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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夫人病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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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儿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鳌拜开口。
鳌拜走到诺儿身边,前后转了几圈,说:“五个月没见,真没想到,上次奇装异服,古里古怪的小妞竟变成了色艺俱佳的大家闺秀!好,真好!有这个聪明劲儿,索尼的孙女儿哪里是她的对手?!我好羡慕你啊遏必隆,多了这么好一个女儿!”说罢,话锋一转:“不过,这个诺儿再好,毕竟不是血浓于水,怎样才能保证她踏踏实实为我们做事呢?”
遏必隆知道,该说的早晚要说,眼看选秀之期日日临近,一旦诺儿进了皇宫,就再也没有今天这般说话的机会了。于是就没再阻止。
“鳌少保放心,”诺儿不卑不亢地说:“我从小就是孤儿,无父无母,在这里的五个月,阿玛和额娘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我会尽全力保他们平安。至于您,我的底细全在您的手上,一旦事情败露,不但我难以活命,钮祜禄一门更是犯下欺君大罪。我敢不听话吗?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就是!”
鳌拜点点头。他在遏必隆府安排了眼线,五个月来,虽然诺儿和遏必隆很少见面,但她和夫人的关系鳌拜一清二楚。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女子,虽然聪明伶俐,胆识过人,但在感情方面确实没有多少经验,所以,亲情的力量,足以让她做任何事情。“你知道就好,如果你背叛了我,就相当于杀死了自己的额娘!”
遏必隆吓了一跳:“这事与夫人无关啊!鳌少保……”鳌拜不等他说完,直接开始向诺儿安排任务:首先,进宫后要尽快讨得小皇帝的欢心,太皇太后已经属意赫舍里氏,只有争取小皇帝才有获胜的机会;当然,小皇帝年龄尚幼,立后大事还是太皇太后拿主意,那么,万一无法占据后位,就要设法夺走赫舍里氏的宠爱,不让赫舍里氏生下皇子,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觉除掉赫舍里氏,那就更好;一旦得到皇帝的宠爱,就用狐媚之术迷惑他,让他与太皇太后不合,亲近岳父遏必隆,这样,实权就落到了鳌拜手里;万一太皇太后与小皇帝的同盟无法攻破,且动了除掉鳌拜之心,就要伺机行刺小皇帝,里应外合帮鳌拜夺得江山……鳌拜唠唠叨叨直说了两个时辰,才把一切交代清楚。
诺儿听得心惊肉跳:争宠,杀婴,谋害,夺权,政变……简直是一部大型宫斗戏的节奏啊!想到这儿,她越发同情原来的诺儿,一个12岁的孩子,整天听这些东西,不吓出恐惧症,愁出焦虑症,那还不正常了呢!好在心理咨询师的基本任务就是当别人的情感垃圾桶,这方面诺儿非常擅长,而且她自动化地采取了人本主义的心理咨询模式“无条件的积极尊重”来对付鳌拜。随便你说什么,我赞同就行,只不过你转身一走,对不起,我这情感垃圾桶就要清空喽!
于是诺儿点头说道:“好,前面几个我都可以做到。不过,我想问的是,如果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里应外合立了大功,鳌少保又如何安置我呢?杀之以保守秘密吗?”
鳌拜听了,哈哈大笑,伸手轻薄地抬起诺儿的下巴:“我怎么舍得?你这么美,舞跳得这么好,如果我当了皇帝,自然立你为妃!”
饶是生在21世纪,从无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诺儿也被鳌拜的嘴脸恶心坏了。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心理咨询师,决不能将反感和恶心形之于色,于是,诺儿笑道:“多些鳌少保抬爱,那诺儿就放心了!”
告辞了鳌拜和遏必隆,诺儿匆匆赶往后院,她要告诉夫人小心鳌拜。说实话,在这个府里,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夫人了,五个月的相处,她已经把夫人当成了自己真正的额娘!想想马上就要离开,心理不无伤感,何况,鳌拜的话让她胆战心惊——他安排的那些事,自己一件也不可能做,在小皇帝除掉他之前,也不知道还有几年时间,额娘她能熬过来吗?
