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序》洛城佳人

3、月舞天合

　　国家强大也带动周边各国的富强，最典型的青国一向与荆国关系最为亲密，早在百十年前两国之间就相互联姻，一直持续到宸煜和宿雨这一代。
　　青国，是个比较悲催的诸侯国。传言青国王室也如大周皇室一样人丁稀少，二十年前青王死后遗憾的只留有一女九歌公主，为稳住国势也不过十七岁的公主腰身一晃变成了女王，远在丰镐的周天子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九歌当年虽然年仅十七，但是还未登基前就与人有染，可惜那个曾与她海誓山盟的男子不幸死了，死得蹊跷。九州史简上明确规定，诸侯家的姑娘无论是公主还是私生女不得改嫁，所以还未登基便成了寡妇，青国人普遍偷偷传闻，九歌她爹搞不好是被气死的。
　　这样也就罢了，好歹留有后嗣，只要流着青王室的血就不怕外人说他们断子绝孙。可是，上天对青国人显然是不厚道的，可怜那个刚出世没多久的女婴被掉了包，从此流落山村野地，无隐无踪。这一打击差点摧毁了青国，九歌倒显得很淡定，她淡定的收养一位不知从那儿弄来的女娃娃，也就是公主宿雨，淡定的上报丰镐城，淡定的请求周天子她为公主，周天子亦淡定的立她为青国小主，虽然当时的天子上轩月也不过是个几岁的小娃娃。
　　前戏做了这么多，其实也就是峰回路转转到青国这里来，两国联姻早已不是件什么稀奇的事情，况且朝城与宿雨郎才女貌，两国使者互通关系，堪称天和之作。虽然他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甚至各自手中连一张画像都没有。
　　青国，灵韵阁。
　　在那遥远的灵韵阁，有位好姑娘，人们经过她的身旁都会中毒身亡。说的有些偏了，灵韵阁是里有位大神，这位大神年纪轻轻的却能深谙药理，包治百病。乃是当世神医百草子的衣钵传人，按理说这么一个荣耀就够她过一辈子了，可谁让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青国小主宿雨。
　　流袖婉转，国色天香。眉眼处含情脉脉，谈笑间静若脱兔，好一位美人。
　　天际边呼啸一声传来一声清鸣，划破苍穹。她淡然伫立在阑珊一侧静静地抚慰累了也不知多长时间的鹰鸽，取出信笺，微微怔了片刻。
　　也许是时间太久，身后的侍女小声的提醒：“公主……”
　　她回神，略略敛了神色，轻轻吩咐道：“阿宁，收拾一下，回宫”
　　身后人依旧轻声低垂：
　　“是”
　　经过周人百名侍卫几天几夜的查找，依旧雷打不动的无一丝线索。一来怕打草惊蛇，担心那些黑衣人会对天子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二来这里毕竟是荆国，偷偷摸摸的做事会引人诟柄。无奈，最终撤离莽荒山。
　　荆国，郢都。
　　郢都太明宫里这位最厉害的诸侯此刻正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受旨，大周使者气势汹汹，荆王朝昌正襟危坐。
　　使者话里大致内容就是：君上身边的灵兽春雀在你莽荒山一带失踪了，你自己看着办。
　　送走了使者朝昌捋着满脸的胡子发愣，灵兽春雀他是听说过的，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在他这里失踪了？这愁人的禽兽。
　　即刻他召回朝铎命他就算把莽荒山掘地三尺也要找回春雀，不然提头来见。忘了说了，莽荒山是整个九州海拔最高的一座山，掘地三尺，这个朝铎真心做不到。
　　眨眼间，离天子的寿辰还剩下半个月。各国诸侯都在忙的准备朝贡的贺礼，因为要准备好几份，他们都特别的欢喜。变着花样讨好天子，在此一搏。有人欢喜有人忧呀，就这么半个月东方渠的头发丝摆了一圈，玉凰太后人影消瘦，所有侍卫们累的瘦了好几圈。也罢，要这么一直这么折腾下去，他们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改行代言减肥做广告了。
