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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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可管不了沙陀有没有觉睡，他可把自己的睡眠时间全都贡献出来了，因为另一个人显然没有打算好好休息的意思。
这个人自然是尉迟真金。
大理寺的院落宽敞，除了一些与犯人有关的地方，都清净得很。后院相对偏僻，特意分了些屋子给远离故乡的大理寺人员安家落户，也方便任务期间净身疗伤用。即使这设想十分单纯美好，最终也变成了在大理寺卿尉迟真金带领下打破时间限制全天十二个时辰每分每秒都属于工作时间的高尚工作习惯的源头。
虽然多年以后也落满灰尘，下一任大理寺卿自上任数日后便再也没有推开那扇门。
此刻仍在进行的是狄仁杰与尉迟真金的故事，所以狄仁杰翘着小胡子叩响的门后端坐椅上的还是那个叫尉迟真金的大理寺卿。
这间屋子不算小，或许是考虑到他那谜一样的过去，又或者是看他得武后提拔，这间屋子一个人住是绝对的舒适宽敞，还跟别的住所稍有点距离，便指给了他。之后尉迟真金也未曾给自己置办一个院落居所，直接当这里是住处了，天天工作不工作都在大理寺。
约莫一年的时间，足够狄仁杰把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还过目不忘呢，侦探的首要嘛。
“尉迟，尉迟开门啊~”
“尉迟我给你带药来了！”
“尉迟你快开门啊！我还要跟你汇报汇报工作呢！”
狄仁杰吵吵嚷嚷，连住不远处的几个人都招来了，探头探脑地想看个热闹，不多久就给狄仁杰一个个给摁回去了。这下尉迟真金的门才露了一条缝儿，一阵风来，吱吱呀呀地晃上了两晃。狄仁杰喜上眉梢，也不敢大声了，压着声儿挪了一人宽的份就钻进了房里。
下了工的尉迟真金也是一丝不苟的模样，不像狄仁杰，若是给个搁脚的地方，那是定要翘上二郎腿的。这会儿子正端坐在入门正厅的椅上，手里捧着个茶盏，也不知道在寻思些什么，倒是他怎么开的门也勾起了狄仁杰一瞬间的好奇心。只是这不是关键所在，自然撇下了以后想起了再提为好。
瞅着另一边儿对称的空座儿，狄仁杰一下就猫上去了，见尉迟真金没什么反应，便夺了他手里的茶，刚想开口说些逗他回嘴的话来，却摸到一手冰凉，才张嘴就自己打住了。
“这茶搁多久了？”
作用倒是一样的，尉迟真金抬了抬眼皮，道：“不知道。”
“你倒是什么都敢喝。”狄仁杰赶紧合了盖放远了去，也不多叮嘱，只是细碎言语起尉迟真金早间交代的工作，“你说的一个案子，我完成了。”
其实一个下午门槛儿都不迈便解决了的案子怎么想也不是个大案悬案，前几日傍晚，兴教附近的几户人家闻得邻里传来痛哭之声，手里没什么要紧事的人便都赶去看。一群人围了圈往屋里瞧，一个小孩儿面无血色地躺在小桌边的地上，几个大人蹲着边上哭的是稀里哗啦，相熟的邻人去劝，也没见收声。
也不知是谁报了官，还是巡街的人来瞧见了，总之官爷一来插手，悲痛的一家子抽抽泣泣着玩儿挤牙膏的问答游戏。大约是觉着小孩子没有自杀的动机，也没什么外伤，看着不像是被害，偷了懒的衙役便把当时的情况记录在案，跟别的些个卷宗一并交予了大理寺，尸体带回去给自家仵作看去了。
自从大理寺卿常驻扎洛阳起，洛阳的县衙便清闲得跟白吃粮似的，每天每天都送了卷宗去大理寺请教。
狄仁杰稍一翻看便心里有数了。
四下近邻半个疑犯也无，即使偶尔有些小摩擦也不过是谁家的果树枝杈伸到别家门口，叫人摘了果子去吃的小事儿，还不至要用人命来抵这般严重。现场的情况都详细地记录在了纸上，小孩子倒在桌边，侧躺在地上，指甲口唇都泛着青紫色，嘴边还留着一些白色的类似呕吐物痕迹。狄仁杰过目不忘的本事在这时候灵光的很，只要仵作也验证，那便可有定夺了。
只是这样简单的案子也需交予大理寺来查，即便大理寺人人都是好手，都长了三头六臂也是应付不来的。
“所以……”尉迟真金托着下巴，听罢沉吟一声，应当也是想到了。
狄仁杰应声道：“小孩子在外顽皮，捡了哪儿的白果贪嘴吃多了，倒也不算稀奇。”
尉迟真金不悦皱眉： “话里有话……快说！”看这反应，也定是没少被狄仁杰憋着逗了的。
