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田氏落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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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完下了一场通透的大雨，月中由大雨转为淅淅沥沥的毛毛细雨，整个空气中都是水润润的湿腻。
“大妇，大妇……”张媪头戴竹遮手拎鱼篓急匆匆地从外跑进来，鱼篓上口处的竹盖早不知掉到哪里去了，一路过来洒了一路水。
刘氏正和丁氏用染了色的麻纸折衣袍金银锭，杨氏和田氏在下首用麦秆藤枝编牛马屋舍，张卿与张佳分坐上下锡陪侍。
看到自己的乳母如此失态，张卿脸上腾地红了。
刘氏瞟了一眼女儿，扬声喝道：“如此失态，成何体统？”
张媪“噗通”跪倒，随手把鱼篓搁在一旁，却见鱼篓晃晃，歪倒流了一地水，有两条鳜鱼在滑出来在地上乱蹦。
“大郎遣仆回来报信，胡县令携家眷即刻就到，请大妇率家中女郎、仆妇出宅迎接。”张媪低头禀报，鱼篓中的水已经渗透她的衣裳。
“家眷？”疑惑的。
“家眷！”舒了一口气的。
“家眷？”懊恼的。
“怎么会有家眷？”难以接受的。
四位妇人表情各异，却都是不得其解的模样，张负可是讲过胡相公的嫡妻病入膏肓了，她怎么会来？
还是刘氏最先反应过来，经过张卿发誓不做妾后她就息了那个念头，如今不过是觉得公公从不说乱说话，既然说出来就一定是确切的消息，所以现在只是有些吃惊罢了。
“你这老货，胡说八道！阿舅明明说了相公嫡妻……”田氏突然蹦起来扑过去撕张媪的嘴。
张卿恼了，冲上去张开双臂护着张媪，扭头怒视田氏。
田氏一个没收力，撞在张卿身上，拨散了张卿的发髻。
“啊！”张卿惨叫一声，伸手捂脸。
张媪紧张地哭着问：“女郎你怎样？快找郎中，快找郎中来！”
顺着张卿的手臂滴滴答答落下几滴殷红。
张卿森冷地盯了田氏一眼，抬头向刘氏道：“阿兄既然让张姆回来禀告，自然是已经得了准信了。女君来定是要在咱们家用膳的，阿母不如让厨房仆妇抓紧了。”
刘氏点头：“卿说的是，高姆去厨房安排吧。你们也都下去准备吧。”
丁氏、杨氏赶紧告退。
田氏被张卿不声不响地顶撞了正不高兴，可看大家都对她不理不睬，心里又惦记自家女儿还没有得到消息怕穿戴不出众，便草草拜了拜就要退出去。
“张姆、大甲，将田庶母绑起来关进柴房。”张卿突然堵在门口下令。
“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你庶母，你敢以下犯上？”田氏伸手推张卿，大声嚷嚷。
丁氏、杨氏已经将要跨出院门，听到动静犹豫片刻又转回来，恰看到田氏推搡张卿。
丁氏不敢与田氏正面对抗，却也不肯让一个妾侍对自己亲小姑动手，忙护着张卿用自己的背对着田氏。
“还不快把这疯子给拉开！”刘氏气得直跺脚。
张姆尚有些犹豫，大甲却一心只认张卿，她首先扑上去揪田氏的头发。
“反了你了！”田氏一巴掌抽在大甲脸上。
张卿挣脱丁氏的怀抱，一脚踢在田氏肚子上。田氏闷哼一声跌倒在地上。
“你……”田氏捂着肚子指着张卿呻吟，裙裾下一片殷红。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田氏的模样可不大好。
原本殴打庶母就是以下犯上，如果再打落庶母所怀的子嗣就罪加一等了。张卿脑子里过了好几套方案，很快厉声道：“田氏被女君来家的消息喜疯了，为免其疯言疯语冲撞女君为家招祸将她关进柴房。”
“你们不快些是等女君来听田氏咒她活不长吗？”
张卿这一怒喝，张媪、大甲冲上来把田氏捆了个结实。
“送柴房！”
