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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阴差阳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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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的星星还是那么亮,赛过冥界的鬼火。
容召,也就是十五对着漫天的星星,总算是没有那么烦扰了。而那烦扰源自今天下午与下属的一番诡异交谈。
下午派出的人一瘸一拐地跳过来复命。
十五:“云主真的来泽城了?查出他住哪,跟了多少人没有?”
下属:“这......阁主您自己不知道吗?”
十五:“我不是让你们去查吗?”
下属哭:“阁主......我去了啊。我照您说的看见一个‘大街上回头率最高的公子’,还偷了他的东西想从随身物品里确认是不是云主。可是......”下属指了指自己不能动弹的右腿,“可是却被您见义勇为打断了腿好不......”
十五:(⊙_⊙;)
下属:“我以为您是要我放弃调查,于是撤了......”
十五:(- □-)
于是,十五茫然了,下属也茫然了......
“肯定是哪个家伙假扮了我!”十五独自望天愤愤,“哼,哪个混小子竟敢假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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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清明月,疏叶梧桐。
穿过花繁木萋的深深庭院,便能闻见兰香满溢的大厅。今夜风起,兰香便也带了清冷。大厅里垂目站着几个人,地上还直直跪着一个,场面颇有些压抑。
一双手从浅紫兰绣的锦衣里伸出来,端茶吹了吹茶沫,笑:“翅膀硬了,居然学会了先斩后奏,好你个卿娘。”
听出话中的怒,跪在地上的卿娘抿白了嘴唇,不发一词。
“我说勿动云主,你却私自派了三十个‘魅’前去暗杀——”砰地一响,茶杯被重重撞在桌案上,直让心也重重一沉。“全军覆没!”说话人冷笑:“三十条命你拿什么去赎?”
卿娘头更低:“属下无能!”
“不是你无能,”坐在正前方的人居高临下地看她:“对他,我都忌惮,更何况你们?”
听了此话,众人皆是暗惊。连楼主都忌惮,那云主到底是何人?
“可是,”卿娘似是不服,猛然将头抬起,“云隐一向与我们对敌,这次竟然还派人冒充容召欲打探九攸楼内部消息......”卿娘越说越气:“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怎么能任凭他们如此放肆?”
“卿娘,”九攸楼主却打断她的话,“你可知你这样的鲁莽就是对我的不忠。”他语声清清淡淡,却让卿娘瞬间惨白了脸。
“我......”她连忙右手至心额头接地行了个大礼,“卿娘不敢!”
但是上方却没有回音。
卿娘不敢抬头,只能就这么伏身等着。她觉得有一道视线直直盯着她的右手,直到——
“把你的右手伸出来。”上方的人突然发令。
卿娘老老实实平伸右手,头也不敢抬。一袭紫衣缓缓近至眼前,上面的兰花竟开出几丝妖娆。
九攸楼主在卿娘手心点了点,大量的金色符文便自手心涌了出来。那些飘逸却陌生的字符很快铺了满满一层虚空。楼主对着那些奇异的金纹看了良久——
“催魂咒?”他眼睛一眯,“你和云主交过手?”
闻言,卿娘兢兢抬头却不期然撞上对方深紫的眼瞳,那魅惑的暗紫图腾让人只能沉陷其中。
“没有。”她慌忙移开视线。
“有人对你下了催魂咒,不过......幸好你的魂魄本就不会被其他人管辖。”楼主看进她的眼睛,“卿娘,你知道下咒的人是谁么?”
卿娘怔然:“今天属下只见过那个假冒的容召,若真被下了咒,那......只能是他。”
“假容召......”楼主沉吟。
“属下发现他不是容召时便制住了他,可属下却突然倒在了地上,然后人就不见了......”卿娘回忆起之前的场景依然觉得古怪。
“嗯,就这样?”
“属下,属下还对他下了毒!”卿娘眼中划过一丝冷厉,“属下近他身时便下了毒,现在他应该已经毒发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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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迷迷糊糊地在意识之海里上啊下,觉得全身软绵绵似乎被裹在一团云里很是舒服。
嗯嗯,这是哪儿呢?我好奇地睁开眼。
一睁眼,满庭院的绿色便吸引了我的眼球,绿中还缀着大簇大簇的白蕊,直看得我满心欢喜。我最爱这种一簇一簇的白花,现在身临花境只觉得自己入了仙境。
我起身欲摘,刚动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低头看----
一,二,三?四只手!我惊得猛然抬头,却对上即墨安静的脸,他微闭的眼。
他居然在睡觉?他居然抱着我在睡觉?!
