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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回毒手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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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梅你就在整理行李了?”回房就看到月梅正在叠着我们的衣服。
“我刚刚问过阿四了。”她笑了笑道,放好手中的衣物,走过来倒了杯茶给我。
“哦,他怎么说?”接过茶饮一口问。
“坚持要和我们一起走,说是最后总要和你一起回山庄呢。”
“不出所料的回答。昨天碧萝过来的时候,我和她说了我们要离开,阿四也在呢。不知道阿四会不会不舍得?”
“他们两个还真是·······”月梅笑笑回身接着收拾东西。
“其实三天后再走,现在收拾太早了吧。杭州的糕点我很喜欢,不如明天我们上街买点在路上吃。还有,明晚要和阿正道个别,也可以把一些东西寄放在他那里,那幅画还有碧萝前次买给我们的东西,带上路还真有点不方便。”
“随你。”月梅笑了声道。一夜无话。
和颜章告别后,来到阿正的居所。很雅致的房子,有一个小小的院落,种了一架的蔷薇,架下是石制的小巧桌椅,一面墙角下摆了好几盆盛开的白色菊花,几盆茉莉,一棵不小的梧桐此刻一树五彩缤纷的绚烂。
“阿正,你的院子很漂亮。我喜欢这棵梧桐树。”我在小院里转了几圈后对着还要给我从小厨房中拿月饼的阿正说道。
“是我爹之前在杭州置办下的房子,如今他和娘到处游玩,房子就便宜了我。琼姨做的月饼还不错,你来块尝尝。绿豆沙馅的?”阿正笑吟吟的说。
“嗯。你叫琼姨不要再给我弄些什么了。我刚有吃过晚饭啦。不过,嘿嘿,有没有茉莉花茶,给我来点。”
“我已经叫琼姨泡了,这么多年习惯还没改。”阿正迈步进了小厨房笑说,月白色长衫的一角划过门边。
我抬头看着夕阳西下,漫天的晚霞,小院子里的淡淡的草木香。
“这么说,你是后天走了?”同阿正说了我和月梅之后的打算。
“嗯,去江西走走。见见她的毒手居,还有她师父。”我就着茉莉花茶咽下口中的月饼说。
“阿四要和你们一起去?可是那小子的功夫还没怎么到家,要不要先在杭州多玩几日。之后我和你们一起?”阿正给我又倒了杯水道。
“嗯,可是阿正是个明年要上京赶考的文弱书生,确定要和我们一起走吗?”我取笑他。
“我是担心你们两个小姑娘,不知这江湖险恶,加上你这性子,不知什么时候又得罪什么人。在你身边看着你,不让你闯祸而已。再说了,其实我还没有准备好考试,不如下届再参加。”阿正叹一口气说道。
“你不要乱讲话,大才子方正轩没有准备好考试?你贪玩直说!再说了,我会闯祸吗?还有,月梅也是个用毒的高手,阿四也可以对付几个一般的毛贼,我呢,可是洛山少侠!不会被人欺负啦。”
“从小到大,我真是拿你和阿随两个丫头没办法,”阿正伸手敲了敲我的额头无奈笑道,“我还想问你,杨府的易梵,此行你来找他做什么?虽然我们两府之间的仇怨已经解开,两家恢复世交也需要些时日。这件事怎么也不会要你先来做,难道庄主有什么任务交给你?”
“来找他的不是我,是我的表姐月梅,”我收了笑容喝口茶接着说,“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就不细说了。月梅姐在和易梵同来隐庄时动了心,却不料在隐庄得知易梵是易绍德之子,也才与我们相认。之后两人恩断义绝,但月梅姐情伤太重,又放不下那个人,于是我和阿随鼓励她为自己争取一次。所以,我就陪她一起来了。当然,我也想闯闯江湖啦。”
“原来如此。我看你做了男装打扮,这段时间又出入杨府,你又没有说,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你不用担心这个。其实,我是想让你替我留意两个人。”我正色道。
“谁?”
“威远镖局的一等镖师欧阳毅石,还有白知府的贴身护卫头领汪齐一。”
“据我所知,欧阳毅石与易梵交好,出身杭州一户富商之家,武艺精湛,为人耿直磊落。汪齐一是一代名捕汪世勋的独子,继承了汪捕头衣钵在金陵府做捕快,少年得志,曾一年内连破几个奇案大案,四年前却为丁忧家中的白知府收入麾下,此后便无所消息。这两人,除却汪齐一是汪捕头之子以外,和我们隐庄并无什么交集。洛雪,你要我留意他们什么?”