田氏立刻被送走了。
高媪亲自端了清水刷洗地面。
张卿盯着水渍下的红色，叹道：“还请阿母唤个郎中来给田庶母看看吧，虽是疯妇却也是条人命。”
“都下去准备吧。这是彩丝织的新绸制的曲裾，给阿佳换上，女君若问就说是她自己织的。”刘氏指指案几上的新装。
这是明晃晃的堵嘴。
杨氏低头捧起衣裳跪拜后退下。
丁氏接过高媪手中的麻布道：“高姆先去厨下看看仆妇们弄食吧，这里我来。”
高媪明白这是主子们要商议如何善后了，她搁下活计退下去。
“阿姑，不如就此机会让田氏永远消失吧。”丁氏眼底闪过一丝阴狠。田氏母女来到张家不过半月，却贪墨走不少家里的财帛，就连张卿送回来的一对铜质鲤鱼灯都被张邯给了田氏。自家的家当可不能便宜了外人。
刘氏摇头：“会给阿卿招麻烦的。”说是这么说，可她并不急着给田氏请郎中。
人是自己打的，虽然落胎并不是自己的本意，可也算得上刑事案件了，张卿心里还是很内疚的，她跪倒告罪：“女儿请阿母责罚。”
“是该罚你！如何这般鲁莽？”刘氏沉声责备，“现在是杨氏为了阿佳存了私心，若非怕耽误了女君相看她女儿，她并不会如此轻松放过你。”
“女儿知错。就是因为女君要来女儿才如此。”张卿叩头，“田氏心高，此番一直高调，志在必得，她就等相公选阿淑做二妻呢。张姆来禀女君要来的时候听田氏说的话，女儿不敢放任她母女去见女君，真在女君面前失态或失言，只怕我们全家要跟着陪葬。”
虽然张卿只是护短才发作田氏，可现在她必须把事情往家族大义上引，就当公报私仇吧。
丁氏附和：“小姑说的是正理，不管她是谁都不能为着一己私心祸害家族。”
刘氏点点头，明显是听进去了。
“阿母与阿嫂先迎接女君吧，田氏就由女儿来看护。”看到刘氏、丁氏才刚摇头，张卿立刻补充，“反正女儿不过是克夫命不详人，还是避着女君些好。”
刘氏想了想，应允了：“记得派人去请德隆堂的智郎中来看看。”
张卿应下。
三人商议完，恰好张媪回来了。
“禀大妇，田氏已经昏迷了。”
“张姆带我去看看。”张卿说着站起来。
张媪看着张卿欲言又止。
刘氏点点头：“去吧。”
张卿叩拜后随着张媪退出。
穿门过户，很快到了最后面的小院门口。
张媪停住，转身为难地看着张卿劝：“大妇也是糊涂了，你不过是未生养的女郎，怎能让你看那种东西？若叫女君知道了可没前途了。我的好女郎，你可不能去。”
看着张媪关切地眼神，张卿鼻子一酸，突然觉得为了一心关爱自己的乳母伤了别人也是可以释怀的。
“姆，你去换套衣裳，到华安堂找华郎中来给田氏看看。”张卿吩咐道。
“老妇这就去。”张媪说。
张卿摇头：“不着急。姆先去换了衣裳，深秋天寒，没得冻坏了腿脚老来受罪。”
张媪眼眶红了，抹着眼泪说：“谢女郎关心，老妇记得了。”
“卿眼里看到的就是姆日日关心我的衣食，大甲时时伺候我的起居，小乙常常替我跑腿办事：你们在卿心中都是不可撼动的。”张卿拉着张媪的手摩挲着说：“不管是谁对你们不恭，卿决不允许。田氏就是例子。”
张媪已经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不停地抽噎。
“张姆，张姆！”大甲慌慌张张跑出来叫。
“我去看看。”张卿抬脚往里走，回头吩咐：“姆赶紧去华安堂。”
“喏。”
“记得换衣裳。”
三人两拨分别行动。
远远地传来了唢呐锣鼓的声响，隐隐似乎还有欢语笑声；这处偏僻的小院静寂如常，压根不受前面的热闹影响，似乎感觉不到里面有生命的流逝。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田氏落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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