　　朱公公岁看出了端倪可恨的是他就是死活都不发话，暂代东方渠职位一个人前前后后的忙的不亦乐乎，皇宫张灯结彩的，就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荆国除了莽荒山外也不是没有山的，地大物博，资源丰富。这一天风和日丽，这一天月高风黑，月儿高高挂在树梢，树儿长在悬崖峭壁陡坡石缝里，居然还长得这么茂盛，长得茂盛也就罢了偏偏树底下还引来了位贵人观光，大半夜的不去睡觉跑来这么一个只有鬼敢呆的的地方看树，一看这人就是天生脑残或是本身是好的结果受了什么刺激造成精神失常。
　　如果光是这么猜测的话那恭喜了，你跟我一样都是无知的少年。
　　树影婆娑，淡淡月光洒在悬崖上，衬托出一个欣长的身影，悬崖仿佛是在明空中，与幽蓝的天际融合为一体，幻影幻现。一声叹息，带着百般的无奈，逐渐倏离。
　　就在这时，不远处伶仃传来悠扬的箫声，声音哀婉动听，恍若空谷幽兰。
　　他，一身风华绝代的装束，在这个皓朗的月空下隐隐有出尘之意。
　　她，清冷韶华下的绝世风姿比人世间的仙子更动人。
　　朝城怔怔的翘首仰望月光下那位吹着玉箫起舞的姑娘，偌大的山岭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也只敢有他们两人。
　　她优雅的舞，忘情的舞，心无旁骛的舞。
　　箫声是已经停止了，可是宸煜明明感觉到阵阵的悠扬的声音传来，声音在他的心里。
　　一舞跳罢，是该要回去了吗？
　　静！
　　一股强劲的厉气突然刺向宸煜，宸煜躲闪不及运功硬接下来，一个身披双翼的彩衣女子骤然出现，她凭空祭出一团鬼火毫不留情的射向宸煜，鬼火照的这夜色绚丽夺目，宸煜出招与她响相峙着。
　　今夜何夜，今夜何处？在这荒郊野外的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身披双翼的姑娘，饶是他一身不可小觑的功力抵挡起来依然吃力，况且，他们又素不相识。
　　悬崖峭壁上的那棵树被砍做两截，周围阵阵的光晕一圈一圈地荡漾开，霹的一下刷向远方。
　　“春娘，让他走吧。”
　　打的正酣的两个人都顿了下来。
　　随着这个声音寻去，宸煜眼前一亮，呆住了。
　　他怔怔的看向那个立在树梢上的极美女子，手上执着一根通体光亮的玉箫，一身高端大气的蓝色琉璃罗裳，眼角眉梢处蒙着一条雪白的丝带，更加相衬出她那倾世容颜下的高贵气质，气势逼人，渲染灿烂。
　　朝城恍惚了，他晃了晃眼睛，不敢相信一个人竟然有这么大的气场，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何况她还是位女子，还是位倾国倾城的女子。
　　这时春雀已然来到她的身边默默注视着，原来她就是逃出宫的周天子姬尘。也难怪她的气场会那么大，也许她天生就是来坐皇位的人。
　　朝城道：“姑娘，在下多有冒犯，望请见谅。”
　　上轩月听罢明显怔了一会儿，道：“冒犯，你怎么冒犯我了？”
　　朝城被问住了，只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像是问题。
　　“在下无意撞见姑娘舞箫，这便是冒犯。”
　　姬尘仔细思索了一下，似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外人看我舞过箫，你原来是第一个。”
　　朝城：“在下荣幸之至。”
　　姬尘云淡风轻的说道：“既然这样，你就去死吧”
　　在一旁默默注视的春雀面无表情的挥动着手腕捏着诀发功，朝城锁了一下眉头,制止道：“姑娘这是为何？”
　　姬尘顿了一下，自语地笑道：“忘了这是在外面，如此，我便饶你不死好了。”
　　朝城觉得莫名其妙，他堂堂一国世子在这荒郊野外被一个姑娘家质胁，不消说传出去好不好听，就是身为一个男人也是不能接受的，何况他还是位翩翩公子哥，年仅二十，正是挥洒青春的大好年华。若说良涅的美是阴柔之美，望裔的美是刚毅之美，那么他刚好两者结合，与她的未婚妻倒是挺般配的。
　　“你叫在下？”上轩月低吟“好奇怪的名字……”
　　朝城哑然：“姑娘，在下……不是名字。”
　　“那是什么？”
　　朝城嘴角动了动，惊于她对‘在下’一次的理解让他也不知怎么回答：“是……应该算是我的一个自称罢了”
　　姬尘可能忽然觉得很有意思：“哦？那你叫什么？”
