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十二月三十日雪

8、如果这就是爱，我拒绝

　　“瞿通用，你还是搬出去吧。”似是极为疲惫的声音。
　　“这话你说过很多遍了呢，我留在这里，既可以帮忙煮饭，也可以分担房租，不是很好吗？”男生像往常一样摆出一副讨好的姿态，觉得东风一定会软下心来。
　　“很好的一直是你，任性地闯进别人的家里，自以为是地住了下来，擅自更改了房间的布置，够了，通用，我不过是可怜你罢了。”
　　似乎不相信东风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少年只是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女孩子转过头去，不去看通用的表情。
　　“可是，你知道吗，东风，我喜欢着你，比喜欢强生还要喜欢。”少年的语气低了下去，似是受伤到了极致。
　　“喜欢？瞿通用，你自以为是而又肤浅的喜欢可以持续多久？我从不相信也不需要什么喜欢，更何况，封闭着自己的心的你能妄图给别人什么幸福呢？”女生的话尖刻而轻蔑，良久，通用抬起头来，“我，明白了。”
　　空气一下子静默起来，通用离开了，东风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跌坐下来。她微微地发冷起来，接着全身颤抖，终于不可抑制地哭出声来。
　　东风记得以前的自己说过，忘记是世上最容易的事了，过去的苦痛在现实面前无法占到一丝一毫的优势。从前的自己，总是这样自欺欺人地强大着吧，但是总会时不时地想起通用，看到校园里眉目相似的男孩子会神情黯然，看到烘制得美丽诱人的小饼干会忍不住微笑，“快乐之家”的孩子们也很想念那个漂亮的大哥哥。但是通用一次也没有出现过，他退出了话剧社，也走出了东风的世界。这，就是报应吧，说什么通用无法给人幸福之类的，其实不相信幸福，无法给别人欢乐的是自己吧。
　　结束了恼人的期中考的模拟法庭，从课室出来，东风觉得四肢也畅快起来，却是有人等在外面，“东风学姐。”
　　“思思？”东风有些吃惊，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个高中的小学妹了。
　　两人慢慢走到喷泉广场，在石椅上坐了下来。
　　“很久没见到通用了呢。”
　　“是啊。”
　　“我们正在排练一个新剧目有很适合他的角色呢。”
　　“嗯，联系不到他很可惜呀。”
　　对话仿佛也仅止于此，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讲到高中的时光时，连东风也不由得唏嘘起来，真快啊，这是不是所谓的时光如水，岁月如歌？
　　“学姐。”乔思思忽然站起来，“我决定放弃通用了，通用他真的是一个无法与之恋爱的人啊，他并不懂得拒绝人，对标致，对我，都是一样的，知道他幼时所经历的事情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无法走进那样的通用的心里。外表完美无缺的通用是什么同情都不需要的样子，我，无法成为他的依靠。”
　　东风没有想到思思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的心中千回百转，却听到乔思思继续说道，“可是，那样的通用喜欢着你，依赖着你，你却推开了他，学姐你真是太令人寒心了。”
　　“我并不适合通用啊。”东风抬起眼来，似是叹了一口气。
　　“我认识的东风学姐是强大而勇敢的，绝不会因为通用的喜欢是一种负担就放弃了，你是他唯一的恋人呢，那天的通用是这样跟我说的，他这样固执，你的放弃又是为什么呢？”
　　是啊，为了什么呢？标致？还是心底的恐惧与害怕？对生命中突然出现的脆弱的仿佛转瞬即逝的温暖，如果放任自己去拥有，失去的时候自己也许会很没骨气地哭着，挽留着，那样的自己还会是东风吗，她在世情中渐渐绝望，只能一遍一遍地提醒着自己，一开始就不要以后就不会痛了，这样患得患失的心情，又有谁可以明白？
　　东风的脸上浮现出极为迷茫而哀伤的表情，好像她又回到了极小的时候，辗转地被不同的人家收养，最终的最终，他们都放弃了她，通用也许再过不久就会忘记自己了吧。她只是呆呆地坐着，乔思思讲了些什么她已再没力气听得分明。
　　“通用学长似乎要去英国留学了呢。”
　　“真的吗？是去年演过《彼岸花》的通用学长吗，他的样子好迷人。”
　　“学务处的老师说的应该不会假吧，你也不要难过，听说学长他超花心的耶，去年还和标致学姐闹过绯闻，后来又马上分手了。”
　　“不过他真的很好看嘛！”
　　“你个花痴女！”
　　三月樱花开放的时候，东风才知道通用即将离开这里，到英国去了。她与通用的一段小小波折似乎在各自的人生里都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是啊，没有任何东西。
　　忽然一阵风吹来，樱花如雨，残留了满地的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