清楚。
      那双手扼住我的喉咙,我紧紧抓住那双瘦削却有力的手腕。

      “你是谁?”我喘息着问,可能我能把他摔倒….如果变成一场格斗的话我有信心能把他打倒。

      话音刚落,那家伙僵了下,然后咒骂了声,松开他的手,甩了甩,沿着我们来时的路跑了回去。

      我连忙站起身,跟了过去。

      可他已经消失了踪影,我连声咒骂着我自己,眼下可就根本没法子来继续跟踪他。我只能原路返回希望能找到些线索。

      就在我回酒吧的半路上,一个声音….一声低吼让我停住了脚步。

      在我的左边有个人蜷着身体倒在一座石头台阶的底部。我把他翻过来背朝下躺着,马上惊恐地发现那家伙就是酒吧里那个三人组中的一个….他们也在跟踪他。肯定是那个狡猾的魔鬼打晕了这家伙,结论很明显,这家伙的头上有一个非常大的瘀青。

      我嘴里不停咒骂着这该死的铺着鹅卵石的硬梆梆的街道连一点足迹都没能留下,沿着那个昏迷的家伙边上一条边巷追下去。我跑了几分钟,然后听到另一声闷响。

      闷哼声和扭打声…打斗的声音

      我的脚步停在一座老旧仓库后面的一个小院子前,只见三条身影在院子里打斗成一团。

      我的目标正用他的拳头打退他的对手,闪避,摇晃…

      那种当我看到守卫者号时一模一样的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古怪感觉又出现了。我可以毫不脸红地说当时我惊呆了,就那么张着嘴傻站在那里,时间长到几乎够一只牛氓飞进又飞出。

      我见过那家伙和他的格斗方式。我今天早上还刚刚同他交过手。我彻底愣住了。在医生的故事里他描述过福尔摩斯伪装的技巧。不过现在看起来,就像拳击一样,我又低估了他的能力。

      围攻他的那两家伙已然落败,他们被侦探打得满脸瘀青红肿。就这一会儿工夫,只见他的拳头把其中一个打翻在地。那家伙躺在地上,又气又恼,咬牙切齿,他摸向他的皮带,紧接着一道仿佛是月光照在某个金属表面而反射出光一闪而过。

      就在看到那东西的一瞬间,震惊和恐惧立刻让我行动起来。我纵身朝前跃去,与此同时福尔摩斯又解决掉了第二个家伙,转过身正撞上第一个家伙的反扑。

      福尔摩斯死死抓住那家伙的拳头,突然他双眼大睁, 发现了那道戳向他腹部的匕首,只可惜这时候已经太晚了。

      侦探猛一扭腰,匕首戳进了他的侧腹部。他瘦削的身体猛得往后一缩, 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声。他的对手把他推倒在地,站到他上方。

      就在下一瞬间,我已经冲到他们眼前,一拳打碎了那家伙的脸。

      在东方我曾遇到过一些奇人,他们可以赤手空拳打断木板和冰砖石块。我完全相信那一刻我的拳头几乎也要给那个家伙的头骨带去了相同的命运。

      他痛苦地颤抖着,捂着他那破碎的脸倒了下去。我转过身迎接另一个重新站起来同伙的疯狂攻击,用一连串的重击打得他毫无反手之力,接着冲着他的下巴一记左钩拳让他像石头一样倒在地,一动不动。

      我站直身,呼吸沉重,准备再给那个刺伤福尔摩斯的家伙也来一下…但那家伙逃走。我能找到他,我的脑海里一心只想把他干掉…他不可能逃得很远。

      一声压抑的呻吟唤回了我的神智。我转身看见福尔摩斯躺在地上,试着用他的左手支撑着站起来,他右手捂在腹部。他的帽子在倒地的时候掉了,露出黑色凌乱的头发,苍白的脸仿佛就一个痛苦的面具。

      我连忙跪到他身边。他冲我憔悴地笑笑:”勒卡兰先生…抱歉这么快又麻烦你了。”

      这句话驱散了我对那些袭击者的狂怒,却让我感到了另一股出离的愤怒:”你个该死的蠢货!你这么到处引人注目到底想干什么? !你难道都没有考虑过医生吗?”