“好好好，我说我说。白果是入秋才结，此时应当只有陈年仓库里起出来的了。而且，此案涉及的是年幼孩童，说是意外倒是有几分可信。”狄仁杰一缕胡子，自信一笑，他自以为很有魅力，其实可劲儿欠揍了，“洛阳只有这一桩，早先我与你说那银杏的事儿，我也都收拾出来了。这阵子各地送来的报告，光是到我手里的便有六十七宗命案，几乎都发生在徽州附近、江南水乡。死者从小孩到老人没有统一的标准，上报文书上大部分写的都是大夫开的药量有误，或是煎药时自己不注意。”
“都是白果中毒所致？”
“是。”狄仁杰颔首应声，“即便今年四地白果盛行，也不应有如此多与此相关的案子。况且这只是要了性命、上报到大理寺的数量，叫大夫救了命回来的想来也不在少数。武后召我入宫述职时也提及此事，说是太巧。”
尉迟真金点头，也很是赞同：“是太巧了些。”
今年白果养肤膏名传四方，不少地主家都辟了地栽植银杏树，药好抓了或许用的也多，但也要防着小人趁机钻了空子，故而武则天惦记上了此事，要狄仁杰与尉迟真金二人一同去探个究竟。
狄仁杰一个人叨叨叨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我们俩”“亲自”之类的词儿，虽然不这样刻意强调尉迟真金也一样会亲自走一趟，不过带不带他狄仁杰可就难说了。
“徽州路远，待到有机会回长安的时候，再去那家店里买些白果养肤膏来。”
“那间？”尉迟真金的思路一时没跟上，愣上了一两秒方才瞪圆了双目，捏了拳头便要好好整治整治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房里地方小，也没有空间让他俩闹腾地天翻地覆，若是掀了屋顶，那委屈的还是尉迟真金。狄仁杰要是不抓紧了这个机会那他也就不叫狄仁杰了。
要说这鸡飞狗跳的状态也持续了有一年多，简直从遇见的第一天里就像是冤家一般。
眼看着要输得丢盔卸甲，狄仁杰随手扯来凳子挡了一拳救了自己小命，赶紧的开启了嘴炮模式将自己的优势发挥起来——简单来讲也就是三个字，说正事。
“今日之事你不觉得也有些巧合么？”
大家都是聪明人，一边动脑一边动手可不是件简单事，一个反问句之后便是散碎木条噼里啪啦散了一地的声音。
幸亏尉迟真金出手快准狠，收手也是一样。
狄仁杰一屁股坐在地上丝毫不觉自己的糟糕形象，那聪明的脑袋飞快的运转起来，最后竟停留在“得亏尉迟真金是个翩翩君子没有一脚踩上人家胸口问话的习惯，最多也就是踩个烂椅子烂屋顶什么的，不伤身”这个念头上。之后回想起来也甚是好笑。
“你说。”
尉迟真金想也是要有一长串的话，干脆拍了拍手上残留的木屑，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想来口茶却摸了个空。
狄仁杰乐颠颠地爬起来，转悠了两圈也没他坐的地方，只好以手肘撑着桌面，阻着尉迟真金起身再去拿冷茶来凑合，慢悠悠地从实招来。
“我不知你今日如何布置，去时外院内宅都已遍地狼藉。循着你们踪迹进了密道，只偶有仍未被触发过的机关，然绝大多数射出一发便已无后继。敢问尉迟大人率人前往时可是同样？”狄仁杰把那些个蛛丝马迹都看在眼里，虽已猜到一二，却也要向尉迟真金确认一番，也不致让后者成为完完全全的听众。
“机关甚多。”
怕是千难万险。
知他说的轻巧许多，狄仁杰心里也有掂量，若只是普普通通的威胁又怎能伤到他家战斗力爆表的大理寺卿呢。只是这人这么说了，他也不点破，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那再有一问，大人是如何追入密道的。”
以尉迟真金的头脑也瞬间反应过来，淡淡瞥了狄仁杰一眼，道：“那贼人先前指挥手下防守大寨，后见不敌于大理寺，便借着夜色独自悄然往屋内躲去。我带几人强行突入大寨去追，一路紧随其后，刚入密道几步时还见他身影，只是箭雨袭来，没多久就看不见他了。最后一路走下去，追至了遇见你的地方。你的意思是……”
“属下攀绳而下前，在那些木箱里发现了满满的沙土……里边，埋着这个。”
狄仁杰摸了摸衣襟内，摊开手掌，一颗小圆球变戏法似地出现在他掌心。
-续-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