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奶娘之沐晚箫》月光镯

16、心安似月明

　　完颜澈跑到佛桑居的木门前，目光平静的望向更深处的里面。

　　木门之上的缝隙中长满青色的苔藓，顺着那缝隙直直爬上木门的最顶端。周围是一片矮矮的石墙，那高度恰好的抵在他的脖间。

　　里面的一花一草都未曾有何改变，变得只是曾经藏娇的金屋成了废弃的宅院。

　　他记得不远处的那棵粗大的槐树下，有一个足够儿时的他爬进去的地洞。那是他亲手挖的，为的只是看殇忆一眼。可是到后来他才知道，殇忆喜欢的，从始至终都不是自己。

　　想到这里，他微有感伤的垂下眼来，该不该进去？他想，他想去追忆曾经年少的岁月，想去回忆曾经努力追求过的爱情。爱情？想到这里便有些可笑了，一个九岁的孩子哪里懂得什么爱情？他不过只是看了殇忆一眼，她的音容笑貌，从那一刻便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了。

　　那是不是爱情？他想，可他并不知道。

　　他想要进去，不过现在的他，用不着那样屈尊的方法了。

　　完颜澈双手扒着矮墙，微一用力，整个身子便纵身跃了进去。

　　房子并不华贵倒显得简陋的很，朴素的屋门口种这几株翠色的绿竹。环望了眼院子里的乱草丛生，他信步走向翠竹旁幽静安然的屋子，在门口时脚步却不由得停了下来，没有进去也没有后退，只是呆站在那里出了神。

　　他以为再次来到这里，心里或许还会有许多放不下的，可现在他却与之相反的平静的多。

　　平静的，就如同今夜的明月，皎洁中带着柔和的光线。

　　他的脚步不进不退，手也开始进退两难，抬在空中的手仿佛定格了一般。他微微皱着眉头，想要那样后退一步，身体却像是鼓足了勇气推开了那扇门。

　　环顾四周，却看见满屋的灰尘向外荡漾，漾了他一身的灰。

　　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他原本神色微怔的面孔，此刻垂下眼帘笑了起来。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那些都只能成为无法挽回的曾经。

　　“忆姐姐，你是喜欢哥哥还是喜欢我？”一层不变的摆设，出现了曾经的回忆，那是瑛儿一岁有余时俏皮的问话。

　　听到不懂事的完颜瑛问的这个问题，殇忆有意的将目光转到完颜澈的脸上。

　　坐在一旁的完颜澈微红了脸，他刻意的将目光瞥到别的地方。

　　殇忆微微笑道：“都喜欢，你们两个，一个这么可爱，一个又这么俊气，想让人不喜欢都难。”

　　其实这是再普通不过的答案，甚至带了些许讨好孩子的意思，却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听到了这番话的完颜瑛撅着嘴巴道：“不行，姐姐一定要说喜欢谁更多一点，不然，不然瑛儿以后都不跟哥哥来找姐姐玩了。”

　　殇忆愁了脸，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如何应付。危浅挑起青色的珠帘，玎珰脆响的声音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刚回佛桑居的危浅身上。

　　危浅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怎么？小瑛儿又在难为我妹妹了？”

　　完颜瑛一看到危浅，欢快的跑到他的身边，样子却有些不高兴的耷拉着脸：“哪里是在为难忆姐姐？只是哥哥近几日格外喜欢往佛桑居跑，却总是搭着我要来的借口一块在这里玩。”

　　危浅蹲下身子，安慰似的抚摸着他的头：“怎么？小瑛儿不喜欢这里吗？”

　　完颜瑛连忙摆摆手道：“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了。”

　　危浅疑惑道：“那为什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完颜瑛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道：“那是因为，因为明明哥哥就是喜欢姐姐才来的佛桑居，却总是喜欢拿我来当借口。”他气呼呼的扬起鼻子道：“瑛儿才不要当借口呢。”

　　危浅有些好笑的道：“哦，原来是这样啊？”面部表情则是早已知道的诡异之笑，他偷偷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完颜澈，却发现他白嫩冷傲的俊脸，从微红到绯红。

　　完颜澈有些恼羞成怒道：“瑛儿，你又在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完颜瑛一副忍受不了的样子道：“瑛儿从来都不胡说八道。”

　　一如既往的摆设铺了层厚厚的灰尘，他挑起帘子缓步走到桌子旁，沉默的伸出一只手，细细的抚摸着桌子上的灰尘。嘴角不经意流露出苦涩的笑：“殇忆，你还在吗？”极其小声的一声询问，像是在自言自语的问话。

　　房间里寂静如初，没有任何声响，只有灰尘在空中飘荡。

　　黎湦接着危浅的步子迈了进来，听到两个孩子的话语时，脚步微微顿了一顿，片刻，却又自然而然的笑道：“原来两位少爷也在这里。”

　　眼角余光却不由得瞥向坐在一边的殇忆身上，他含着笑询问道：“有这两位小祖宗的叨扰，把这无人的佛桑居都衬得格外有生气。”顿了顿，又道：“姑娘这里可真是热闹。”

　　殇忆好奇的道：“你怎么在这儿？”

　　黎湦道：“闲下来便和危浅一起来看看你，瑛瑶与靡欢都已经不在了，剩下的人能赶的，也都被王爷赶走了，只将你一人留在这里，无人相陪，心中猜想着你应当很寂寞。”他看向那两个孩子，又忍不住低声笑道：“原来，你也不是很寂寞。”

　　殇忆站在一边，身子怔了一怔，缓而，他步伐稳健的朝他走来：“我也受不了太过安静的生活，有他们在这儿，反而让我觉得这日子过得很舒心。”

　　他站在他的面前，一尺距离，那样近，近的几乎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到，黎湦神情微有慌乱，面色却一派平静，看不出任何波动的痕迹。

　　殇忆眸光闪过一丝狡黠得意，他微微踮起脚尖，似乎想尽力凑近他的耳旁，还未触及他便仰着俏脸小声的道：“难道，你是在吃醋吗？”他双手握住他的衣襟，手中微紧，动作格外亲密，声音却小的如同蚊蝇一般：“而且，还是在吃孩子的醋。”

　　黎湦扶着她因为踮脚不稳的身子，生怕他一不小心摔了，眸光中却早已溢满了掩盖不了的担心之意，他刻意放低声音道：“忆姑娘，你多虑了。”

　　殇忆顺着他的手放下脚尖，面色平静的看了他半晌，许久，他笑着蹲下身子抚着完颜瑛的头，像是略有感伤的道：“这是瑶姐姐的孩子，这模样长得可真像姐姐。尤其是这双眼睛，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泽。”语声顿了一顿，他又道：“说不定以后，我也会有这样一个孩子。”

　　黎湦一愣，面色中掩盖不及的慌乱，只是微微一瞬，又恢复成平常日子里虚假的笑容：“约是了，王爷一向喜欢热闹，更喜欢孩子聚在一处，说不定，说不定。”连着两遍，像是附和殇忆说的，也像是还有什么未说的，总之，这话没再往下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