“欧阳和汪齐一,两人都是我在来杭州的路上就结识的。来到杭州之后,只在杨府中见过欧阳一次,汪齐一却是一路上都暗中跟随。别担心,汪齐一不是跟我。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白氏姐妹吗?我和月梅猜测白碧萝是白大将军的女儿,汪齐一一路上是暗中保护白氏姐妹的。但奇怪的是,昨天我在街上偶遇他们,我却发现他们要调查洛山和洛琦炎的关系。”
阿正眼中闪过厉光,道:“为何他们要调查你和洛伯伯的关系?十年前的事情按理已经再没有会关注了。是否他们发现了你的身份?”
“其实昨天我偶遇他们,相谈不过是要告别。但寒暄中他们就有刺探我的身世身份。想来易梵也没有告知他们,但我忽略了一点,你记得我的寒柳剑吗?第一次见面时,汪齐一见到我的寒柳剑以后,态度就有些奇怪,大概认出来了。当今世上会认得这样一把并不是名剑的人,应该没有几个吧?而恰巧他又是白知府的护卫头领。”
“柳剑与竹剑!竹剑是洛伯伯的佩剑,当年洛伯伯为刑部侍郎,参与审查前太子江南粮草一案后家中遇劫,一家主仆八人全部遇害,之后竹剑也不知所踪。此案并不曾听说有汪捕头参与,汪齐一也不可能得见竹柳二剑才是。洛雪,你告诉我,你又是如何得知他们要调查洛伯伯?”
“我与他们聊了一会,便告辞离开。但是,我在楼梯遇到了墨风棋,他拉着我到了相隔的雅间相谈。无巧不成书,汪齐一到门口吩咐手下时就让我听到了。”
“原来如此。十年前一案牵连甚广,当年的主审刑部尚书厉连疆大人如今贵为我朝左相,能与左相抗衡的惟有右相李贤,而李贤与白知府有连襟之谊。恐怕当年之事,要重见天日了。洛雪,此行万万小心,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切不可莽撞行事。我会在杭州处理,并告知庄主。答应我,你一定不能让自己有事!”
阿正的手掌覆着我的右手,目光中是我熟悉的关怀。我笑着点头,反握住他的手示意安心。多少年了,面前的人就这样一直在我和阿随身边,温暖不变。
杯中的酒很香醇,是上好的女儿红呢。我浅酌一口,看着面前的美人轻歌曼舞。从来江南出美人,这青州的美人儿就更是出名了,尤其是青州的勾栏内不乏色艺双绝的人。来到这儿,自然是要见识一下天下第一的名妓——倾欢。
我看着一旁的阿四明显的陷入了温柔乡里,不禁笑道:“你跟着月梅姐那么久,我原想你对美人的抵抗力一定会有所增加才对。没想到啊,啧啧。”
“少爷,这些和月梅表小姐一比,肯定都是些庸脂俗粉!不过,月梅小姐是大家闺秀,温婉动人,这些青楼女子可就不同了,勾魂摄魄的功夫可不是白练的,”阿四红了脸挠了挠头笑道,贴过来低声又说,“少爷毕竟还是个女儿身,不懂男人的心意。”
“我怎么不懂了?我要是不懂,又怎么会带你来这儿呢?你给我瞧好了,待会儿少爷我还要请出名动天下的倾欢姑娘,让你一饱眼福。小子你给我等好嘞!”
阿四在一旁撇撇嘴接着看面前的美人对着他抛媚眼。我搂过一个青衣姑娘附耳问道,“你们家的倾欢姑娘,今天有空吗?”
“呵呵,少爷你还是先过了妈妈那关再说吧?”青衣姑娘捂了嘴笑道,末了轻轻用玉指划过我的额头一旋身舞回了房中央。
“玉姐,你们这儿的规矩我可是都打听好了,今儿倾欢姑娘可是还没有人得成入幕之宾,”我招呼了徐娘半老的老鸨过来笑道,拿出几张银票递给她,挑了她的下巴笑说,“不如让本公子试一试。”
“那可要看少爷你的本事喽。”老鸨兰花指一翘拿过银票媚笑一声转身。
“阿四,擦亮你的眼睛给我看好了!”我得意的冲阿四勾了勾手指。
我迈步跟上前头的老鸨,心里想着,要如何会会这个风尘中的才女倾欢。想来之前打听所得,成为她入幕之宾的多是文人书生,大半是靠诗词书画成功的,我要怎么做才能见到这个名动天下的美人,心中实在是好奇她究竟有多美?