　　“在下朝城”
　　上轩月点了点头，感觉上又是在思考着什么，朝城一语不发地看着她越发觉得这个女孩儿不简单，还是那种非常不简单的。她就像仙界上下凡的女神，不谙世事，不受世俗牵绊。只听她一字一顿的念着：“朝，城——是比在下要好听。”
　　“……”
　　周天子的册封大典快要来临了，九国除了荆国与青国两家之外都早早的风尘仆仆的赶到皇城，两家不愧是一家，这么重要的事都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些都是我说的，就算两国联姻关系也不能好到这么一步，诸侯朝拜周天子去早了说明你忠心不二，去晚了你就得当着天子和其他诸侯的面当众写检讨，还要罚俸禄，搞不好随时就面临着被灭国的危险，毕竟，周天子是老大，目前为止还没有那个不怕死的敢提着脑袋去起义造反。
　　言归正传,这两个一家子的诸侯国是个什么原因呢荆国就好了解了，王世子突然离宫，作死的春雀禽兽到现在还没找到，荆王能不愁吗？他这会要是还能兴头头的赶去朝拜纯粹吃饱了撑的提脑袋去找死。至于青国，虽然青王室已无男丁，仅剩的后裔还在十八年前就掉了包，实在凄天下之大惨，天欲亡青，周人奈何？更何况，周的命运也好不到哪儿去，世人总是在莫名的猜测：难道是上天在暗示着什么吗？？各国诸侯惶恐拼了命的纳妾生子，生怕会遭了青国一样的命运，完全颠覆了历代周天子花很大精力推行的计划生育政策。国可破，家可亡，子嗣不能断。
　　青国，雍胥城.
　　青国人被称为全九州最懂礼的人，王都雍胥城堪称九州的典范，也许它不似丰镐和郢都那样繁华，但是它政治清明，城里百姓安居乐业互不攀比，路不拾遗，大道通行。简而言之，丰镐和郢都是富人聚集地，而雍胥城是真正的贤师圣人乐意长居的地方。所以，这里的每一个百姓都很有思想。
　　王宫的亭榭楼台上，一身宫服的宿雨公主神色忧愁的踱步来到承庭宫门外，在宫外踟蹰了一会儿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参见公主——”
　　宫里的侍女们个个向宿雨行礼，以显示她是他们正统的公主，也许在青国人的心里，他们早就认可了这样一位温文儒雅的公主，当年的那个掉包的小公主就让她永远的成为记忆吧。
　　可见宿雨在青国深得人心，因为这一次前去丰镐朝拜，九歌女王准备正式的让宿雨出现在世人的面前。她青国不是后继无人，青国人思想开明只要是位贤明的主，只要能将青国的优良风气继续传扬下去，她就是他们心中的王。
　　这样的想法虽然匪夷所思了，但是也不是不可取，因为不可取的话就是间接否认了当今的女天子，为了项上头颅着想，在必要条件下什么都是可取的。
　　一幕紫华屏风稳稳地挡在宿雨的面前，屏风那面就是那位尊荣华贵的九歌女王。
　　这边只见宿雨公主生生跪了下来，道：“宿雨参见大王，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母女相见，甚是生疏。
　　沉默，持久的沉默。不知何时，宫女们都已悄然禀退。
　　宿雨静静地跪在地上，屏风那边九歌女王身影孤立的伫立在窗边，依然良久的沉默。
　　终于，这场气氛该结束了：“起来吧”
　　都说九歌十七岁继位，做了十八年的青王，于今也有三十又五的年纪，可是这声音倒像是二十多岁的女子所拥有的。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谁让她九歌曾经是天下最美的的女子，这么多年来在九州美女排行榜中稳居第一，直到三年前被还是半个小大人的天子上轩月所代替，尽管目前天子还未出现在世人面前可谁让她是老大呢？就算不幸长得勉强对得起观众世人也得作死夸赞她貌美如仙，还好还好之前有介绍，她的美貌足以撑得起这个第一，与昔日的九歌不相上下。当年冀国世子牧詹不小心瞟了一眼她登时就立重誓要娶她，不想竟然害了相思病还没来得及看第二眼就死掉了，然后第二天冀国就遭边疆的胡人入侵并亡了国，这些的这些九歌只是很配合的知道后半部分，因为冀国国破的那天，周天子姬桓也阵亡了。
　　这里宿雨跪的也有些时候了，起来倒很利索不吭也不响的。
　　“雨儿，你看看这里的风景如何？”屏风那边九歌的声音悠悠的传来。
　　宿雨不敢怠慢，绕过屏风来到她身侧，那里能看到城中市井上的游动的人群。
