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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乡野生活 ...

  •   瀛洲死寂到容不下任何动物,也没有种蔬菜和谷物,因此吃饭成了瀛洲的头等大事。
      瀛洲四面是水,离最近的岸边也有二百来丈,百丈之内的水下暗涛汹涌,没有一艘船只可以借力。
      阿花初入武学,才学了简单的归息吐纳,阿牛轻功勉强能跃个二三十丈,离凌波微步的境界相去甚远。唯一能出岛寻食的就是师傅。

      木屋的前方是一片空地,后方是茂密的竹林,林子中间有一方小小的木桌椅。
      八宝鸭子,翡翠虾仁,凤凰四蔬,九珍丸子汤,特别是装菜的盘子印着河上郡第一楼望江楼的名号。
      阿牛瞥了眼寻常人家花几十两才吃一顿的菜色,又看了眼优雅进食的师傅,乖乖的低头坐好,师傅现在很不正常,非常不正常,相当不正常。
      “怎么了?这些菜可是为师花了大力气才问望江楼的厨子‘借’来的呢,怎么都不吃啊?”师傅微微笑着,温柔地看着两个徒弟,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鸭肉放进阿花碗里,“为师吃过了,的确是当过御厨的王厨子做的。”
      “还是说,你们更喜欢满江阁的‘百卿鲤鱼’?那楼的掌事也算是我的老熟人了,徒儿要是想,明儿个我便借几条来尝尝鲜。”女人略微苦恼的皱眉。
      对于师傅隔三差五的去名楼盗些有借无还的吃食,两人早已习以为常。
      “师傅客气了,徒儿自己来,自己来……”阿花干笑,不再看那张脂粉比清晨厚了一倍的脸。她怎么没那么沉不住气呢,被亲一下就亲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
      师傅看着两个徒弟听话地夹菜吃菜笑的很甜蜜:“花花觉得为师武艺如何?”
      “徒儿没见过师傅的招式,不过师傅的轻功很好。”阿花答,感觉语气不够又补充道,“非常好。”
      她虽然初入武学,但也知道踏水横渡洋河是多么困难的事。
      阿牛也点点头,他自幼拜师,如今也只能借力跃出二十来丈,但师傅却可以踏江而过而衣角不湿一片。
      师傅一声嗤笑:“武艺高强的人不一定轻功卓绝,但轻功卓绝的人一定武艺高强。”
      “轻功卓绝的人,身法,内力,注意力必然出类拔萃。”
      “试问身法内力注意力都上乘的人,武艺又如何会平庸?”
      “瀛洲距岸二百丈,为师敢说,当世能和我一样踏水而来的人不出十个。”师傅神色一霎那傲然,顷刻又开心的笑起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轻功的好坏离不开身法。所以作为我的徒弟,你们今天就好好练一下身法吧。”
      “啪嗒。”阿牛的筷子一下掉在地上。

      瀛洲不大,却绝对不小,甚至竹林之中还有一汪池水。池水不过到人的膝盖,池面零碎钉着五根梅花桩,池边摆放着一溜手掌大的木桩,有圆有方。
      “阿牛,你有经验,先给师妹示范一下。”
      阿牛深深地看了师傅一眼,淡定的表情一点一点松动,脚还是没有跨出一步。
      师傅笑眯眯:“要为师帮你下去么。说不定到时候更丢人。”
      阿牛默然。眼睛闭上,复而睁开,将内力控制在脚底,提气跃到梅花桩上。
      没等他站稳,一枚木桩腾空而来。足尖轻点,衣袂飘飘。
      “注意了!”师傅眼睛一亮,左右手同时打出两个木桩,被腾身躲过。
      阿牛沉寂了脸,将注意力调动到极致,跃起时身如燕雀,落下时形似幽兰。斜身刚踢飞一个木桩,脚下木桩又携着气劲而来,双足轻踏,翻身跃上半空。
      掉落的木桩落在水中溅起一粒粒晶莹的水珠,木桩似一道道白练,纵横交错,织就花样繁复的密网,黑色身影盘旋其中,晃动的梅桩带起水晕,一漾一漾荡开去。
      阿牛动作快,师傅出手更快。不过半刻钟,他的身形便失了开头那般潇洒从容,衣衫汗湿。
      来不及喘息,耳畔疾风又至,身子在半空中无处施力,腰间尽力一弯,木桩擦着脸颊险险飞过。刚松一口气,五个木桩迎面袭来,似五柄利剑,生生封住上下左右中的退路。
      他苦笑,落井下石,果然是师傅的风格。努力将身形运到最快,身体在空中翻腾,手足齐开,一气打落四个木桩,终归还有有一个撞上胸口。木桩是空心的,砸起来不很痛,却容易让人失去重心。阿牛心下一凛,稳住倒下身形,凝神在浮木上借力,重新站回梅桩上。
      师傅神采奕奕,木桩越扔越多越扔越快,阿牛要落下她就击向腿部,在空中就往身上砸,站稳了就扔一片过去,玩的不亦乐乎。

