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猎人》伏犀

56、情愫

　　玄火熄灭时，我与骆嘉年先后赶到了vanilla街，凝重的夜色掩盖着死一般的沉寂，只剩下血雨腥风后的呜咽。
　　站在百米以外的街口，我眼睁睁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红衣举爪刺向钟玉颜的瞬间，我全身冰凉，心跳也于那刻骤然停止。
　　“不——”
　　一边是红衣锋利的指甲，一边是钟玉颜心如死灰的苍白脸颊。我大声疾呼，因为这样的距离我除了呼喊什么也做不了。
　　咻，刹那间一道蓝光闪现，红衣手肘以下的胳臂连带那狰狞的指甲，突然脱离了她的身体，在半空划过一条染血的弧线后，落在了身前不远的地上。
　　好强韧的气劲，快得完全看不清出招的路数。
　　“是你——”
　　红衣手捂着被斩断的残肢痛到颤抖，却惊讶地盯着站在阴影中天狼，眼中全是难以置信。趁此当空，我与骆嘉年快步跑上前来，连同天狼一起将红衣包围其中。
　　天狼缓缓走出阴影，依旧是附身躯体的宿主。基于此前几番经历，此刻的他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但对于骆嘉年来说却是另一种复杂的情境。或许此时他会发现天狼就是那个他读不出心绪的潜伏者。
　　红衣眼见无路可逃，当即一把勒住受伤的钟玉颜，面带威胁地看着天狼。
　　“颜颜——”
　　形势危机，我手握轩辕锏却不敢贸然上前。
　　僵持中寒冰雾气从红衣的身边慢慢腾起，渐渐弥漫了整个院落，将红衣连同钟玉颜一同隐没其中。寒气行经地面，所到之处咔嚓脆响纷纷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这些冰霜就像一道延伸于脚下的防御屏障，任何触及表面的前进都会在瞬间冻结成冰。
　　寒气渐渐扩散，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若再无对策，那时不用红衣动手，钟玉颜也会在寒冰雾气中慢慢冻死。
　　想到这我急召应龙，立即施展破雾之术。
　　“裂空——破”一道弧光划过，犹如闪电撕开迷雾。
　　几乎与此同时，在我的光波配合下天狼箭步上前，乘着云开雾散之际，起手就是一拳。
　　这出其不意的一拳，带出汹涌暗劲，红衣预见危机连忙单手凝冰招架。她手刚松开，下一秒天狼已瞬移而至，率先抢下钟玉颜，顺势推向我。
　　“小满……”
　　钟玉颜脸色铁青地扑到我怀中，话未说完突然身子一软就向地上滑去。我一把搂住她，自己却被她拖得重心不稳，也跟着向后倒去。见此情形，骆嘉年赶紧上前拽住了我们。
　　“你——”红衣瞪着天狼，眼神既惊又怒。
　　“你的对手是我！”天狼冷冷回应。
　　不过几秒的短暂对峙，两人又再度陷入缠斗，似乎战局一旦开始，不到任何一方倒下都不能轻易结束。
　　徒手对战的两人，一个气劲凌厉，一个冰刃锋锐，招式相接如雷霆轰顶，银星横飞，激战几个回合旁人竟无从插手。我看向天狼，他的功法自成一派完全看不出路数，但一招一式皆是又快又狠，丝毫不留余地。红衣仅剩一臂，又在前战中消耗了大量体力，几招恶斗之后劣势逐渐凸显，或许她也感觉到了天狼眼中的杀意，正欲抽身离去。
　　不料，红衣刚轻身跃起，天狼却好似看穿了她的用意，凭借腾空而起的助力，瞬间运足内力向前迎上一掌。这竭尽全力的一记重击，挟风持雷挥起一簇蓝光闪耀的闪电，啪的一声正中红衣肋下要害。
　　瞬间，惊雷霹雳响彻寰宇。中招的红衣吐出一大口鲜血，残破的躯体如同一只破布娃娃颤抖着飞出，又重重摔落在地。