　　“想不到这里竟能看到城中的百姓，让儿臣不觉眼前一亮”
　　九歌温婉笑出了声：“这说明你已经很长时间没去外面走动了”
　　宿雨羞赧一笑,道：“儿臣久居灵韵阁竟忘了身边百姓，母后，儿臣知错了”
　　九歌：“也是了，你这丫头一碰见药理就跟着了魔似的废寝研究，可又有什么成果”
　　宿雨动了动嘴角，一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九歌：“好好照顾身体，就算是金子做的身体也禁不住这样熬啊，何况你还是我未来的继承人。”
　　这语气说的很无奈，很是空荡，宿雨鼻子一酸哽咽道：“是，儿臣会的。”
　　九歌叹了口气：“这世间的人啊，爱，恨，情，仇都会经历，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如果每天都过着同样的日子岂不是痴活了这几十年。”
　　九歌女王忽然冒这么一句，似是看透人世百态，又似是一句无意的闲谈。
　　宿雨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母后，可都经历了？”
　　九歌淡淡的凝视远方：“我……只还差一点”
　　“哪一点？”
　　女王目视天际将要消散的晚霞，深情惆怅的道：“情”
　　宿雨声音也轻飘飘的：“母后……”
　　情。何谓情？友之情，爱之情？还是亲之情？
　　宿雨深深看着她，深深，母后，儿臣此生愿侍您左右终身不离，可行？
　　青国这一代的重任交到九歌身上算是到头了，此后的青王可能是以选举的方式诞生，实说是明智之举，可是谁又愿意呢？
　　“你可知身上肩负的重任”
　　宿雨有些犹豫不决的道：“我，我，知道的”
　　九歌女王知道她心中的顾忌，道：“你是我昭告天下的继承人，此次前去拜贺我会向天子推荐你为卿大夫的”
　　宿雨一惊：“母后，万万不可”
　　九歌女王：“怎么了”
　　宿雨：“卿大夫是诸侯间在周廷最大的管职，九国诸侯也只能立三国，儿臣怎么敢？”
　　为了更好地控制诸侯们，早在大周立国之初就设立了卿大夫一职，由那些最厉害的三个国家的王担任职位以来辅助周天子更好的治理诸侯国，青国曾是九国之首，虽然被后来居上的荆国反超但是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青国依然是最厉害的诸侯国之一，另一个是姜姓徐国。
　　九歌女王：“也罢，此事既然你不想那也不急，但这个官职总是你要担任的。”
　　她这话的意思一语双关，一是我青国在诸侯面前还是老大哥，没人敢怎么我们；二是等你继了位一定要保住老大哥的这个位子，不能让别人怎么我们。
　　宿雨问道：“母后，天子真的会亲政吗？”
　　九歌女王：“这不是你我所能想的，去了不就知道了。”
　　宿雨沉言不语。
　　九歌女王：“离朝贺那日还有半个月吧，在此之前我要你先去办件事？”
　　宿雨：“请母后吩咐”
　　女王抿了口几案上的玉露琼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丰镐城里传来消息说君上偷偷潜出城外不知所踪，幸得身边跟着上古神兽春雀。”
　　宿雨惊诧，不可置信的望着九歌。只听她又将原话复述了一遍：“君上，偷偷，潜出城？这怎么可以！”
　　女王依旧淡淡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接着又传来消息说君上出现在荆国郢都的莽荒山附近一带游玩，不久前又去了徐国。
　　“……”
　　宿雨：“之后呢？”
　　女王：“之后就断了她的消息。”
　　宿雨心中戚戚的顿了一下：“母后，您让我做的是……”
　　其实她本可以问‘君上偷偷出宫一事必为皇家秘辛敢问您是怎么知道的呀？’亦或是‘这件事情事情可不可靠呀？’‘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溜出去要是遇见坏人该怎么呀’亦或是等等之类的的。当然，这些都是废话，她是王室中人，该闭嘴时就得的闭嘴，不然脑袋是怎么搬家的都不知道。
　　“我要你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