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序》洛城佳人

2、适者生存

　　荆国郢都，蟒荒山一带。
　　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的时代里，不狠，就永无出头之日。身为天子的贴身侍卫，哪一个身上不搭着人命，不管是应该死的还是无辜死的，侍卫的天职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好主子。又一群无辜的山贼死于非命，竹林间横七竖八的躺着近二十俱尸体，浓厚的血腥味让人闻之作呕，一位身着桃红色罗纱，形貌妩媚动人的女子扭动了腰肢一摇一摆的走了上来，像是在看了场激动人心的杀人好戏。
　　“哎呀呀,啧啧……想不到这么快就结束了，可惜了这群人。”语气中仿佛有着无尽的惋惜，恨不得他们马上起来再死一遍。
　　“难道花侍卫实在可怜他们吗”声音极是好听，柔和纤细，却是个男子的声音，拥有这样好听的声音的男子不是太监就是人妖，而他竟比人妖还要妖媚几分，披散着头发自然下垂至腰部，鬓角额间偶有几缕微微卷发更显得妖艳，偏偏着一身彩色丝绸长衫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露出比女人还好看的锁骨，总之，这样的男子连人妖看了都自愧不如。
　　花嫣兆自顾扭着腰肢一摇一摆的来到他面前打量着他：“啧啧，不简单，想不到我们的良涅公子平日里表现的那么软糯，原来竟是深藏不露啊……”
　　良涅懒悠悠的拂平袖角的褶纹，坦然答话：“不敢，一样不都是为皇族做事。”
　　“咦？这就不对了，照你这么说宫里的那些猫儿啊狗啊不也是为皇族做事”花嫣兆笑吟吟的看着他：“说到底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良涅依旧拂着袖角，漫不经心的说道：“哦？”
　　花嫣兆悄然靠近他，嘴角对着他的耳根突然放下狠话，道：“就算他们再不济也是大周的百姓，而你不过是君上的一个马夫罢了，杀人这种人还轮不到你！”
　　世人都说女子香气袭人，花嫣兆身上的香气更是醉人，良涅深深嗅着，完全不理会花嫣兆的警告，陶醉其中。
　　花嫣兆的脸色瞬间变白。
　　“我听说花侍卫的身上的香可以魅惑人心，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就听任你的摆布？”良涅说了句题外话。
　　花嫣兆冷哼一声：“我身上的香不仅能魅惑人心，还能瞬间杀人！”
　　“哦？”良涅眼角眯成了一条缝，玩味的笑着说：“可是身为侍卫却无辜杀了君上的人，这个，要怎么处置？”
　　花嫣兆为之气结。
　　正欲发作，几声哭喊声打破了二人僵硬的局面，良涅眉头一皱，侧身闪过花嫣兆奔向竹林深处的那间竹屋。花嫣兆自是不会放过他，一个马夫而已也敢挑战她的权威，二话不说运出几片花瓣“噌——噌——噌——”地刺向他，良涅只是微微侧了下身花瓣就从他身边划过，但仅这微弱的动作花嫣兆已经赶上来了，拦着他道：“想逃？”
　　良涅随手拨下一片花瓣，很是无奈的说：“再拦我就要死人了。”
　　一般在竹林深处修建竹屋的主人一定是位世外高人或是愤世嫉俗借此聊以慰藉的人，世人给起了一个很雅致的名称——野人，总之就是那种很不一般很不一般的人，就连着他们的竹屋也显得不一般。但是这间竹屋却看得不像是那么一回事儿，他完全打破了人们的固定思维，这哪是竹屋啊，这就是一凉棚。
　　花嫣兆好整以暇的看着这块儿如此奇葩的地方，在这里搭建凉棚的人还真是不一般的闲。
　　此刻良马夫正细心的给凉棚里受伤的壮年汉子接骨，凉棚里还有几个断了骨头的汉子再耐心的等着。这世道，娇滴滴的男子给粗莽的汉子接骨头，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花嫣兆不论到哪儿都妖媚的让人欲生欲死，就连在这群贫苦的庄稼汉面前也是如此，也许，这早已是她多年就刻入骨子里的习惯吧。况且，难受的是看她的人，又不是她。有几个胆大的的山民经不住瞟了她一眼顿时脸色绯红，憋足了气儿不敢再看第二眼。
　　周围散发着浓浓的腐味儿，显然是死过不少人，夹杂着山民们的汗水味，花嫣兆直欲要离开。当然，他自然是不会怜悯这些人，放平常估计是看都不看就走开了，只是看到良涅能忍着那种气味聚精会神的给他们接骨使她堪堪留了下来。
　　她只是好奇，这个人，还真是做贱。
　　“谢谢这位公子哥啊……谢谢啊……真是碰到大善人了……”
　　“不过是小事而已”只听良涅轻声细语地说道：“有什么事情诸位可以想办法去解决，任何时候都不要想着去死。”
　　山民甲：“对，公子说的是。妻儿没了，我们还可以再有，任何时候都不要想着去死！”
