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猎人》伏犀

55、噩耗

　　夜晚钟家祖宅
　　钟宏泽双眼充血视力模糊，力竭咳喘时只感觉自己体内的真气正在药力麻醉下寸寸散去。
　　那药——
　　他捂着胸口吃惊地看向桌上的那瓶咳喘宁。没错，药铁定被人动过手脚。
　　正在此时——
　　屋外传来一连串猖狂的冷笑，“早就听说从钟馗开始钟家后人就一直在为冥界当差，如今阎王等不及要见你，让我赶来送你全家一程。”
　　“啊——”说话间屋外传来了钟玉颜的凄声惊叫。女儿身处险境，钟宏泽顾不得多想，一口气强压住药力持剑跃出了门外。
　　院落中只见来者红衣飘曳，苍劲锋利的手爪一左一右扼住了钟陈氏及女儿钟玉颜的咽喉。
　　两相对峙的情形在钟宏泽的记忆中并不陌生，可这样劫妻挟女的处境生平却从未遇到过。对手清楚的知道他的弱点，也懂得如何利用他的弱点作为武器。
　　“又是你这妖女，此前我与你的恩怨都是钟某一人所为，罪不及孥，快放了她们——”
　　“罪不及孥？这句话三十年前你也曾对我说过。”
　　眼前的红衣女子看样子不过二十出头，钟宏泽满面惊愕试图从外貌上努力回想这宿仇的前尘后世，却依然无迹可寻。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红衣冷哼一声：“想不起来没关系，我来帮你慢慢回想回想——”
　　尾音刚落红衣脚下用劲，骤然踢起一根五寸灭灵钉【作者释：灭灵钉传说是道家的一种镇灵法器。使用方法：将灭灵钉从人的头顶打入，可让其人的灵魂封在体内，直至拔出灵魂才能被释放】钉口朝向钟宏泽的面门迅驰飞去。
　　锵——钟宏泽出剑格挡，铁钉飞出了身侧。
　　“想不到中了毒，你的身手居然还能如此灵活。”红衣虚伪赞叹，扼住人质的手却加大力度。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呜咽，钟陈氏面色呈现出缺氧时的惨白，挣扎的双脚慢慢离开了地面。
　　“住手——”
　　“你若再闪躲，我就先杀了你老婆，再杀掉你的宝贝女儿。”红衣奸笑，另一枚灭灵钉在笑声中极速飞出，这一次钟宏泽没有格挡，也没有闪避，铁钉不偏不倚直直插入了他的膝盖关节。
　　这灭灵钉从头到尾长五寸，楔入时竭尽所长，丝毫未留余地。钟宏泽闷哼一声，仅凭单腿支持跪在了地上。
　　“想起来了么？”红衣漠然问道。
　　咻，灭灵钉再度飞出。这次精准地打入了左手手心，力道之大，连带着将钟宏泽钉在了院落的影壁之上。
　　钟宏泽痛到几欲晕厥，无力地看向自己的左手，那带血的钉头上赫然刻着一只火羽翅膀。
　　钟家纹章？这竟是他曾经使用过的法器。
　　一阵寒意从背脊上直透下来，他清楚记得那是三十年前自己初次驱鬼时祖父所赠。
　　三十年前？罪不及孥？还有这些刻有钟家降魔纹章的灭灵钉……记忆的匣子在那一个瞬间随之打开。
　　“你，你是姚家村里的那个女鬼？”
　　三十年前涉世未深的他在最后一击时略有迟疑，才让那女鬼趁机逃走。想不到自己当初的一念之仁竟为今夜埋下了复仇的种子。
　　“你终于想起来了！”红衣笑出声来：“当初那些作孽的人通通该死，可你却横加阻拦将我打成重伤。”
　　“就算作孽之人该死，可罪不及妻儿，你杀了姚家上下六口，所作所为天理不饶。”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不斩尽杀绝，有朝一日难保不会被人打上门来寻仇。关于这点，你真应该跟我学学——”
　　又一枚灭灵钉插入了钟宏泽的右腿，长钉入体的瞬间，青袍的下摆渗出了汩汩鲜血。
　　“宏泽——”一直被扼住咽喉的钟陈氏此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发疯一般开始挣扎抓挠。
