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偷春》官儿正

2、第二章 孤身一人

　　天气越来越冷了，程夫人开始有些咳嗽，找了郎中，开了几服药也丝毫不见好，反而越来越厉害。程老板将夫人的屋子里放了好几个炭炉，且个个都烧的火旺，程夫人在屋内只着中衣也不觉得冷，程夫人不想要这么多的炭炉，整日烧的口渴，程老板十分为难。在程夫人的建议下，程老板找铁匠打了些弯弯曲曲的铁管和炉子，果然按照程夫人的吩咐安装好后，只需要在屋外烧炭，屋内就可以变得格外暖和。

　　外边大雪纷飞，程夫人病后，也没有空闲编些有趣的段子让程双双去街上散播了，随着天气的转冷，饭馆的生意越来越不景气。现在饭馆里只有两个老翁在喝酒，程双双穿着蓝色的小夹袄，带着蓝色的棉帽子，脸上斑点密集，脸色焦黄，乍一看就是一个又丑又瘦的小男孩，丝毫没有女子的娇嫩和白皙。

　　程老板忙着给程夫人煎药，还要不断的往二楼的炭炉里添炭，保证程夫人屋内的温度，还要兼顾店里的生意，跑上跑下的十分忙活。这会儿人少，程老板干脆去了楼上安心的照顾夫人了，楼下就剩下李伯和程双双照应着。

　　程双双往下拉了拉帽子，将双手互叉到袖口中，站在门口等着客人上门。大大的雪花一片一片的往下落，屋顶上、街道上都覆上了白茫茫的积雪，格外的耀眼。

　　“小姐，外边冷，还是屋里坐吧”李伯拿着扫帚，走到门口，看样子是想要扫一下门前的积雪。

　　程双双拿出双手，搓了一搓，攥紧拳头，在空中打了几个空拳，踢了踢脚，又摇晃了几下腰。在李伯的手里抢过扫帚，“李伯，你进去吧，我正好活动活动筋骨，我娘说生命在于运动，你快些进去招呼客人吧，咱俩都出来了可不成。”李伯见状也没多说，嗯了一声，进了店里开始给客人斟酒，擦桌子。

　　程双双拿着扫帚，看着这长长的街道，两侧的店铺大都关了门，除了她家饭馆和前面卖布的刘奶奶还开着门，刘奶奶孤身一人，不开门卖布也没什么事可做。但腿脚不好，所以也没打扫门前的雪，整条街上一个脚印也没有。程双双呸呸的往手上吐了两口涂抹，然后双手一撮，紧紧的握住扫帚，便开始从自己的饭馆门口一直往前扫。

　　刘奶奶坐在炉火旁正喝着水，听到扫地的声音，早就探出头来笑眯眯的看了看程双双，而且伴随着程双双一步步的往前扫，她的目光个跟着往前走，嘴上始终挂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终于等到程双双扫到她的门前了，刘奶奶握着热水杯子喝了一口，伸着脖子，向程双双招了招手，程双双连忙喊了声刘奶奶，走了过去挨着她坐了下来。

　　“双双可真是个好闺女”说着从炭炉里用铁钩扒拉出了一个烤的漆黑的地瓜，用铁钩敲了敲上面的炭灰，放到程双双的手中，“快吃吧，好闺女。”程双双结果黑乎乎的烤地瓜，边用嘴吹着，边来回的倒手。

　　揭下一块黑皮，露出了黄橙橙的瓤，冒着白白的热气，香味飘进了鼻子里格外的诱人。她掰成两半，一半又递给了刘奶奶，一半自己吃了起来“刘奶奶，这地瓜真甜。”

　　刘奶奶接过去，并没吃，仍然眯着眼笑嘻嘻的看着程双双，越看越喜欢，“快吃吧，吃完再吃这一块。可真是个好闺女。”

　　“我吃这一半就够了，刘奶奶你也吃吧，光我自己吃多不好意思，嘿嘿”程双双边哈着气，边吃着地瓜，冲刘奶奶咧嘴一笑。刘奶奶也不再推辞，放下杯子，伸出手，掰了一块填到了嘴里，用那松弛的嘴咀嚼着，脸上仍然笑呵呵的，“可真是个好闺女”看着程双双，刘奶奶一边吃，一边乐呵呵的说，程双双又咧嘴一笑，刘奶奶看着她笑，自己也更加欢喜了，又吃了一口，对着她说“可真是个好闺女。”

　　“刘奶奶我吃饱了，我去把剩下的路扫干净，你先吃着。”程双双说完便拿起扫帚，一步就踏了出去，只听后面的刘奶奶的声音传来“可真是个好闺女。”程双双回头冲刘奶奶一咧嘴，没等她说话，就自顾自的继续扫起雪来了。

　　雪整整下了一天，天黑后出来了月亮，整个世界都显得格外的干净。程老板没了打算盘的心情，收拾了下，赶紧去楼上给夫人熬药了，程双双陪李伯收拾完后，也来到了爹娘的房间。

　　还没等进门，就听到程夫人不断的咳嗽声，程双双推门进去，看到程老板紧缩双眉正在给躺在床上的夫人喂药，她突然觉得这样的父亲自己从未见过。

　　见程双双进来了，程夫人之前的咳嗽声小了一些，微蹙的额头也稍微舒缓了一些，露出了甜甜的笑，程老板转头看了一眼女儿，面上愁容依旧，“双儿快些过来”程老板说完后，长叹了口气，转过头去，继续端起碗，用勺子给妻子舀了汤药放在她嘴边。