这雨燕楼倒是和秋岚阁有些相似,雅致。倾欢的房子更像是个小小的院落,搭建的戏台上洒落了一些黄叶,房前种了一大丛的江南竹,曲径通幽,阵阵幽香沁人心脾。我和阿四站在落下的珠帘外看这珠帘后还有一层纱幔,里面的倩影影影绰绰,阿四在一旁看得呆了,笑说:“这个院子倒比小姐之前的落莲阁还要精致几分呢。”
“那就让我们来看看,院子里的人有没有比其他人要美貌几分。”我整了整衣袖道。
那入内通传的老鸨出来,香风阵阵,满脸堆笑说:“倾欢姑娘问,少爷为何要执意相见?”
我上前一步,“名花倾国两相欢,洛山一直倾慕姑娘才貌。此番来青州能够得见姑娘一面,实在是洛山的荣幸。人们道姑娘最善诗文,洛山不才,并无文名,故献丑当面画给姑娘一幅画,还望姑娘能给洛山一个机会。”
良久,珠帘内一声娇软的声音响起:“芍药,给公子准备笔墨。”
“多谢姑娘。”我看一眼身边的阿四嗤笑一声,不过一声美人声,就要脚软了吗?
写意的枝影横斜,是怒放的杏花,最是妖娆绝艳,花枝下有一位袅袅而行的青衫美人。杏花娇艳,青衫碧翠,相映成趣。但我却只画了那美人的背影,美人微微侧头,似乎在看着花枝之外的天空,青衫微动,更显的那纤弱美人飘然如仙子。
“好画。但不知公子为何只画了美人的背影,却不让人得见面容?”倾欢在珠帘里娇声问。
“一般的美人,坊中画匠一日可画得数人;有十分姿色的,御用的画师一日可画的一人。如今,洛山要在短短三两刻钟时间内画出姑娘风采,说实话太为难洛山了。况且,姑娘姿容出众,要画下容貌也是可以的,但要画出姑娘的灵秀还有脱俗的气韵,天下间,不知有谁能画出三分。洛山不敢造次,故只画出美人的背影。”坊间说,倾欢自恃才貌,自怜身世,最喜着青衫,不喜浓艳,颇有几分清高孤傲。
但我看那华丽异常的珠帘,闻那上好的沉香,我猜测她到底有几分眷恋红尘俗事,看重艳名。那不如,就顺手吹捧一下。
一旁的阿四听得我的话,悄悄向我伸出了大拇指。我回敬一个得意的笑。
果然,那倾欢笑道:“芍药,给公子看茶。妈妈,还请公子进来吧。”
我一扬衣襟,身上的白色衣衫还是那时墨风棋所赠,一如他的风格,张扬的华贵。那老鸨看一眼我腰带上所缀的玉佩,笑弯了眉眼将我迎进房中。
待老鸨识趣的离开以后,我坐在房中环顾四周,墙上的书画果然也不同凡响,居然还有百年前的名画。这房间的布局和装饰,倒真是比我的落莲阁内的书房还要雅致,不过,太过堆砌了一些。眼前明艳照人的倾欢姑娘,长身玉立,蜂腰细颈,一双盈润白皙的玉手笼在翠绿的轻纱宽袖中,修剪得极其精致的指甲泛着粉嫩的健康光泽,微微上挑的杏仁眼中有一双褐色的眼珠,肤色是象牙白,微笑起来的时候,右脸颊还有隐隐的一个梨涡。果然是一个姿色极出众的人。站在我身后的阿四已然看痴了。
“喜欢画杏花的人,其实不是太多。不知公子为何画杏花给我?”倾欢一笑,斜倚在桌边一手撑着小巧的下巴问道,长长的睫毛一扇,竟然有些女儿家的调皮。
“姑娘房外种了那么美的竹子,画它的人一定很多。至于梅花,洛山画过太多,下笔便是有些清冷的寒意,听了姑娘的温软声音,洛山下笔怕是要毁了画。莲花清丽,但姑娘必已看了一夏的莲花开落,不如还是给姑娘一些新意。洛山最喜杏花怒放时的美丽,绚烂绽放,那份铺天盖地的美,若看了,眼里哪里还看的见其他的花草呢?”我微微一笑,低了头回答。
“公子真是会讲话。这画还没有题字,公子不如为倾欢题上吧。”倾欢笑道,那笑容既不是大家闺秀的羞涩,也不是风尘女子惯有的妩媚,竟是自然不做作的明朗,还有几分稚气未脱的单纯,怪不得那么多文人墨客为之倾倒。
“那,不如,”我起身走到她面前,低下头对上那张动人的笑颜说,“倾欢姑娘为我磨墨吧。”
“小女子不甚荣幸。”面前的美人笑意盈盈。
“阿四,你和玉姐说一声,洛山和倾欢姑娘会聊些丹青之事,还请玉姐别让旁人来这边打扰了。”我没有转头,依旧直视着倾欢的双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