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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坏小子: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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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期快结束时,妈妈打算把家里重新装修,很多东西都需要清出来。我在清理妈妈的房间,也是我现在住的房间时,从一个破烂的音乐盒中发现一张相片。卷边发黄,颜色已经暗掉了,但女孩巧笑嫣然的样子依然那么动人,就像天上最亮的那颗星。
妈妈进来看见我对着一张相片发愣,问我在看什么。我把照片递去,好奇兴起,“妈妈,她是谁?”
妈妈拿起相片,久久没有说话,我抬头看她,发现她眼神缥缈,呆呆失神,好像掉进了一场梦。
“妈妈,怎么了?”
“她所有的东西都没了,我以为不会再有一张了。”妈妈低声喃喃着,不知道为什么声音里有种潮湿。
“什么东西不了?”我不太懂妈妈说的话。
“没,没什么。”妈妈摇了摇头,把相片还给回我,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说:“扬扬,把它收好,这将会是你最珍贵的东西。”
“有什么好珍贵的?”我不解。
“听话,以后你就知道了。”妈妈不容质疑地说。
我看妈妈表情那么怪,只好把相片随便夹在床上的卡夫卡《变形记》,里,妈妈以前的书,我准备收起来有空的时候再看。
“扬扬,明天是你生日吧。妈妈带你去一个地方。”
妈妈不说,我都忘了我明天生日。因为比班里的都要大两岁,我一直刻意不去记自己的生日,每次核对个人信息时,看到个个都十三十四的,就只有我一个十六,过了明天,我算正式十六了,还没长大就开始比别人老了,任谁想想都觉得恐怖。
我以为明天妈妈会带我去什么好地方庆祝,但我没想到我们去的是一个墓地,荒草孳长,碑棱被岁月侵蚀变得凹凸不平,一般的碑上都有黑白的相片,它这个没有,只有两竖名字:张鉴、白清扬,因为日晒雨淋两人的名字变得破损。
“妈妈,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我怯怯地环顾这里的草木墓群,心里有种很怪的感觉,尤其是张鉴、白清扬这两个名字念起来怪怪的,让我很不安。
“还记得我给的那张相吗?”妈妈直直地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因你出生她就去了,今天你生日,你应该来看她的,这是你的责任。”
我抬眼看了墓碑,鬼使神差地哦了声。
“一眨眼就十六年了,小白,你还好吗?一定很好吧,跟张鉴一起。这十六年我们都很好,只是对不起,现在才带扬扬来看你。”妈妈喃喃说着,眼里湿湿的,我第一次看见妈妈这么悲伤。忽然她转过头对着我,说:“扬扬,有些事我没告诉你,或许你可能不会知道,但妈妈答应你,等你长大了,上大学了,妈妈会让你知道。”
“什么事呀?”从昨天起,妈妈就怪怪的,这让我很不安。
“你长大了就会知道的。扬扬,你只要记住他们是你最珍贵的人就好了。”
“不!“你才是我最珍贵的人。”我皱了皱眉头,不喜欢妈妈这么说。这世上再也没有像妈妈这样的妈妈了,她爱我,关怀我的每一个成长,尊重我的每一个选择,即使我做了打架这样不合时宜的举动,她也不会大发雷霆,蛮不讲理。就像她爱我一样我一样也爱着她,我永远也不会离开她。
“傻瓜,你以后就不会那么想了。走吧。”妈妈笑了笑,伸手摸摸我的头离开,
“才不会呢!”我以为她说找男朋友后妈妈就不珍贵了,坚决否定,我张鉴扬才不是什么有异性没人性的人。妈妈也真是的,头发都被她弄乱了,我边伸手理发,边追上妈妈。
下山的路上,我看见宋一羽站在过道上,嘴里叼着一支抽烟等我们,一副阴魂不散的样子,我的眉头就皱起来,不满道:“妈,为什么他也要过来?”
