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植物人的你》百碧

27、第二十七节

　　没想到青兽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我在小区门口准备抬手拦车的前一秒钟，曾亦儒开着车停在了我面前。这是我第一次在非刻意安排下，一天之内见他两次，哦不，三个小时之内。
　　他按下副驾驶座边的车窗，原来副驾座上没人。他上下打量了下我的装束，玩笑道，“这么晚，出去约会？”我淡然地一笑，“出来透气。”这个谎言真是拙劣，不过总比我告诉他“在家里待得有点烦，我要去墓地”好得多。
　　青兽从后座上走下来，我顺便冲坐在后座的周诺点头笑了一下。他也回笑，“你好，晚安。”
　　曾亦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显然觉得我撒谎的确没有什么技术水平。“明天见。”他说完这句话后便留给我们一脸的汽车尾气。
　　“蕾然，你是出来接我的吗？”青兽脸上的兴奋劲还没下去。“不是。”我面无表情地转身，走进小区。看来我今天是没机会跟司机切磋耐性了。
　　“我才不信呢，这么晚了，你不是来接我那你去干嘛？”青兽显然不信。我只好转头看着她，“我本来想去看我爸妈的，因为你，所以我去不成了。你说他们晚上会不会来找你？”
　　“啊！”她惊叫了一声，以她的胆子，这事她做出来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她惊恐地用力挽着我的胳膊，贴在我身上，好像我爸妈真的会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把她抓走一样。她一边贴着我走，一边惊魂未定地安慰她自己，“蕾然，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们走进电梯，电梯门慢慢自动合拢，我微微挣开她，她抓得我真的有点痛。“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我斜了她一眼，“要不是你这么‘及时’地回来，我现在已经在去墓地的路上了。”
　　她看来不再怀疑了，只是开始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这么晚，你去那干嘛？”
　　“找我爸妈聊聊天。”我抬头看了下上方闪烁跳动的楼层数，“我很久没有找他们聊天，想他们了。”
　　“现在是晚上，你大晚上的去那人家还以为你诈尸呢。”青兽神色夸张地说。她一向喜欢夸张。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想说什么。
　　“叮”，又到家了。我快步走出电梯，拿出钥匙开门。
　　“对了，蕾然，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她的声音突然间又兴奋了起来。我换好鞋，直接走进房间。
　　“我看到上次我在商场看到的那个女人了。”看吧，我知道就算我不回答她的问题她也会接下去说的。“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长发及腰的那个。原来她是刘川恒的妹妹，叫刘溪心。”
　　没错，我的确不知道刘川恒还有个妹妹，我从没见过他的妹妹，也没有人告诉我，刘川恒有个妹妹，叫刘溪心？我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青兽站在房间门口，脸上的兴奋劲一点也没下去，“蕾然，我去洗个澡，然后再跟你说，今天晚上我跟你睡好了。”我刚想说“不，我现在就要睡”，可话还没出口，她就已经迈着欢快的步子消失在我面前。
　　这样不懂得察言观色的青兽，我不喜欢，也不讨厌。

　　我躺在床上，手机放在桌子上充电，在这之前，我已经调好了明天早上的闹钟。睡意涌来，我真的要睡过去的那几秒中，青兽冲了过来。她趴上床，躺在我旁边。她的心情非常好，连声音里都带着笑意。
　　“蕾然，原来刘溪心，也就是刘川恒的妹妹，她毕业后就去外地支教了，她在那待了三年，上个星期才回来的。她本来暑假要回来的，但是那边来了一批暑期支教志愿者，她不放心他们的安全，就待在学校了，等那批志愿者走了，学校就开学了。她本来已经满了三年了，但是那边没有英语教师，直到上个月才去了一个，她交接好后就回来了。”
　　我在睡意环绕中听着她很尽力地把这些语言组织完，下意识地问：“你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告诉你，为什么你在他身边待了两年却不知道他有个妹妹，原来是她不在上海。”青兽很认真地回答我只是用来敷衍的问题。然后再发出一句她的感叹，“她真的很有爱心，很善良呢！”
　　好吧，我现在的睡意被她那句好心的解释给赶跑了。我在他身边待了两年，不知道他还有个妹妹。你在他身边出现了才两天，你连她妹妹叫什么，毕业后去了哪里全都知道了。你真是了不起。当然，这些听来妒意十足的话我没有说出口。我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问她：“你去找周诺了？”
　　“我下班的时候发信息给他，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她顿了一下，接着快速道，“然后他就来接我了，还有我们主编。”对，兰青是他们杂志社的主编。我想，青兽，你想多了，他应该是去接兰青的。这些话我不能说出来，不然她一定会还一颗威力比这大得多的炸弹给我。再者，我说过，我不会再做她感情路上的路障。
　　“我们去医院的时候，刘溪心也在那里。我一进门就觉得那个背影好熟悉。在那待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吧，然后我们就去吃饭了。”青兽越说越带劲，“她跟我说了好多她支教期间的事情，很有趣的。比如说……”“曾亦儒也在吗？”我不得不打断她，我没有兴趣听我目前还不认识的人与别人的故事。
　　“他是后面来的，我们吃到一半的时候他才来的。Merisa问他去哪儿了，他说他刚送一个美女回家。”我睁开眼睛，突然有一种被人藏起来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不错。
　　“对了，周诺说他可以每天都来接我下班。”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一定满满洋溢着幸福。这种让我不舒服的幸福感让我忍不住地轻声开口问她：“青兽，你真的忘了吴子淇吗？”
　　良久，她才淡淡地回答，听声音，她的兴奋劲下去了。“我每天都在努力地忘记他，可能是在一起那么久了，我总是会一不小心地就想到他。或许我现在还爱着他，或许他也还爱着我。但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在身体上，我们都出卖了对方。他一直都很在意这件事情，所以他才会不停地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
　　“你的意思是……”我试图说出我的猜测。
　　“是，我的第一次不是他。”青兽大大方方地承认。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我不能问她那个男人是谁。这的确令我惊讶，她喜欢认识和接触新的事物，但她也有她自己的底线。在大学期间，一直把节操挂在嘴边的人是她，直到她认识吴子淇，爱情改变了她。我从没有想到，在遇见爱情之前，她已经把节操丢了。
　　“蕾然，人都会犯错的对不对？”她转过身，向着我这边，急切地问：“不管是大错小错，总得有人去犯对不对，哪怕不是故意的？所以，这是可以被原谅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青兽，我无法回答你。很多错误的发生就是用来被原谅的，但不是所有。不过，我想周诺他不会介意的。”这句话应该能安慰到她。不仅是周诺，在这个年龄段的任何一个成年人，在这种事情上，早就失去了原谅别人的资格。
　　尽管她的声音很小，我还是听到了她的话。她小声地说：“不是周诺。”无论是谁，跟我都没有关系。我闭上眼睛，“睡吧，明天还要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