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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日以煜乎昼 ...

  •   徒贵妃离开斌宫未多久越擎宣就离开了偏殿,虽然偏殿点着徒贵妃的驱寒香但是他不喜欢那种甜腻的味道,还是殡宫大殿更得他的心意,凛冽的风里带着殡宫外野梅花浅淡的香气,浅淡得难以嗅到但若是嗅到那种冷冽凌然之气便再难忘记,再好的香料也比不得半分。越擎宣轻抚着徒向暖的梓宫,从梓宫上的金色凤尾处一路缓慢描摹到高昂的凤头,用掌心细细记下每一寸细小的纹路,将每一道雕刻的痕迹留在心里。越擎宣围着徒向暖的梓宫走了一圈又一圈,一直摩挲梓宫的手上都有了浅浅的红痕,但他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固执而又坚持地与她走最后一段路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本就阴暗的殡宫已经完全黑暗下来,李德福站在外面的院落有些焦急地看着漆黑一片的宫殿却又不敢言语。皇上如今心里并不好受,贸然打扰皇上只怕会免不了一顿训斥,只是,李德福看着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皇上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李德福想了想还是大了胆子蹑手蹑脚地近到殡宫正殿门前,轻轻敲了敲暗红色的门。“什么事?”听到里面的人声音里没有不悦,李德福才稍稍放下心来忙道:“万岁爷,您已经一整日未尽吃食了,太后特派奴才来请您去近些东西,龙体要紧。”李德福说完话里面的人却没了动静,李德福心里又是一阵紧张在这大冷天里手心很快就满是汗液。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越擎宣道:“朕知道了,皇子现在在哪?”李德福听皇上问起皇子便知道皇上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了,要知道最开始那几天皇上可是都没正眼看过小皇子,总是在挂念着皇后娘娘。
      想到皇帝不再那么焦心李德福也高兴,连忙说:“小皇子现在在乾宁宫,由乳母带着。”
      “可有人去看过。”
      李德福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没有迟疑地答道:“这倒没有,现在阖宫上下的妃嫔宫人都尊奉皇上的旨意,除了给皇后娘娘守灵都没有离开自己的宫门半步。”
      “这便好,传朕旨意小皇子早产体弱,后宫妃嫔不得打扰。”
      “是,奴才知道了。”李德福顿了顿,有些结巴地又说道:“那。。皇上您。。。”
      屋里的越擎宣没有回话,李德福也不敢离开。越擎宣并没有管门外的李德福,他站在梓宫的凤首处,自李福德与他说话他就站在这里不再动了,他低头愣神地看着那只几欲飞跃而出的凤凰似乎透过厚厚的棺木看到了徒向暖温婉的脸,他将头慢慢底下虔诚的吻上红艳的梓宫,就像他们大婚那年他第一次亲吻她的唇那样轻缓。他将额头抵在微凉的棺木上轻声笑了:“暖暖可莫要再怪三哥轻狂了。”
      门外李德福急得团团转,刚才皇上还说得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没了动静,他可怎么和太后交代啊。正在李德福着急的时候,只听吱呀一声,暗红的门被缓缓打开,穿堂的风呼啸着冲进漆黑的宫殿,越擎宣却似乎毫无所觉,任凭那风吹乱他的头发。李德福似乎看到自己主子爷刚刚被头发掩住的眼睛有些红,立马低下头不敢再看向越擎宣只低着头跟在越擎宣身后。
      派人去和安宫回了太后,越擎宣便回了乾宁宫。回到乾宁宫越擎宣草草地喝了一碗宫人早早备下温着的珍珠粥,便再也吃不下去。用过了一点东西,越擎宣到后殿的汤池里匆匆沐浴换了一件月白色的常服便去到了乾宁宫的偏殿长阳殿。
      此时小皇子在乳母的怀里正闭着眼睛睡着,乳母见到越擎宣忙要跪下行礼被越擎宣挥手拦住。越擎宣悄悄地凑到乳母身边看着脸上还有些红红的孩子,小孩子的小小的手紧紧地握成一个拳,胳膊细细小小的,在灯下几乎透明的皮肤带着些浅浅的青色。越擎宣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摸着小孩细嫩的脸颊不由得皱了皱眉,就算他是初为人父他也知道这个孩子体弱,先天体弱胎里带来的毛病,与皇后一样,越擎宣的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只能只能好生将养着了。
      想到这里越擎宣问一旁的乳母:“今日可有太医来为小皇子问过诊了?”