　　山民乙：“兄弟们，那些山匪杀我妻儿占我村庄，如今公子替我们报仇雪恨了！公子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啊！”
　　山民丙：“公子，请受我们一拜！”
　　说罢，所有山民都跪在良涅的面前。花嫣兆在凉棚外远远地望着，像是在看一出戏。
　　良涅凉啾啾的瞅了下远在一边看笑话的花嫣兆看着他们似乎颇感头疼，或许在宫里当马夫当惯了一直都会给别人鞠躬哈腰的，一时间这些山民突然跪在他面前反应不过来，这倒真应了花侍卫的那那想法：这个人，真是做贱。
　　“公子，我们都是些粗人，将来若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着兄弟们赴汤蹈火死了也愿意……”
　　良涅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比了一下示意让他停下来：“赴汤蹈火就算了，只是我目前真有件急事要办，不知”
　　山民甲打断他道：“公子尽管说，只要我们能做到的，赴汤蹈火——”
　　良涅赶紧重新向他比出手指，众人哈哈大笑，汉子甲也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嘿嘿的笑。尽显山民本质，朴实，朴实，朴实……
　　看来这群山民还是会耍心眼的，生怕良涅给他们出了什么难题。只要他们能做到的？那做不到的呢？可怜的良马夫，真是做贱自己。
　　良涅也不想他们能替自己做些什么事，只是随口一问，可是这一问却生生让他和花嫣兆吓的差点连魂儿也没了。
　　他问：“最近几天你们可见有什么……”本来想说‘奇怪的人’可是一想到对周天子用这个词显然是不尊敬于是生生蹩为“不一般的人出现吗？”
　　花嫣兆只觉得好笑，这种事问他们？良涅你还真是跟搭这个凉棚的主人一个样啊，都是吃饱了撑的。
　　他随随便便问的一句，他们的回答却让他不那么随随便便。
　　“不一般的人？不一般的人倒没见过，只是我在被那群山匪抓进来的前两天在砍柴时倒是见到过一只不一般的鸟？公子，这个算不算？”
　　众人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山民甲甚至拍了那人一下。
　　良涅也是忍俊不禁。本来也没指望能从他们口中问出个什么来，但是那个被拍了的人显然是不服气，楞楞的说：“你干嘛打我，那真的是一只不一般的鸟，简单地说，是一只不一般的雀子。”
　　良涅的眼神瞬间扫向他。
　　看到恩人这般看着自己，那人颇感骄傲洋洋自得的继续道：“嘿！话说普通的雀子要么是在树林子里飞要么就是被关在笼子里供那些有钱人享乐，可是我看到的那只雀子却厉害的紧”
　　“怎么厉害？”
　　“怎么厉害啊，嘿嘿……”那人将声音放低，神秘兮兮的道：“它能杀人！”
　　“切——！”你就吹吧你，众人大骂。
　　“真的！这是真……厄——恩恩——公子你——”良涅一把抓住那人衣领，花嫣兆也鬼魅般迅速出现他面前。
　　良涅：“你说，你看到的那只雀子是什么颜色的？！”
　　良涅的手劲儿出奇的大，那人被勒的直喘不动气：“咳——咳咳，是，是青色！！对！青色的雀子，一连，一连杀了七八个黑衣人，可是，可是——”
　　良涅放大了声音：“可是什么？”
　　“可是那雀子还是被那些人黑衣人抓住了！”
　　良涅与花嫣兆二人对望了一眼，眼光里说不尽的复杂。
　　春雀！
　　花嫣兆一剑抵在那人喉咙上，冷冰冰的说：“告诉我那雀子身边可有什么人？”
　　一时间被两个人威胁，那人有些吓傻了，哆哆嗦嗦腿抖的根筛子似的。
　　“没，没有！除了那些黑衣人再没，再没旁人……”
　　“黑衣人是什么人？”良涅发话。
　　“这这这，这我就真的不知道拉，饶，饶命啊——”
　　“你砍柴时是在哪碰到的？”
　　“就就就，就是那里——”
　　那人的脑袋朝南边那座山头扭去，示意他们。
　　良涅迅速看了一眼:“是那座山对吗？”
　　“是是是，就是那！三天前就在那里——啊——！”
　　除良涅外所有人都吓得呆住了，花嫣兆手上的刀缓缓的滴血，一滴一滴哒哒的落地上，而那个被质问的人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你做什么？”良涅愤懑的问道。
　　花嫣兆：“闭嘴！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如此重要的事你居然也敢跟这些山民们说，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就必须死。”
　　还不等良涅阻拦，花嫣兆骤然运功凌空飘满鲜艳的花瓣，那些山民们面对这一变故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尽数被射杀。
　　一瞬间凉棚变成血屋。