　　一道深深的爪痕划过雪白的手腕，这火辣的痛感彻底激怒了红衣。三十年来她一直细致呵护的肉身，如今却被这泼妇抓伤。
　　简直就是找死——
　　她恶狠狠地掐住钟陈氏的脖子，手心收紧的同时暗暗送出灵力：“既然你那么着急想死，我成全你。”
　　咔——颈骨碎裂的声音。
　　此时院外的夜，静得就像一潭死水，那细若游丝的脆响犹如一根芒刺，刺入了钟宏泽的心头。
　　“不——”
　　他昂首仰天长啸，像一头绝望的困兽，声音凄然悲怆。
　　红衣洋洋自得正享受着报复的成果，不料悲恸中的钟宏泽竟轻晃着身体，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明明上一秒还被灭灵钉限制了行动，明明两腿关节均已废掉，明明药力早该发作，那么多的不可能却让钟宏泽凭借坚强的意志化作了可能。
　　红衣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身影，就在此时。
　　“临兵斗者，突——”
　　钟宏泽一声喝咤，祭起手中的精钢宝剑使出一招“剑飞惊天”，借助灵力将剑脱手送出。宝剑出手如离弦之箭射向红衣，这出乎意料的疾攻着实让她有些防备不及。慌乱中红衣连忙起手凝冰格挡，这一潜意识下形成的条件反射，成功的让钟玉颜脱离了掌控。
　　“分——”
　　钟宏泽剑指一挥，祭起飞剑在空中化作数把小剑，以环形包围之势攻向红衣，直逼得红衣连退数步。钟宏泽乘胜追击，召回飞剑后咬破手指将血涂于剑身，口中念出召唤咒。
　　“临兵斗者，玄火诛邪——”
　　咒音刚落，宝剑冲天而起腾起一簇巨焰，伴随一声长鸣召唤出了钟家守护兽——朱雀玄鸟。
　　玄鸟此时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悲怆，嘶鸣声中包含着绝望的哀伤，它振翅盘旋，火羽扇动间抖落一地火花，就像一场密集的流星火雨在瞬间陨落地面，燃起一片红光火海。
　　红衣霍然回头，一脸惊愕，一脸肃杀，死死盯着火海中的那个男人。她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力量，能让中毒又如此伤重的钟宏泽顽抗到这个地步。
　　钟宏泽催动内力，用玄火之海将红衣挡在外围，然而被抑制的药力此时正慢慢蚕食着他的意识，再强大的释放也顶不住最终的毒发，如今只能拼尽全力为女儿争取时间。
　　“玉颜，快去找小满——”
　　“我不走，咱们父女联手一定能对付她的。”钟玉颜说着伸手就要去拿自己的法宝背包。
　　“听话，快走——”钟宏泽怒喝一声，内力压制的毒性反噬而上，顿时喉头腥甜喷出一口鲜血。
　　就是现在——
　　红衣眼中凶光一闪，趁钟宏泽体内毒发灵力削弱之时腾空跃起，强行突进火海后照着他的胸口就是一爪。只听“噗”地一声，利爪贯穿了前胸。
　　此时空中的玄鸟一声哀鸣，以一个决然的姿势急遽下冲而来，玄鸟势如破竹却在即将突向红衣时，因缺少主人的灵力支撑，瞬间化作一片细小微弱的火光粒子，消失在夜空之中。
　　“快——走——”
　　玄火熄灭，钟宏泽眼中的光也慢慢黯淡了下去……
　　“爸——”钟玉颜瞪着眼睛，根本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红衣抽出手爪，鲜血淋漓的手心中托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她笑望着钟玉颜，如同上帝俯瞰苍生一般，用一种悲悯的眼神嘲笑着她。
　　“别急，马上轮到你，我这就送你们全家团聚——”
　　说完，红衣杀意顿起，举起血爪向钟玉颜的胸前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