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章闹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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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走后再未来过张家，只在樊哙迎娶张妙后上船时才见到，吕大姐一袭黄衫立在船头，二人十指相扣，小男孩在樊氏怀里坐着。张妙红着脸跟在樊哙身后与家人惜别。
张卿站在岸上递给张妙一个小小的紫檀匣子，朗声道：“里面是一个宅子一个铺子，带小庄子的五百亩良田，都在下邳，过去后见见管事熟悉一下打理起来。”
看到樊氏和樊哙脸上掩饰不住的欢喜，张卿提高声音道：“这些都记着我的名字，不过阿姊也不去南边，都给你用就是了。”
樊氏脸上一冷，不是张妙的名字便无法变卖，里面的人也不是张妙的，恐怕就算从张妙那里哄过去也没用。
“既然仲女都已经给了咱们阿妙了，怎不将名字更改过来？”樊氏皮笑肉不笑地问，“不是你舍不得做个样子吧？”
刚刚张妙正高兴阿姊给自己的东西比自己的聘礼、嫁妆还多，现在被樊氏点破又觉得颜面无光，仿佛用的还是阿姊的东西一般，心里就有些不好受了。
张卿把张妙和樊氏的表现都记在心里，扭头对樊哙道：“要说我不更换名字也是有私心的。”
张妙脸色大变，立时就要将东西扔出来放句狠话说“我不要”，可她的乳姆从后面拉住她的衣袖不放手。
连刘氏的脸色也不好起来，她也怪张卿藏私心。
张卿心下冷笑，面上不显。
“我妹妹远嫁他乡，恐怕这一走便是半生难见，她又是个心地善良思想单纯的孩子，还望妹夫多多照顾才是。我心疼妹妹自然要多给她些银钱傍身，可难保没有那黑心之人仗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向我妹妹诓了钱财去。”张卿若有所指眼神微飘。
樊氏觉得那股不善的眼神围着自己打转，便紧紧搂住刘肥低下头去。
张卿向樊哙行礼：“我不写妹妹的名字便是叫妹妹能享田产之福却不能变卖，免得终有一日被人欺。我只有这一个妹妹，自然会想东想西，想必妹夫该能理解我这做姊姊的一片爱妹之心。”
樊哙憨厚地点头：“阿姊的意思我明白，哙定不会辜负阿妙。”
张卿微笑。
“阿卿。”吕大姐尴尬地递过一个荷包，“我，要走了，这个，我特意赶出来的，你别嫌弃，留个念想。”
张卿也递上三个锦囊：“牡丹花是给吕姊姊的，龙鱼是给肥儿的，大蟒是给姊夫的。卿有字留在锦囊里，待开船阿姊再看吧。”
“妹妹，你别怪姊姊。”吕大姐哭道。
张卿笑道：“姊姊是有福之人，姊夫是大气之人，只有你们在好好地在一起才是福气，姊姊要珍惜。”
吕大姐不停地点头。
刘邦也动容。
再留恋也有别离时，大船离岸，众人洒泪挥别，自此一别不知何年相见。
回家的路上张卿没有打招呼就让小丁赶车回柳桃邑了，直到三天后刘氏才派人来问她怎么突然回来了。
张卿冷笑，看吧，这就是母亲。
没了张妙在，刘氏恹恹的，每日便盯着儿媳丁氏的肚子念叨孙子。
张济的樯夫也做得熟了，正式纳编在官员里，由朝廷发放俸禄。晋身官吏后权柄也大了，总有些人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来巴结，开始丁氏还挺享受别人的奉承，等张济笑纳了别人送的美妾她立刻就傻眼了。
哭了一个春天，夏天到了，丁氏的温柔攻势和强悍手段都使尽了后，她开始带着弟弟丁井时不三五地跑柳桃邑给张卿送吃送喝。
丁井明眸皓齿，长着一张娃娃脸，已经十八岁的大人了却总被人当十三四的小孩儿。
张卿很乐意逗这个爱笑的小子，每次丁氏上门便让大甲变着花样做吃食。吃得后来不是丁氏要来，而是丁井催着她来了。
春去夏来，又一茬麦子长势良好。
张济的小妾杨氏是他的杨庶母的本家后辈，如今小杨氏怀了身孕，在家被当佛祖一般供着，气得丁氏几乎要吐血。
张卿正揉着脑门听丁氏哭诉。
“杨氏说看到我变脸色害怕，你家兄就撵我去伺候阿姑不许我回房。让一个妾侍骑在头上作威作福，我这女君还当个什么劲啊，不如归家去了。”丁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哭道。
“阿母不管吗？”张卿问。
丁氏脸一红，弱弱道：“阿姑叫我不要嫉妒，子嗣重要。”
张卿张大嘴巴半天没言语，在她看来刘氏爱和小妾争风吃醋，那一定不会让儿子给儿媳难堪，没想到她竟然让丁氏忍让。这是哪来的逻辑？
“阿妹，如今我只有靠你了，求你劝劝你家兄，他向来都听你的话。”丁氏拉着张卿的衣袖哭。
张卿为难：“我算什么呢，不过是个外嫁了的寡妇。”
丁氏摇头：“不，不是的。你说的话他都肯听得。求求你帮帮我吧。”
张卿道：“你是我的长嫂，帮是肯定要帮的，不过我也只能劝说劝说，家兄要如何做我是做不得主的。”
“多谢阿妹，多谢阿妹。”丁氏千恩万谢走了。
再回张家已经是五月底了，张卿压着存冰给张家送。