　　空气中泛着血腥的味道，数丈之外，红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仅剩的那只手臂无力地落在身前，不过几秒那原本胜雪的丰盈肌肤突然在瞬间苍老枯竭，犹如干尸般没有血肉，只剩下皱巴巴的人皮包裹着嶙峋枯骨，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会这样？”
　　我惊讶地望着地上那一副快速风干的皮囊，不禁问道。
　　天狼用余光扫了眼干尸，表情依旧镇定自若：“她只是魂魄而已，那肉身是三十年前托身的，本来就是死物。”
　　“她这样……就算是死了？”
　　天狼不置一词，径自走到钟陈氏的身前，弯下腰将手指搭在她颈部查看脉象。
　　“快打电话叫救护车——”我搂着昏迷的钟玉颜，用下巴指向丢弃在地的背包，示意骆嘉年到包里寻找手机。
　　“别费事了——人都死了还救什么！”天狼冷冷说着，那漠然的语气和他的表情一样没有一丝温度，就好像呈现在眼前的死亡，不过是世间最自然的事情。
　　一阵心悸袭来我已无力再做计较，仓惶中我的眼神紧跟随骆嘉年奔向钟宏泽，然而他在检查完遗体后也冲我无声地摇了摇头。
　　死亡就这样遽然降临，想到不久前还与我谈笑风生的他们，竟在一夜之间双双殒命。那种痛彻心扉的无力感继母亲离世后再度涌出。
　　他们是我在这世间最后的亲人——
　　我欲哭无泪，心头哽噎得喘不过气来，悲戚哽咽中只能紧紧搂着钟玉颜，低低唤着她的名字。
　　身后的钟家祖宅庭院依旧，可我知道从今以后，不会再有有开门迎上的亲人怀抱，亦不会再有饭桌前的闲谈笑意。
　　拥抱中我的脸轻轻贴着钟玉颜的额头，触碰下突然感觉到一股奇怪而强烈的寒冷透着肌肤阵阵袭来。
　　“颜颜——”我不可置信地轻拍着她，却发现在那冰冷而僵硬的身体里似乎已感觉不到心跳。钟玉颜脸色煞白，全身冷得像冰。
　　“你们快来看看，她怎么了！”
　　骆嘉年闻言快步跑向我们，他的手掌探向钟玉颜的额头，还没触及皮肤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
　　“赶紧救人，先稳住她的体温！”
　　他麻利地解开衣扣正要脱下外套，天狼已抢先将一条厚厚的毛毯盖在了钟玉颜的身上。
　　“不用担心，她只是在冰雾中吸入了过量的寒气。”这个人连生死关头说出的话都如此漫不经心。
　　我忙问：“你有办法？”
　　天狼傲慢地斜睨了我一眼：“死不了——”
　　他蹲下身子，将掌心贴着钟玉颜的前额缓缓送出真气，他两手衣袖卷得很高，真气运行间能清楚地看到手腕皮肤下那涌动的暗流。随着真气源源不绝地注入，钟玉颜的脸色不见好转反而越发铁青，甚至青得有些发黑——
　　“为什么会这样？”
　　天狼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疑虑，停手后立即翻开钟玉颜的眼睑仔细查看，又神情严肃地看向她的脖子才反应过来。
　　“该死，是神经毒素。想不到红衣竟如此缜密，料定我会用真气驱寒，所以事先在她的伤口里注入了毒素，真气运行只会适得其反，让毒发作得更快。”
　　我慌了，就连嘴唇都在哆嗦：“那……那怎么办？”
　　“我们需要解毒血清。”
　　医院——对，医院里肯定有解毒血清。
　　“车，车，赶紧去医院……”我全身都在发抖，现在的我已承受不了太多的失去。
　　“警局离这里很近，我马上让他们开车过来。”骆嘉年掏出了手机。
　　“等车来就太迟了。” 天狼已将钟玉颜一把抱起，话音刚落两人已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