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黑]归途》此地无银_银子

5、05

　　“黑子。”
　　房间里安静得甚至连呼吸声都能听到。黑子闻声动了动身子，回应：“嗯？”
　　“你能不能转过身来。”火神侧躺着，看着另一边的黑子，而黑子只给了他一个背影。
　　黑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转了个身，和火神面对面，看着火神的眼睛，问：“怎么了？”
　　火神笑了笑。“明天去海边吧。”
　　黑子眨了眨眼睛，说：“好啊。”
　　“后天去富良野？”
　　黑子点点头，闭上眼睛，说：“听你的。我好困，别说话了行吗？”
　　“你睡吧。”
　　黑子就真的不再接话了。火神并不是毫无睡意，只是比起睡觉，他有更重要的事要想，尽管这种事单靠思考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他在暗夜中默默地看着黑子，看着他柔软的头发和清秀的眉眼，听着他的呼吸趋于平稳，突然萌生了想要触碰他的想法，并且在出现这种想法之后他的身体就很快做出了反应，下一刻就伸出手去，这动作并没有经过大脑允许。就要触到黑子鼻梁的时候，火神又仿佛突然醒悟了一样，手停在了半空中。
　　想要触碰，却又不舍得触碰。火神收回手，安安静静侧躺着，安安静静看着那张愈渐熟睡的脸庞，默默出神。

　　按照原计划，第二天就去了海边，去看广阔无际的海。
　　两人见到海的时候都忍不住惊叹了起来——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海，好的景色总会让人百看不厌。或许是在高中或者大学时代来这里，黑子也会像小孩子一样飞奔着去踩浪，去呐喊，在沙滩上追着螃蟹跑，但是一转眼两人都已经不是那个年少轻狂的年龄了。黑子站在火神身边，极力远望着，好像要直看到天的尽头一样，然而最远的，也只有那道海与天的交界线了。
　　海风吹扬着衣角翻飞，阳光热情如火炙烤着大地，从天边卷来的层层波浪源源不断的拍打着小腿。黑子跟随着火神的脚步，问：“要去哪？”
　　“不知道，就这么走吧。”一如他自己也不知道未来该如何定位一样。
　　耳边是风和海浪，连绵不绝，两人并肩而行，离得那样近，黑子几乎能感受到火神身上的热度，然而谁都没有言语，就这样想着彼此的事，猜测着彼此的心情。
　　大概两人都渐渐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从昨晚开始。火神心里已然明了，他已经找到那个答案了，但这个结果却是他不敢轻易说出口的，甚至说，或许一直都找不到的话也就这样苦恼下去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想前进，却又望而却步。就像有许多心事想要传达给对方，却又下意识地回避着，不敢跨越雷池半步，然而心中的渴望与情愫却冲动着，翻滚着，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手臂随着步伐摆动着，若有若无的，能擦触到黑子的手背，在心房激荡着的渴望蠢蠢欲动。再一次触碰到的时候，火神终于轻轻勾住了那只手的中指，带着一丝试探和忧虑。
　　黑子的手颤抖了一下，不过没有抽走。他抬头看向火神，有点惊愕，也有点羞错，而后者，正定定看着他，火红的瞳眸因为阳光的照射而显得透亮晶莹，温情与情愫都毫不保留地展示给他看。
　　漫长的对视，目光如丝如缕缠绕纠结在一起。火神紧紧握住黑子的手，终于低下头去。额头相触，黑子没有躲开，也没有排斥，只是顺着火神，闭上眼睛，感受着火神的呼吸，感受着他手掌传来的热度。两人碰了碰鼻子，像猫儿表达情感一样，彼此相依，爱怜地磨蹭着鼻尖。海风吹乱头发，摩挲着脸庞，海浪一层层翻滚而来，在脚踝间徘徊而去。
　　火神伸手拨开黑子脸颊边被风吹起的头发，像碰触绝世瓷器一般温柔缓和地轻抚着他的脸颊，拇指摩挲着耳垂与脸庞，垂着眼，仔仔细细地看他长如羽翼的睫毛，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与爱惜。
　　那一会儿，真希望时间能就此静止，不前行，不后退，唯独此时。

　　“所以说……能被太阳晒成这样，你还真是弱。”火神买了药回来，黑子正坐着卷着袖子检查自己的手臂，上面红了一片，他瞪了火神一眼，不满地说：“忘了涂防晒霜了，再说我也没料到紫外线这么强。倒是你，凭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大概……皮糙肉厚……吧。”
　　黑子：“……”
　　火神看着黑子自己给自己上药，于是说：“脖子后面也有点儿。”
　　黑子条件反射地去摸后颈，手能够着，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见，自己是没办法涂药。火神见状，过去从黑子手中拿过药，坐下来，说：“我来吧。”
　　黑子脖颈修长白皙，肩膀虽不是女子那般线条柔和，却偏偏有着凌厉的美感，因为低着头，脊椎的突起更加明显，扣给他一个性感的标签也绝对不过分。火神手指蘸了药，细心地把药均匀抹在伤处，手指传来肌理的柔感和温度，从末梢神经一路风驰电掣到大脑，火神心口剧烈跳动起来。这种感觉是火神从未有过的，很想用手掌去感受这片肌肤，很想把这具身体抱在怀里，这些高中时候不曾产生的感觉在此时已经充斥了火神的大脑。
　　“火神君？”黑子回头看了看他，面无表情地说：“请不要看着我发呆。”
　　火神腾地红了脸，说：“谁……谁看你了！我就是在想……”
　　黑子直直看着他，好像在说“想什么？”一样，看的火神尴尬无比，说：“什么都没有。”
　　黑子低下头，让火神继续涂。“火神君，你……”话到嘴边，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就在胸口憋着，硬生生被黑子又逼回了肚里。火神探了探头，问：“我怎么了？”
　　黑子摇摇头，说：“没什么，涂好了吗？”
　　火神把药盒拧上，在他背上拍了一拍，说：“好了。”
　　“谢谢。”黑子回头冲他笑了一笑，正准备起身，突然就被火神从背后抱住了。黑子一惊，身体条件反射地抖了抖。“火神君？”
　　“别动，就让我抱一会儿。”火神靠在黑子肩窝，脸颊蹭着他耳后，轻声说：“对不起。”
　　黑子一开始是紧张，然而听到火神这样不明所以的道歉，刚才的紧张全然消失。“为什么道歉？”
　　“对不起。”顿了很久，火神才坚定了说：“我恐怕以后……再也不能离开你了。”
　　在经历了六年的迷惘，再次回到日本之后，他终于回想起了曾经，不是那段青春热血，不是那些至高荣耀，而是年少时候相伴在一起的日子。他不缺金钱，不缺梦想，不缺热血，不缺事业，甚至不缺女人，只是少了这样一个陪伴在自己身边，和自己一起挥汗如雨、不屈不挠奋斗到底的少年。
　　黑子咬着下唇，用尽一切办法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然而却终究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肩膀瑟缩着，眼泪汹涌而至。他抖着嗓子，说：“火神君，我想我……不能回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