走进房间,诺儿看到夫人无力地躺在床上,脸色煞白,一个太医模样的人正在为夫人诊治。太医都请来了,夫人怎么突然病得这么严重?诺儿赶紧凑上前去,李嬷嬷怕她着急,赶忙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先别说话。
太医诊完脉,叹口气说:“夫人还是原来的病根,这次看来,又瘦了很多。是不是又有恶心、呕吐、心慌、胸闷的症状?”
“是啊,”夫人有气无力地说,“今天早上还好好的,中午就成了这样,饭也不想吃,一点力气也没有。”
“还是那句话,心病还需心药医,从脉象看,夫人只是肺气郁结,并无大碍。可一直这样下去,身体必受损害。下官先开个疏肝解郁的方子,夫人吃上几付,会好一些。不过这种病,还需夫人自己想开些才好。”太医说完,起身开了方子,就告辞了。
李嬷嬷小声说:“夫人这个病根都14年了,每年总要发作一两次,一次就是两三个月……去年小姐走的时候,更是几乎要了命。要不是老爷不分昼夜地陪在身边劝慰,恐怕……太医每次来,都是这些话,唉,看来是很难治好了!”
诺儿听了,却不以为然:“太医治不好的病,未必别人治不好。”其实,在刚才太医陈述病情的时候,诺儿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夫人这个情况,应该就是抑郁症了。
夫人听到诺儿的声音,稍微欠了欠身子,招呼诺儿坐到床边,轻声说:“诺儿,要不是有你,额娘恐怕早就不在世上了。你来那天,我正在写遗书……”看到李嬷嬷投来关怀和责备的目光,夫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准备了却自己的……老爷官位高,人又好,何患无妻?法喀和颜珠也不小了,没有我,他们也不会受什么委屈。我很想去下面陪我的诺儿……”
诺儿听了,轻轻地“嗯”了一声,用鼓励的眼光看着夫人,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病了这么十几年,活着本就没有意义,老爷说一定会还我一个诺儿,我才苦苦等着。找了好几个女孩儿过来,都不像我的诺儿。按鳌少保的吩咐是要杀掉她们的,可老爷知道我不忍,悄悄把她们放了……终于找到了你,你跟我的诺儿长得一样,难得还跟我这么投缘……可是,你终究是要进宫去的,等你走了,想见你一面都难啊!”
诺儿悄悄向李嬷嬷使个眼色,让她把丫鬟们都带了出去,然后柔声问夫人:“额娘这病,最近犯过几次?”
“你来之后,第三天犯了一次,不过因为有你在,好得很快;再就是今天了……”诺儿仔细回忆,才想起是有那么几天,夫人身子懒懒地,白天都不下床,膳食送到床边,也吃不下几口。本来还以为是她大姨妈来了呢,可接下来的几个月,却一直好好的。
“那么,额娘第一次犯病,是什么时候?”
“十四年前了,那时法喀和颜珠才满周岁,老爷也对我极好。”夫人空洞的眼神望着前方,似乎回到了那个时候,突然,她的眼神一暗:“就在那年三月,灵宝的亲额娘回了趟娘家,染上了疟疾。老爷请了好几位太医,最终还是没有治好。”说到这儿,夫人垂下眼睛,抬起右手轻触了一下右边的眉毛。
诺儿心里一动:这不是羞愧的表情吗?为什么?难道灵宝额娘的死和夫人有关系?
这个想法一出来,诺儿自己也吓了一跳。怪不得书上说心理咨询不太适合于亲人之间,可现在,除了自己,估计整个大清朝也找不出第二个心理咨询师了。要知道这是1665年,比弗洛伊德出生的那一年,还早了将近200年呢!
不对,夫人是个善良的女子,从这几个月和夫人的相处中,应该能看得出来。她对素昧平生的自己都这么好,怎么可能会去害一个人呢?而且,她对灵宝虽然没有对自己好,可是也算不错啊。再说了,当年的灵宝只有五岁,如果她想除掉灵宝的额娘,她完全可以把灵宝一起除掉,疟疾本来就是非常容易感染的。对了,灵宝!自己来的第三天,不正是灵宝到后院来的那一天吗?今天,在考校技艺的时候,夫人又和灵宝做到了对面……看来,这里一定有关系!
诺儿平静下来,轻描淡写地说:“生死无常,夫人得看开些。”
“不,她原可以不死的。”夫人顿了顿,思虑再三,终于决定把真相告诉诺儿!这件事已经隐藏了14年,总不能把它带到棺材里吧,那样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