      乳母点点头答道:“回皇上的话,今日江太医来过了。”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小皇子并无什么大毛病,只是早产体弱,只要以后悉心照料好好调养便不会有什么大碍。”
      “这样便好,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小皇子,若有什么差错仔细着你的脑袋。”越擎宣吩咐了奶母一会儿,便打算离开,走到门口他却突然停住了。“对了,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否则便去芳懿宫伺候吧。”越擎宣并没有回头,但乳母光是看着那个冷漠的背影和听到冷得掉冰渣子的话就知道皇上的眼中的寒冰有多厚,她又想起这三日已经或明或暗消失的一些原先在芳懿宫伺候皇后的奴才不由得冷汗直冒,忙跪下称自己不敢多嘴。越擎宣对乳母一阵敲打又吩咐了几个暗卫暗中守在小皇子身边同时监视着乳母才放心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越擎宣回到寝宫站在窗前,任由冷风刮着他的脸,他知道他的心是乱的,而唯一能够为他排解心绪的人如今成了造成他心乱的人躺在棺木里与他生死诀别,他也只能借着这风让他略微地安静。一旁的李德福见到皇帝的眼睛都教风吹红了不由得心疼,刚想上前劝皇帝要爱惜龙体,谁曾想刚迈出去半步便被皇帝的眼神止住了,刚到嘴边劝慰的话也咽了咽下去,半分也吐不出来。
      “父皇一贯的身体不好,父皇的王叔摄政王手握重权,朕十二岁时便代父皇监国,他根本不把朕放在眼里。朕记得朕还是太子时朕和父皇就受到摄政王和辅国大臣所制,那时皇后还是太子妃便常与朕说:‘喜怒不形于色而忍于心方是上策,皇上要记得这世上有个词叫做捧杀,得到的越多就越傲慢,傲慢的人往往都会自己不自觉得走上绝路,皇上所需要的就是等,等他们自己慢慢毁了自己。’朕从十二岁那年便在等,在忍,忍了整整十年将他连根拔起。只是朕没想到除掉了摄政王还有他人。”越擎宣狠狠地砸向窗框,一旁的李德福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朝堂上的事情他怎么敢言语。
      李德福知道皇上心情不好,朝堂与后宫向来都是一体的。徒皇后与徒贵妃背后的徒家是以辅国大臣徒丞相为首的清流直臣,密妃上官氏是大靖开国三族上官家的嫡系辅国大臣上官哲英的嫡女同时也是太后的侄女,敏妃邢氏是手握兵权的镇国大将军邢沣齐的独女,丽嫔何氏则是辅国大臣安察科的外甥女。李德福知道皇上对于朝堂上的结党早就有不满以前只能和皇后说,如今却是没个能说话的人了,况且李德福知道皇后此次强行受孕是受到了太后的施压,皇上也多次受到谏言。毕竟皇上已经二十二岁了中宫无子不说,阖宫上下竟也没有一人怀孕,太后便着急了。只是没想到皇后就这么去了。
      李德福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越擎宣也不指望他能说什么,他若真说了什么越擎宣反倒要怪他心大了。他只是想要发泄一下,朝堂与后宫的争斗一刻也不停,他知道只是现在有很多事情还不能做。越擎宣抬头看着无月的夜空一片黑暗,心中更加觉得又烦闷了许多,连那冷风也不能起任何作用了。越擎宣径自转回了内室,换上里衣却又是一夜无眠。
      太后自皇后去世就又病了,第二日越擎宣向太后请过安让太后保重凤体,嘱咐太后身边的宫女嬷嬷好好照顾太后便起身告退,他与太后本就不是亲生母子,如今更是生了嫌隙,没说几句话就就冷了场,倒不如不在那里免得各自尴尬。
      之后的几日越擎宣定下了陵寝的位置,经过十几日的赶工临时的陵寝已修建地差不多了,二十日后皇后的梓宫移入暂时的陵寝,等到皇帝的乾陵完工后在移入乾陵。在陵寝修建的这几日里,皇帝日日都到殡宫去,一呆就是一中午,有些不安分的贵人、常在想去求个眼缘都被皇帝降位或是禁足,倒是后宫中的几位份位高的都在自己宫里深居简出,为皇后祈福。
      天德三年正月初十,皇后下葬乾陵北待日后移陵,上亲送行至乾陵。
      皇后已经下葬,朝政与后宫也渐渐恢复了正常,天德三年正月十二,越擎宣于百官面前册封出生不足百天的嫡长子为太子,赐名越徒煜,由他亲自教养照看。皇帝的话一出下面百官乱作一团,有的点头欣慰,有的皱眉不语,只是他们没有办法反驳,这是嫡长子,大靖开国以来唯一一位嫡长子,更何况一个徒字便知道皇上的心思,徒丞相自然是高兴,那些不高兴的现在也什么也不能做,皇后刚刚去世他们都知道安分点才能不让心情不佳的皇帝挑出过错。越擎宣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脸上表情没有半分波动,眼睛却宛若寒冰。
      夜半时分,越擎宣轻轻拍着越徒煜的背,在越徒煜的咽喉处用一种红色的颜料细细画了一大块如同胎记的斑痕。自越徒煜出生越擎宣就命人在她喉间画了这个,为了遮胎记夏天也要穿立领的衣服了。越擎宣轻声地说:“我儿的名字是越徒煜,朕定会让我儿如日月之光照耀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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