我相信这一定是我睁眼的方式不对。
闭眼,睁眼,又闭眼,再睁眼。
好吧,这确实是真的......一种无以言状的兴奋在心底暗生。
我一动,即墨也睁了眼。他好看的眉眼在睡醒的时候有种窒息的美感。他见我呆呆盯着他,突然温柔一笑,俯身在我眼睫上轻轻一吻。
我那颗本就经不起风吹雨打的鸟心在看到他醒来时就砰砰跳得跟抽筋似的,现在他一吻,频率瞬间爆表。顺带,即使是笨鸟如我也知道,这只是梦了。
“这么快就醒了,”梦中的即墨声音里还带着温柔,“怎么样,这里漂亮吗?”
我愣愣看着他:“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一笑,抵着我的鼻子道:“因为我想在你醒来后给你个惊喜,这些是我种的薄雪火绒草。”
薄雪火绒草?!我一震。书上说那是世间稀有的花种,百枝火绒里才能有一簇雪绒。
“喜欢吗?”他问。
“喜欢。”除此之外我竟说不出别的。看见即墨忽然欣喜的眼睛,我想这只不过是一个梦,与其当真沉陷其中不如冷静下来做个旁观的路人。
正这么想着,我突然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离开即墨的怀抱。我瞥至身上荼白的流仙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是女子真身。
我的手情不自禁抚摸上嫩白的花蕾,嘴里也脱口而出:“薄雪火绒果然名不虚传。”语气竟是陌生的涩凉,“可你不会告诉我,你这么些天忙忙来去就只为了这些花?”
这话里似乎有些不满,闻言即墨露出点孩子样的慌张:“可你不是很喜欢吗?”
我不由叹息:“我是很喜欢。可我喜欢的是这些花,不是你啊。”
即墨眼里露出些茫然。
其实我现在也跟即墨一样茫然。因为这些话不是我说的,是那个嘴啊它自己说的!如果是我,肯定会鼓掌大赞这些花端庄秀丽美若天仙,反正肯定要吹得天上仅有地下绝无。
可是那个臭嘴不听使唤,还在喃喃自语。
“云即,在我看来你应当是坐拥天下的霸主,而不是为人拨土的花匠。你明白我的意思。”
“这就是你要说的?”
“嗯。”
“那好,如果有一天我让云隐霸主天下,你可愿做我的云后?”即墨一字一句说得煞是认真。
我想即墨真不愧是即墨,就算入了我这只鸟的梦也能如此霸气。我张张嘴正欲应景地吐个“好”字,却突然觉得周身一寒,直把我冻个哆嗦。
我猛然再次睁眼,梦境便化作了虚无。眼前一座再普通不过的房间,晨曦中却立了位两眼圆睁的三儿姐。不用猜,把我从梦中冻出来的绝对就是此人无疑。
我瞪她,三儿你吵人瞌睡就算了,为什么偏偏挑这个关键时候!我想知道故事后续啊!我有起床气啊啊!
我抡起胳膊想以此表达我的愤怒,然而手却软绵绵抬不起来。我低头看去——卧槽!翅膀??
虚弱使我变回原形。
意识到这点,我全身的血液在瞬间由沸腾到冷凝......
“咦?那小子去哪儿了?”三儿拎着被单四处瞟。我想,原来刚才我是裹在被子里的。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我全身毛一抖。
“去,哪来的乌鸦!”三儿厌恶地两指捏住我的小爪,“那小子还没死呢,晦气!”然后一把将我扔出了窗外。
我......我虚得可怜的小身板就这样直线下抛,心里却在狂喊:本凤凰不是乌鸦!!但也只能无奈地任凭自己朝地面栽去,嗷呜,三儿我恨你。
就在我的怨念上通天下达地的时候,身子却被一只手稳稳接住。
我慌忙救下一颗半死不活的胆,心有余悸地朝恩公瞅去。结果迎头一双似笑非笑的紫眸再次让我的小心肝抖了两抖。
伊......伊未仙君?!
他的容貌我是记不得的,但那双眼里魅惑之至的紫图腾,恐怕我终生都忘不了。我不禁又沦陷进他的深瞳中,呆呆地忘了行礼。
伊未掂着我,淡笑出声:“天上掉下个黑凤凰,看来我的好运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