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救赎》韩柯

4、像风一样

　　早上醒来的时候，郑楠已经离开，床头放着她的联系方式和一个借条。
　　她从我的钱包里拿走了仅剩的一千多现金，说是急用，我哑然失笑，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抱着她睡了一晚上。不过，我心甘情愿。
　　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闯进我的生活，打乱我稳定的一切。
　　这次旅途，貌似多了些什么。我给夕年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昨晚发生的一切，他很快回了，结果令我惊讶，他说，该死。我不知道他是在指谁，但一定不是我，这点我很自信。
　　初三临近中考，夕年找人狠狠的整了我，我在家门外蹲了一夜，第二天便被我爸一顿狠削，我想不通为什么我已经挨打了，还要再挨顿打。
　　我觉得我受了委屈，一气之下从家里逃了出来，拿了一百块钱，钻进了酒吧。
　　那时我还很小，酒吧对于我来说，是一个禁忌，但我那天偏偏闯了进去。
　　进去之后，我碰到了夕年。
　　他四平八稳的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喝着酒，心安理得，而我在看见夕年的瞬间，就像是做了错事的人一般，想要躲开他，或许他揍了我一顿，让我害怕，原来像他那样学习成绩优异，在老师眼中的乖孩子也会来这种地方，甚至做着我不敢做的事情，真是可笑，我就是一个大人眼中的坏孩子，可我竟然没有抽过烟，也没有喝过酒，甚至没有无事生非的找人打架，反而有着一个好孩子的潜质。
　　但是夕年跟我截然相反，他是大人眼中的乖孩子，却是做着我不敢做的事情，他竟然抢了我的风头，做了坏孩子，这比打我一顿还要屈辱。
　　他的成绩优异，是班长，而我的成绩一团糟，经常拖后腿，这不公平。
　　夕年从我进门就一直注视着我，像是一种审判，他居高临下，我呆若木鸡。
　　接着，他招手让我过去，我硬着头皮站在他面前，如同□□电影里面的情节，让我害怕，说实话，我怕他再揍我一顿，但我竟然鬼使神差的坐在了他对面。
　　那时只是年少，连轻狂都算不上，他很惊讶我的举动，但很快，我们两个像是极好的朋友一般，不停的胡天海地，不停的灌酒，这种感觉很奇妙，直到我后来长大了，才慢慢明白，那种快乐和肆意是多么的难得，哪怕夕年当时捅我一刀子，我都会事后和他称兄道弟，而我也会不计前嫌，和他一起嗨皮。
　　我知道夕年喜欢郑楠，而我心里会酸酸的。
　　宁晓静和我之间像是过家家一般，没了下文，她妈妈要求考大学的目标，对于当时只有十五岁的我而言，是高不可攀，甚至遥不可及的。也或许，我压根就不懂什么叫做恋爱。
　　郑楠被我打了一巴掌之后，就消失了，直到我搬走的那天都没有再见过她，爸爸单位调动，离开了镇子，也离开了身边的朋友。
　　我没有参加中考，爸爸找了关系，花了一些钱，我被“特招”进了一中，但我并不领情，我和爸爸之间，随着所谓青春叛逆期的来临，变得火药味十足。
　　那时，我以为，我和郑楠之间不会再有瓜葛，友谊那种东西在懵懂不知的时期是很敏感和脆弱的，一点小的波动就会让我草木皆兵。其实谁也不知道我的内心是很渴望得到一份纯净的友谊的，就连郑楠也不知道，像鱼儿在清水中来回游动一般的随意和契合，但我始终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问题，鱼儿是被困在水中的，它游不出水的世界，尽管有些莫名的渴望，也最终会选择屈服。
　　但有句话，叫做世事难料，尽管我不理解什么是世事，但我还是用了这个词，充满了讽刺和沧桑。于我而言。
　　我踏进高中，以为自己长大了，将对友谊的那份渴望，深深的埋在了心里，不敢面对，郑楠的再次出现，让我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但我仍旧选择了一种漠然的态度。
　　郑楠出现的时候，是新生开学不到一星期的时间，她堂而皇之的站在教室门口，面带微笑，穿着白色的T恤和深蓝色的牛仔裤，头发有些淡淡的发黄，眼睛明亮，一眼就扫到我惊愕的脸上，我低下头不敢看她，心里却像是打鼓一样，惴惴不安，她以前是不喜欢穿牛仔裤的，我整整一节课都在纠结这个问题，而她按照老师的指示，做到了我的旁边，我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出，气氛极度的压抑。
　　下课铃声一响，我便想要逃离，但出乎意料的是，她一把将我的衣角拽住，神气的说道：“怎么？看见我就想跑？”
　　她的声音不大，却被周围的同学注意到了，我尴尬的伸手让她的手撒开，但我还是在她的眼睛前泄了气，不悦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说呢？”
　　我被她一句话问住。忘了说了，她的成绩在初中时仅次于宁晓静，考个一中，完全没有问题，只是我想不通她为何这时候才出现，要是早点出现，我一定会要求换班的。
　　“你怎么迟到这么长时间？”
　　“我去打工了，挣了些零花钱。”她说得很轻松，像是一件无关于己的事情。
　　“打工？我没听错吧？”我还在为扇她一巴掌的事情内疚，可我就是将“对不起”三个字说出口，我怕自尊心受到嘲笑。
　　但郑楠一直很开朗，像是没有发生过那件事情一般，仍旧和我说笑，让我更加的不自在，一直绕在嘴边的“对不起”就是说不出来。
　　“对啊，反正中考完没事干，就去我小姨家的冷饮店帮帮忙，顺便赚些零花钱。”她说话像个男孩子，却是个完完全全的女孩子。
　　我不再回话，一声不响的坐在凳子上，她转身去和周围的人说笑，我不得不佩服，她的人缘很好，有说有笑，而我则是心事重重，因为我想起了宁晓静和夕年，既然郑楠到了一中，他们两个也应该进入一中才对，我忽略了这件事，小小的自尊让我开始有了躲避的想法，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念头，或许是因为那时的人儿的都会这样的矛盾和纠结吧。
　　整整一天，我都陷入这个巨大的矛盾之中，我以为自己没有参加中考，并且搬离了小镇，到了比较繁华的城市，和朋友之间的距离就会拉得很远，甚至天真的以为，我逃离了那个地方，将开始我的新生活，但我还是忽略了一个问题，我太年轻，没有办法左右自己的人生轨迹，时至今日，想起当年的种种，都会为自己的幼稚发笑。
　　郑楠不是我的噩梦，甚至在我的心里，她是一个值得人人去呵护的女孩儿，不为别的，只为她是单亲家庭。
　　在之前，我不知道什么叫做闯入一个人的生活，但郑楠的再次出现，令我明白，原来当一个人在你不情愿的时候硬生生出现在你的面前，打破你的生活圈子的时候，那便是令人惊讶的时刻。
　　时间慢慢流逝，高中生活的开始并没有让我改变多少，班主任口若悬河的讲述“大学”，而我仍旧爬在最后面，做着美梦，郑楠坐在我旁边，时不时的看我流口水。在某一个瞬间，我才终于明白，原来郑楠的消失和出现，都是令我无力的，她就像一个精灵，随时能够带走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