　　“程郎，莫要如此”程夫人喝了勺子里的汤药，伸手将程老板拿着碗的手轻轻一推，程老板叹了口气，将碗放在了床边上。这是程双双第一次看父母这样亲密，第一次听娘亲叫爹爹程郎，她总觉得有些奇怪，本来以为娘亲像李伯一样，喝几幅汤药就会好，但已经这么多天了，娘亲的病越来越厉害，平时爱财如命的爹，现在连饭馆也懒得经营了，她心里担忧，却不敢询问。

　　程双双走到床前坐下，过去抱住了程夫人的腰，程夫人抬起她的头，上前亲了一下，笑了笑，平静的目光看着她，“双双，娘曾经给你说过，生老病死乃自然，莫要悲伤，一切皆是缘起缘灭，缘尽缘散罢了。”当她听到死这个字时，心中不好的想法应然而生，眼泪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流，一旁的程老板也忍不住用袖子擦拭眼角。

　　“娘，我不要你死，爹，你去给娘买最好的药，请最好的郎中好不好。”程双双将头埋在程夫人腿上盖着的被褥之上，说道后半句时，抬头看向了程老板。

　　程老板一脸愁容，又叹了口气，“双儿，爹娘怕是要离开你了。在这里，你娘的病是治不好的。”

　　程双双盯着程老板，一双眼睛已经哭得微红，此刻听到父亲的话，却止住了哭，爹说这里治不好娘的病，那肯定有地方可以治好，心中有了希望，可还是不明白为何爹娘不带自己一起离开。

　　“爹和娘要去哪里？为何不能一起带上双双？”程老板拉过程双双的手，用自己那粗糙宽厚的大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转眼看着妻子“今日便告诉她吧。”那边的程夫人点了点头。

　　“双儿”程老板望着眼前的女儿，叫了一声，眼里满含的泪水就再也忍不住的留了下来，程夫人伸手替他摸了泪水，程老板接着说道“双儿，你娘亲来自和我们不同的世界，十一年前为父便想跟你娘亲去她的那个世界，不想却有了你，为了你，我们决定留下来，并且开了饭馆用来谋生，按照你娘的吩咐，我们的饭馆经验的好，衣食无忧，十几年过来了，我们的日子十分红火也十分如意。

　　你十岁前已经跟你娘学了不少的东西，这两年又在店里历练，为人处事十分稳重，又不张扬，爹娘对你十分放心。你娘的病已经不是一两天了，我们这里治不好你娘的病，可是在你娘的世界却能治好，你说爹爹应不应该陪你娘一起回去治病？”

　　程双双点了点头，她的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娘，只要能治好娘的病，让她做什么她都是甘愿的。

　　“可为何不能带着我？”她不明白爹娘说的是什么样的世界，是不是那个娘说的一个男人只能取一个女人的世界，那个世界能治好娘的病，那个世界那么的好，为何爹娘却不能带她一起离开这里。

　　“双儿，爹娘何尝不愿带你离开”说着程老板又是一声叹气，那边的程夫人忍不住咳了起来，程老板赶忙上前扶住夫人，在背后轻轻的拍打，程双双也将手放到娘亲的胸前慢慢的顺气。程夫人摆了摆手，摇了摇头，示意并无大碍，程老板端了杯水，喂她喝了几口，放下后程夫人说道“程郎，我实在舍不得双儿，不若我们就带着双儿走罢。”

　　程双双眼神里充满着期待，看着父亲，程老板却一口否决了，“你我尚不能保证安全，又岂能让双儿冒险，若能成功，我们再回来接他也不迟，双儿心智成熟的早，你又悉心教导，想必自己应该能应付一二。若不能成功……”停顿片刻后，紧紧的咬了咬牙道“若不能成功，就如你所说，缘聚缘散罢了。双儿你要自己保重，爹娘如能成功，定会回来接你。”后半句看向了程双双，程双双听的糊涂，却也能明白一二，爹娘此去定是危险重重，不带自己定是有愿意的，如果能成功爹娘一定会回来接她，她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双儿，爹娘一直让你以丑貌待人，便是为了保护你，今后爹娘不在身边，更要懂得保护自己。”程老板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双双，你莫要怪爹娘。”说完后，程夫人也哭了起来，一哭就牵扯到了咳，一时咳嗽变得非常厉害，已是止不住了，她将白手绢捂在嘴前，试图能缓解一下咳嗽的声音，停了咳后，将手绢一拿开，竟发现上面已是血红的一片了。

　　“娘子！”“娘！”两人齐声呼出。

　　那一夜，他们一直在一起。程老板拿出了一打的银票，嘱咐程双双一定要好生保管，今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等着爹娘回来接她，原来爹赚钱，都是为了给自己，她觉得自己之前错怪了爹。

　　程夫人给了程双双一个造型奇怪的包袱上面有很多个小袋子，一拉就可以打开，一拉又可以关上，里面放着好几本书，都是程夫人自己写的，那些字和普通的字不一样，比他们平时写的字要简单，程夫人早已经教会程双双识得那些字了。

　　程夫人告诉她，里面有对她的劝告，没事便可以翻看，如果遇到不明白的事情，就把问题写在另外一个本子上，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再告诉她，如果等不到他们回来，等自己找到答案后，也可以写上。

　　程夫人在一个匣子里，拿出了一块玉佩，用针将自己的血和程老板的血滴在了上面，外面的月光照了进来，屋里只剩下了程双双一个人，她望着窗外，漫天的星星铺成了一条长河，爹娘是不是就是通过那条银河去了另外一个世界，留下自己在这个世界，感觉好孤单。

作者有话说

　　铺垫啊，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