      我的话脱口而出,但让我高兴的是我的手依然稳稳抓着他。

      福尔摩斯轻轻地喘了口气,想要回答我。可就在那一瞬间,他双眼上翻,如果我没有抓住他的话,他已经倒回到地上了。

      伤口让他颤抖不停,脸色苍白地像只鬼。我把他的手从腹部挪开,轻轻拉开他的外套,伤口看起来非常严重,但对这方面的东西我一无所知。

      他的衬衫已经被血浸透,伤口出血太快。我取下他脖子里的那块棉方巾,把它压在伤口上,然后裹好他的外套。他需要帮助。

      “福尔摩斯,离得最近的医院在哪儿?”我轻轻拍打着他的脸: ” 我对伦敦不熟,你需要帮助。”

      侦探轻微地哆嗦着,他的眼睛重新聚焦: ”贝克街。” 他的声音粗哑刺耳。

      “不,福尔摩斯先生,你需要医疗帮助,我会带你去但你得给我指路。”

      福尔摩斯摇着头:”不….华生…我要华生…贝克街..”

      “你这个顽固的骆驼崽子。”

      我低声嘟囔着,但我明白,就像受伤的动物,只有回家才能让他感到安全, …而且还能谁会比他最好的朋友的照顾更好些?

      “好吧,福尔摩斯,贝克街是吧,跟我来。”我把他的右手臂拉上我的肩膀,慢慢地把他扶起。

      他配合着,刚直起一半身子,他就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声,再次蜷起了身子。

      我弯下身,抓住他的双腿, 把他瘦削的身体抱了起来…但即便是这样都让他疼痛难当。他强忍着,紧咬着牙,压回了一声痛呼。

      我带着他出了院子,来到连着主干道的街道上,我们得找到一辆马车。

      福尔摩斯缓过劲来,开始挪来挪去,但我握得更紧了些。

      “别动,福尔摩斯,你不能自己走…要不然会加深伤口。华生医生会要了我的脑袋的。”

      侦探虚弱地颤抖着,又发出了一声呻吟。我飞快的脚步拉动着他的伤口,但我不敢放慢脚步…血流得太多了。

      终于我们来到城里,我朝贝克街走去,祈祷着能拦到辆马车。福尔摩斯变得更加虚弱,他用双手压着伤口,鼻子呼吸得困难急促。他再次绷紧了下颌,压下痛苦的喊声。他眉头紧蹙,用他钢铁般的意志来抵抗着疼痛。

      终于一阵小跑着的马蹄声传到我们的耳中。我抬头看见一辆马车正朝着我们过来。里面的隐约的人影说明它已经有主了,不过我能处理好这个问题。

      我轻手轻脚地把福尔摩斯放在地上。当马车接近我们时,我跑到它边上,挥动着手臂。

      “怎么啦!”

      那匹马就像野兽一般嘶吼着,疯狂地挣扎着,车夫用尽全力拼命地把它控制住。我拉开车门,一位衣冠楚楚地绅士愤怒地瞪着我。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 他口沫四溅,气得那一把浓密的络腮胡子根根直竖。

      “我这里有个人受伤了,他需要帮助,我要征用你的马车。”

      “我拒绝!”

      “我又没在请求。”

      我一把揪住他镶了毛皮的大衣,把他从车厢里一直扯到大街上,然后冲回到福尔摩斯身边,扶起他。他衬衫上大股大股的血和那从他的嘴唇里逃溢出的半声呜咽再次揪紧我的心。他的手抽搐着攥着我的外套,我把他推上马车,让他躺在座椅上,跟在他身后爬上马车。

      “贝克街221B,伙计,快!”我冲着车夫喊,后者一脸惊讶,掉转马头。

      我俯在福尔摩斯身上,帮他按着伤口,这让他再次叫出声来,扭动着,试图从我的手下挣脱。

      我把他推了回去,再把他身上的外套裹得更紧些。他说:”

      “勒卡兰….华生会…华生…”

      “我这就带你去他那儿,福尔摩斯,我发誓…安静地休息会儿。”

      他喃喃着,转着他的头,最后失去了意识。

      “强盗!” 马车的前一个客人朝我们大呼小叫。

      我把头从马车的前方钻出去,冲着他喊回去:”差不多!”

      然后马车开始朝着贝克街和华生医生的方向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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