　　良涅不怒反笑，是啊，虽然他们是淳朴的山民，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那只雀子怎的那么厉害，但是他们知道那是只青色的不同寻常的雀子，光这一点他们就必须死。所以啊，人生难得糊涂，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件好事情。
　　良涅看向花嫣兆一言不发，花嫣兆亦是冷笑的看着她。
　　转身，将欲离去。
　　突然顿住，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去那座山上查查，还请花侍卫速速回丰镐城禀告太后。”
　　“等等”
　　良涅背对着她，微微侧头。
　　花嫣兆：“你不要忘记了你的身份，现在还轮不到你做主。
　　“那花侍卫难道到有什么更好的想法吗？”良涅转身，重新变回那个慵懒的自己。
　　“我去查看，你回丰镐城。”
　　“……”
　　最终的结果，也是花侍卫的结果。良马夫乖乖的回丰镐。　　不消半日，荆国的蟒荒山附近一下子出现数百名周人侍卫，他们只有一个目的，找到那群黑衣人，至于找到黑衣人后究竟干嘛那就不是他们该想的问题了。皇家侍卫毕竟是厉害，那么多人进了山山上居然一点风吹响动都没有，着实让人钦佩。当然，荆国王城郢都也纷纷派了不少人寻找，因为是为皇室人办事各大客栈日销量也刷刷刷增长，直接导致的结果是郢都花销自此高居不下，寻常百姓去茶馆喝个茶都得付原来几倍的价钱，再加上九州有钱的富豪一向喜欢去花销大的地方撒钱，从而使它顺利成为仅次于皇城丰镐的第二大城池。
　　这一点荆国的历代的王要好好感谢感谢这位年轻的周天子，她就那么悄悄一个动作，促进了郢都经济迅猛发展，解决了历代荆王的问题，天子播撒的恩泽，真是高深莫测。
　　转入正题。总之，在郢都一带，周人是找了五天零四个时辰结果依旧是一筹莫展。况且，荆国号称九州九国之首，其国人也不是喝稀饭长大的，一时间来了这么多厉害人物总有那么几个是拖后腿的，王城乾安宫里荆王朝昌看着被抓来的两名跪在殿上的周人满腹疑惑。
　　荆王身材高大，满脸的胡子，总之，不是人妖是个实在的老男人。
　　“啪——”一枚小小的黑色腰牌抛至他们面前。只听荆王道：“你二人既然是当朝的皇宫侍卫到寡人这小小的荆国来干嘛？”
　　二人不语。
　　“如果是因为来办事的话你只管办你的事，可是你在寡人的郢都无缘无故就杀人”
　　“扑——”荆王一怔，二人原来是一齐咬舌自尽了。
　　王公子朝铎来到荆王面前，看到自尽的两名周人大惊失色道：“父王，这是？怎么说他二人也是周皇室的人，如今死在我们这里如何像朝廷交代？”
　　朝昌笑道：“铎儿，怕甚么？区区两个侍卫而已到寡人这里杀了人还不许寡人惩治了？”
　　朝铎赶忙叫下人收拾，心有余悸道：“可是父王，他们没事到我们荆过来干嘛？最近都城里孩儿总觉得不太安稳。”
　　朝昌拾起地上的腰牌背手来到殿外栏杆前，辰铎紧随其后。
　　他看向远方的崇山峻岭，道：“不光是都城，就连莽荒山一带也传来有周人出没的痕迹”
　　朝铎哑然。
　　朝昌举着腰牌放在眼前，吩咐道：“来人，将那两个周人送回朝廷，对了再让城儿亲笔写一封笺说明原因”
　　朝铎：“父王，您应该不知道二弟已经离开宫里多日了吧”
　　朝昌：“？”
　　朝铎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道：“早在五日前二弟就瞒着父王出宫游玩去了，您说就算是公务事忙完了身为一国的世子也不能也不能放任职务说走就走，更何况他文案上的奏折都堆成山了”
　　朝昌：“什么！这个逆子！”
　　朝铎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慌忙的自责道：“父王恕罪。儿臣不小心说露了嘴，儿臣——其实二弟或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朝昌：“铎儿！”
　　朝铎：“儿臣在。”
　　荆王解下身上宝剑的：“寡人命你去把那个逆子就算给我绑也要绑回来！”
　　“是”
　　九州九国，一州一国。荆国是周朝九国之一，也是最强大的一个诸侯国，这个候国虽然强大但是对大周却是忠心耿耿，听说当年为抵抗胡人入侵全国四十万军队有一半都丧生在战场上，这在其他诸侯国当中除了那个老早成炮灰的兖国外是觉得没有的，幸好，宸昌在第一时间改良政策，大肆奖励国中百姓多生，快生。已成年不婚者，已成婚不生者女的送入勾栏，男的罚为苦役。如今，荆国百姓每家每户都有八九个孩子是很正常的事情，总之，孩子多多益善。宸昌这一举动使荆国军队迅猛发展，从侧面重新提高了荆国的诸侯地位，朝昌也因此被国人亲切地称为：孝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