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鳒鲽》无名小四

5、空房子：4

　　我紧紧地咬着牙齿以此克制内心的疯狂、愤怒，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我想即使离开也要像电视剧里的优雅地离开，但我听到了号啕的声音，我这样嚎啕大哭起来。餐厅里的人扭过头来，奇怪地打量我，眉毛皱着，好像一顿美好的用餐被我的号啕打破了，变得不堪回首。以后，我再也不需要黏别人，也不需要任何朋友。只是我的眼泪一直掉下来，掉在回家的路上。
　　妈妈看见我回来，问我玩得怎么样？玩了什么？我装作听不到，直接回房，把自己放倒在床上，现在我只想睡一觉。
　　“扬扬，”门外有敲门声，“怎么锁门了？”
　　我不想说话，但我不想妈妈察觉什么，“妈，我累了，想睡一下。”
　　“那......妈妈给你倒杯牛奶，这样也好睡一点。”
　　“不用了。”
　　“不碍事，我去倒。”只要我一锁门，妈妈就会敏感，借口进我房间看看。我越是不开门，妈妈越是觉察到什么。
　　“真的不用了。”我开门让妈进来。
　　“哦，今天玩得怎么样？都玩了什么，跟妈妈说说。”每次出去，妈妈都会问这样的话。
　　“在商场里逛了，还去了游乐场骑了旋转木马。”我用准备好笑容回应，假装自己玩得很开心。“你不知道我们五个人在西餐厅里，吃了好多好多东西，在公园走了好长好长的路也没消化，今天我们玩得真是太开心了，妈妈，我真得是累坏了，想睡一觉了。”
　　“这样呀......”妈妈是个单纯的妈妈，只要我说快乐，她就会快乐地笑着，“咦，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心慌地摸着眼睛，不知道妈妈发现了什么。
　　“怎么那么肿的？”
　　“哦......是沙子，沙子进眼睛了。”我撒谎道。
　　“别揉，对眼睛不好的。”妈妈止住我的手，“今天这么累了，就好好睡一觉吧，煮好饭再叫你。”
　　妈妈摸了摸我的头，起身离开。
　　“妈。”
　　妈妈停在门口，转过头看着我，“怎么了？”
　　“以后不用叫胖妞陪我玩了。”
　　“为什么？”妈妈忽然有些紧张地看着我。“你们不是玩的很开心的吗？”
　　“嗯，我很开心。”我想着要该怎么说才不会妈妈怀疑，“但是每次出去都好累阿，还要花很多钱，我想呆在家里看看书。当然，如果我也会出去，所以你不用给钱让胖妞陪我出去玩的。”
　　妈妈愣一下，怜惜地看着我，“我知道了。”
　　“谢谢妈。”我忽然很感谢有这么一个妈妈，虽然怀疑，却能尊重女儿的选择。
　　第二天，我病了，刚开始只是轻微的感冒，后来几天连续感冒，不久后发展到严重的发烧，为此妈妈向学校请了半个月的假。妈妈带我看了几次，虽然病情好转，但还是一直断断续续地感冒。那个时候，妈妈很要上广西跑生意，逸叔叔在家里照顾我，平日里我精神还不错，还会跑去和邻里婶婶的小孩玩。
　　逸叔叔见我好得差不多，跟老师说我可以上学了，但是一到上学，我病就又反复。我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晚上半夜醒来，我掀被子下床时，忽然看见逸叔叔坐在床边的椅上，我吓得一声叫了出来。
　　“逸叔叔，你吓死我了。”
　　“是吗？”
　　“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这么晚了，你怎么会这里？”我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
　　“那你为什么要掀被子？”逸叔叔的脸很严肃。
　　“我没有呀？”我哈哈笑着说，“上厕所掀被子很正常呀。”
　　“那为什么我替你盖好之后，你又把它掀起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踢被子的习惯。”我继续哈哈笑着说。
　　“那好，我现在就发短信告诉你妈妈。”逸叔叔说着就要掏手机。
　　我一看，心里顿时就慌张起来，“不要，逸叔叔！”
　　“那好，如果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掀被子，那我就不告诉你妈妈。”
　　“因为......因为我不想上学。”我低着头，告诉了他，“那你不会告诉妈妈吧。”
　　“I Promise！”
　　听到逸叔叔这么答应了，我心里一下安心下来，虽然妈妈知道不会把我怎么样，但我不想妈妈认为我是一个坏孩子。
　　“但是，扬扬，你知道吗？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不想上学就令自己生病，那有没有想过妈妈看着你生病，妈妈有多难过。”
　　“但是我有吃药的。”我脱口而出，但看见逸叔叔铁青的脸，头就低了下来。“我知道。”
　　“那知不知道，不上学也是不对的，小孩子可以玩，但还是要去学校读书。”
　　我低头抠着指甲，他说的我不是不知道，但我就是不想上学，我讨厌那些歪歪叽叽的同学，我讨厌看见任何胖妞班里的一个人，还有那些用毛毛虫吓唬人的男生，我现在就想一个人。
　　“如果我不上学，你是不是会告诉妈妈。”
　　“你说呢？”逸叔叔低头看着我的眼睛，我不敢看他，依然抠着指甲。
　　天亮的时候，逸叔叔帮我背好书包，送我上学，同学们都看着我，我知道这是因为逸叔叔的缘故，无论逸叔叔去到哪，他总是那么惹人注目的。因为这一点，我受到不少关注，我骄傲地大声跟逸叔叔说，“逸叔叔，我想吃冰淇淋。”
　　逸叔叔摸摸我的头，笑了笑，“等你放学了我买给你，好了，要上课了，快回教室吧。”
　　“有什么好得意的，人家不过是住在你家里，你还真当人家是你爸爸。”胖妞挖苦道。
　　我听了脸上难看，但转而一想这不过是胖妞妒恨我，她从小就很崇拜逸叔叔，想跟他玩，但逸叔叔只跟我亲。于是我我骄傲地打胖妞身边经过，这是我一个月后再见她，我以后都不会黏着她。我向那些因为逸叔叔跟我套近乎的小伙伴们分享逸叔叔从香港给我买回来的迪士尼米奇老鼠玩具笔。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种幼稚，但当时那是我唯一可以挽回尊严的东西。
　　我对胖妞的疏离，不人感到惊奇，平时不满胖妞的小伙伴揶揄她和我吵架了，没有得到我的米奇老鼠玩具笔。这事有损胖妞的威信，为此她恶狠狠地瞪了我眼。在操场上体育课，我们在跑道上撞见，我没像看见地从她身边经过时，她叫住了我，我本来不听她的，但她的简单的一句话让我顿住了脚。
　　“烟雨妈回来了。”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那人是烟雨的妈妈，但从我记忆东西开始，她就离开了，听村里的人说烟雨死后，她大病一场，烟雨爸爸带她到城里治病，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留在城里打工。
　　不管胖妞说什么，我都不会听她说，我迈开脚步离开，她的话从我背后隐约传来，我听清楚了，恶毒的语气就像一条蛇一样缠绕着我。
　　“小心精神病。”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