      阿花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景。任你再淡然再高雅,如这般翻来扭去,左突右跳,还时不时被砸两下,样子想必都不会太好看。
      阿牛人站在木桩上,呼吸有些急促,忽然看见师父对他兴奋地招了招手,耳边风声乍起,入眼已是黑压压的一片阴影。微微叹了一口气,自觉的跳进水里。身后,几十个木桩哗啦啦啦雨一样落下来。
      果然,每次被师傅拉来都没好事情。
      一步一步踏向岸边,衣料撇开粼粼波光,每一步都踏的恰到好处。
      墨发凌乱,衣衫湿淋淋的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双眉微蹙。真是的,样子丑死了。
      “嘻嘻,三刻钟,比上次进步了些。回去换身衣裳。”师傅点了点头,身形微动,人已经贴着水面飞去。双袖一拢,浮木蓦地升到半空。如此几回,浮木桩洋洋洒洒地落在岸边,堆放的整整齐齐。

      “花花,到你了。”一下又掠回原地,目光炯炯。
      “师傅……徒儿不会轻功。”阿花退了一步。
      “无妨,有半丝内力便可,师傅教你。”
      “徒儿内力身手迟缓。”又退一步。
      “无妨,慢慢练了就好。”
      “徒儿……”被一把扔到梅花桩上。
      “注意稳住,对,身体前倾。”
      “试着运行内力,将力量沉在脚底。对,放轻自己身体。”
      阿花闭上眼睛,感受体内气息的流动。气行丹田,沉心静气,调节着脚心内力的多少。微微跳了一下,果然轻盈了许多。
      师傅咦了一声。沉积在脚底的内力恰如其分。多一分则身体飘忽难以驾驭,少一分则身形过重行动不顺。好流畅的行气手法!左手飞快一扬。
      阿花睁开眼睛,正看见木桩对准了疾行而来,不高不低,对准她的腰际。原地跃起蹲下都躲不过,初学轻功,身体的控制力也无法支持自己像阿牛一样飞身到其他木桩。心中焦急,下意识地将内力都调动到掌心。
      “啪!”木桩四分五裂。
      师傅看着落下的木屑,眼神忽地沉下来。将内力集中在掌心的动作自如流畅,显然早就有过这样的经历。而这般的内力,没有三五年怕是练不下来。
      阿花一掌击出才发觉有些脱力,身体晃了一晃,下一刻已经被安然放在地上。低垂着头,目光微微闪躲:“徒儿的确只习武两年。”只不过她习惯在睡觉的时候也运着气息。三皇女身边历来不设侍卫,她这么做一来可以抵御攻击,二来如若有人进来可以提前觉察。在皇宫那样的地方,没有自保的能力又如何活的下去?
      师傅没有反驳。收起玩世的笑容,替阿花理了理凌乱的衣襟道:“回去吧。”

      阿花按着师傅教的凝气腾身,竟也在日落之前上了屋顶。
      一身大汗,满面的灰尘。不由轻笑了一下,这样的畅快淋漓倒是从未有过的经历。
      阿牛坐在院中看着齐史,半倚着藤椅,姿势优雅的如一株兰草。瞥见好似泥水里捞出来的人,眉头皱在一块:“啧,既然上的去了就把一身臭汗洗了,脏死了。”
      阿花懒懒打了个呵欠:“啧,比某些人从水里捞出来的样子好些。”
      垂下头认真地看书。不要瞪人,不要生气,这么粗俗的事他才不会做。
      不过澡还是要洗。环顾四周,木屋旁的篷子里摆了只大木桶,木桶底下置了些木炭,可以保持水温。
      阿花回屋拿了衣裳,却跳了好几次才从天窗里跳出来,其间被窗框撞了几次头,疼得她龇牙咧嘴。
      在屋顶上趴了会,跳下来凑到院中人面前挑了挑眉:“怎么,你不回避一下么?”
      抬手又翻了一页,神色不变,仿佛没有闻到那一股汗酸气:“你敢洗我便敢看。”
      阿花咋咋嘴:“你有哪一点像男子?”
      “哦?”饶有兴致得放下书,似笑非笑:“你又没见过,如何知晓我不像男子?”
      连忙退避三舍,朝天翻白眼。
      她确实不敢这么洗。把脏衣裳当幕帘挂在篷口,战战兢兢地洗完澡出来,门口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阿花开始了完全的乡民生活,而没有人伺候的生活不外乎琐碎家事。
      这世间女子为尊,也只有贫穷人家或孤苦伶仃的女子才需要亲自动手洗衣,而这样的女子也多被人看不起。
      这些阿花不在乎,她爱干什么干什么,与他人何干?况且这世间还没有什么人有资格对她说三道四!
      日渐西沉,暮春水寒。拎着衣裳浸在水里,漂来荡去。
      这袖子怎么这么长?
      下次一定不弄这么脏了,好难洗……
      该死的,为什么我的是白衣,黑色的就算脏点也看不见。
      阿花力气不大,搓了半天污渍该留的还是留着。再打了一遍皂角,在掌心运了点几乎空荡荡的内力,不甘心的搓起来。

      屋前空地上的竹竿已经晾好了阿牛的衣衫,干净挺直,还散着淡淡的皂角香。阿花叹了口气,把被自己揉的皱巴巴的衣服晾在旁边。
      黑白两色的衣裳迎风招展,如两只绚丽的蝴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乡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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