“阿卿回来了啊，你家祖去伏牛山了，再回来可能就入秋了。”刘氏见到女儿一如既往地亲热，她压根不知道张卿曾怪过她偏心。
“儿知道阿母苦夏，特送冰来给阿母纳凉。”张卿拜礼后坐在刘氏身旁道。
刘氏掀开厚绵盖，里面铜盘上摆着一大块冰，丝丝缕缕的白气顺着掀开的缝隙飘出来。
“正好啊，这几日你家小嫂子还说热得晕吃不下饭呢，快，给你小嫂子送过去。”刘氏赶紧盖严冰盆喜道。
张卿皱眉：“刚刚才见了阿嫂，她并未嚷热啊。阿嫂怎么可能说这么恶俗的话，一听就是无知乡妇说的。”
刘氏沉下脸来恼道：“阿卿是怪我乱说话？”
张卿摇头：“阿母出身世家最是讲规矩的，怎么可能说这样的俗语？”
刘氏有些发傻，气恼地瞪着张卿，张卿也不扭捏，笑嘻嘻看着刘氏，把冰盆往她脚下挪了挪。
“杨氏求见。”
张卿好奇地看着小杨氏从外面走进来——这个丁氏口中的女主角。
小杨氏细眉长眼，尖下颌，长相秀气，看着很小，只是皮肤有些泛黑，张卿怀疑她尚未及笄。张卿心下发笑，这娃怎么看怎么像刘邦的妹妹，不论肤色还是长相。
可能是怀孕时间短，小杨氏腰身依旧纤长，她略微向前挺着不存在的小腹，一手搭在丫鬟荷叶肩头。
张卿皱眉质问：“荷叶不在你家大妇跟前伺候作甚乱跑？”
荷叶委屈地跪倒回话：“回仲姝，小婢被指给少妇使用了。”
“胡闹！”张卿拍案，“你即是阿嫂买来的，就该归阿嫂调理，其余人等如何能使动你？你见大甲、大戊、小丁给谁跑过腿干过活儿？是什么身份就得干什么事，忠于职守，阿兄没教过你们吗？”
小杨氏惊愕地站在门口，被张卿疾声劲喝吓得一激灵，她察觉张卿对自己的厌恶情绪，立刻就捧着肚子“哎呦”叫唤起来。
刘氏吓了一跳，伸手就拍在张卿背上：“死丫头，看把你嫂子吓的，她可怀着咱家的金孙呢。”说完立刻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扶着小杨氏嘘寒问暖。
张卿被刘氏猛一拍，差点趴下，她撑着身子抬头看去，只觉得这些人都是唱念做打无一不精，闭闭眼，招大甲过来搀着就准备离开。
“这是怎么了？啊，怎么了？”张济甫一进门就被小杨氏的状态给吓住了，赶紧搀扶着问。
小杨氏一打哆嗦，畏缩地瞟了张卿一眼，鼻翼微翕，颤抖着拉住刘氏的衣袖低头不语。
“还不是阿卿，不知轻重骂丫鬟吓着你媳妇儿了。”刘氏心疼小杨氏，觉得她不敢说小姑子的坏话，便抢着向儿子告状了。
张济皱皱眉，低声对小杨氏抚慰道：“妹妹本性是好的，不过她读书读傻了，说话若有轻重你担待些。来，我帮你们引荐。”
小杨氏牵着张济的手，面对张卿坐下。
因为小杨氏在，张卿借着刚刚的恼劲儿也不跟张济客气，弯了腿做自己的雕像。
“阿兄如今官越做越大了，您可还把得住自己的心吗？”张卿故意问。
张济瞟一眼小杨氏的肚子，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也是咱家的血脉。”
“所以就宠着让着，叫个小妾坐在阿嫂的头上作威作福？”张卿一脸不忿。
“有功于咱家自然当得起。”张济试图说服妹妹。
“哼。”张卿冷笑，“倘若田氏的男婴没有丢掉，阿兄还能说这样的话？”
刘氏气愤地一巴掌打在张卿脸上骂：“那贱人是戚家的人，和咱家没关系，你小心些说话。”
张卿捂着脸回头看刘氏，眼中一抹受伤，她深呼吸两口，吸吸鼻子，强笑道：“她是谁家的人恐怕阿翁比阿母更清楚，”说着她扭头看着张济问：“阿兄不是更明白真相吗？”
张济咬牙问：“妹妹是想翻旧账？可惜她们早已被定了是别人家的，而且早被带到南边去了。”
“我只想叫阿兄知道，我厌恶那些不守规矩的妾，她若再向田氏学习，就别怪我出手无情。”张卿指着小杨氏捧着的不存在的肚子道，“不过是个孩子，阿兄若喜欢我便多送几个貌美
柔顺的来供阿兄享用。”
刘氏一把推开张卿，抹着泪骂：“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孽障，就知道戳人痛处。妾怎么了？妾也是人！她们不过是为了生存……”说着她便把张卿往外推，“滚出去，我没你这样的女儿，滚出去！”
张卿打心底里对妾的蔑视刺痛了刘氏，外人都道她是楚国公庶妹的独女，其实也只有她和最亲近的高姆明白，她不过是代替了那位嫡姬的庶出女儿，若非嫡母雪崩当场一尸两命，自己是没有出头之日的。
这也是为什么刘氏对妾的态度是放任的，只在争风吃醋的时候自己被压制才会抬出嫡妻的架子。
张卿不明白，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出身高贵，学识渊博的母亲总是给自己违和的感觉，被刘氏宠爱的张妙也不似大家闺秀的脾性。
离开张家，坐在马车上，张卿唯有苦笑，真是难以想象自己会因为一个妾与家里闹翻。
大甲忧郁地瞧着窗外，娘家可是女人的立身根本，真和张家闹翻吃亏的可是自家仲姝。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四章闹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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