“扬扬,不可以这么说的,要不是他我们就不能来这里了。还有不可以对叔叔那么没礼貌的。”
“切!”我不以为意,吐着舌头,继尔不满吐槽道:“不来更好,谁生日要来这种地方呀。”
宋一羽看见我们来了,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碾灭,笨手笨脚地朝妈妈笑,妈妈和他说着,我有点受不了他们,直接往山下的车去。远远地,妈妈的话飘来,“他们的墓谢谢你了,
我也有拜他们的地方,也难为你十六年年年来帮我看一下……”
我趴在窗上看着窗外一掠而过的原野,绿茫茫的,毫无看头,忽然觉得这个生日过得索然无趣。不过,妈妈还是带着我去了一家很不错的餐厅吃川菜,吃得我鼻子抽抽的,好像我得到重感冒。陶烟雨不知道我生日,快期末了,大家都忙着考试,我们最近都没出来见面。
考完试,本来想去找陶烟雨的,但因为城里的房子开始装修,家里不能住人,妈妈就送我回小村和逸叔叔一起,过年过节这个时候衣服是最好买卖的,妈妈一个人住在公司的公寓里还忙着生意上的事。
差不多有两年没回小村了,不知是我长高了,还是门前的树没长过,以前觉得望不可及的树如今看起来也不是很高。以前跟我后面要我买糖的小朋友,已经读四年级了,看到我回来,好像还记得我,依然跟在我后面爬那矮矮的山,去别人田地里溜达。偶尔会遇到以前的同学,不少人已经出来工作了,也有继续上高中的,他们看见我都会跟我打招呼,有意思的是再也没有人叫我扫把星或精神病了,只是说起以前的事偶尔开玩笑地说起。
这次回来,我没有看见胖妞,听以前的同学说她没有继续上高中,现在好像在深圳阿姨的厂里做事,其实我不太想见她,有时候我是一个挺拧巴的人,这点在以后见到她时表现得尤为明显。
过年的时候,妈妈回来了,我们围在桌子上吃饭,夜里十二点的时候躲在逸叔叔背后放鞭炮,那个时候整个天空都绽着绚丽的烟花,像一场五光十色的雨一样。地上炸着红艳艳的鞭炮纸,我们爬完山,溜达完田地后就开始在小卖部里忙于买花样翻新的鞭炮炸水、炸洞、炸沙……凡是能炸的我们都炸,不能炸的我们也炸了。
直到回学校,在小村的那段日子里我玩得都开心,我不知道是离开的缘故,还是我们开始长大了,以前那点小疙瘩小拧巴现在想想好像觉得挺有意思的。回到学校后,学校正式进入中考的严峻形势中,小到各科老师、大到校长整个学校都在念叨着中考的事,懵懂无知的我们也不由紧张起来。
我抱着一沓试卷坐在咖啡馆里等陶烟雨,她又迟到了,这样也好,我可以有时间努力把试卷做完,我狠狠地吸了口咖啡,一鼓作气抓起笔在草稿纸算着,但也算了我十几分钟,我想画个图,但却怎么也找不到尺子,还把笔袋扫在地上,里面的笔、橡皮擦、涂改液全都一股涌出来,滚了一地。
我恼怒地攥了攥拳头,最后还得蹲下来捡,有几支笔滚到对面桌子底下,手够不着,我懒得起来再走过去,干脆顺势爬过去。但是两只脚挡住了,我只好边伸手,边叫那人挪一挪脚。
“麻烦右边移一下脚……不是左边……啊,滚开了……”我企图让那两只脚挪开,好让我够着我的笔,但它就像踢足球一样一下把笔喝到左边,一下又踢到右边,还滚得更远了。
我有点生气,语气也有点不友善,“你干脆还是脚抬起来算了。”
那两只脚动了动,我以为它要抬起来,赶紧伸手去捡笔,谁知它站了起来,一下踩到我手上的,我顿时痛得叫起来,愤怒地站起来算账,却被椅子撞上了头,眼里的泪差点就出来了。我瘫在地上,吡牙咧嘴地揉着脑袋上的凸起,我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生气极了,冲那人就骂:“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一抬头,后面的话就愣住了。这是一张棱角柔美的脸,但你却不会怀疑它的刚性。如果一张脸同时具备女性的柔美和男性的刚性,那真是太有恐怖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它给我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我怎么样了?”那人俯下身来,眼睛看着我。
我愣愣地说不出话来,我忽然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好像我曾经见过这张脸,它又是那样的缥缈,好像我不曾认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