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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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戈尔。在想什么？伊戈尔。”
一双手。一双手扶上我的肩，它们所触碰到的地方仿佛在被硫酸烧灼。
我很疼。
目光终于聚焦到了正确的位置，库洛洛正在用疑问的眼神看我。
我立即垂下了眼睛，虽然我知道我没什么可心虚的，但我就是心虚。
“什么都没想。”我说。库洛洛的手似乎有千斤重，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就去吃饭吧。“库洛洛说，他的手离开了我。身体失去了温热的源头，我在那一瞬间觉得有些冷。
“吃饭？”我的眉头皱了起来，“我还没——”
“即使你再这么看下去，也会是赔得本都不剩。”库洛洛双手抱在胸前，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我仅有的一丝幻想。
我恶狠狠地瞪着他——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库洛洛早就被剁成肉馅儿了。
生气归生气，我还是跟着库洛洛进了一家餐厅。
库洛洛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我跟着他一路兜兜转转，在一个偏僻的双人座位站定。落座之后，他招来侍者，随意说了几个菜名。
我一直没有说话，在侍者走了之后也是。
“怎么了？”库洛洛问我。
“你刚刚点了什么？”我问他。
“你的菲力，七分熟；我的西冷，七分熟；你的92木桐，我不喝。”
“……”我看着他，抿紧了嘴。
“伊戈尔……”库洛洛看起来有些无奈，“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你没问过我。”我看着他。
“没问过？”
“你从来没问过我想点什么。”不行，我的声音不能颤。这是不可以的。
“你也从来就没问过我想要什么。”我在说什么？
“我想要西冷，你给我菲力。我想要拉菲，你给我木桐。我想要继续看我的股票，你让我去吃
饭。我想要的你从来都不清楚，但是我不想要的你一并都给了我。”
我……？我怎么了？我疯了吗？我疯了……
不敢再看他，我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餐厅。
我一路疯狂地跑，直到再也流不出一滴泪。身边的景物换了又换，最终定格在了一家婚纱点旁。
真漂亮啊，那个橱窗。猩红的纱料上蔷薇朵朵，散发着鲜血的气息。是啊，血……
我走进店里，蹲下来，探了探美丽的店员小姐的呼吸。
她死了。是我杀的吗？
我的手里是一个鲜红的东西，它还在不断跳动着。人啊，不就是靠心脏来过活的吗？没了心，怎么活？
今天是20XX年的某月某日。今天，距离上次我与库洛洛鲁西鲁这个人见面，共经过五年三个月零四天。
是夜，我去了一个大厦。漆黑的夜里风很大，我就站在大厦的楼顶，被裹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
五年前，和伊路米的对峙给了我相当大的打击，所以在之后的五年间我没有一天停止过训练和对自己的改造。
我是强化系，再加上后天努力学习到的四分变化系，念能力在猎人们中应该算得上是中上之流。可这只是库洛洛的一面之词。
说真的，自从我从伊路米带给我的阴影中渐渐复苏过来后，我对于自己的念力、身体构造、以及种种能力认真地研究了一遍，发现了一个让我很是沮丧的事实：根据我的各种参数与指标，以我五年前的能力，能从伊路米手底下活下来已经是万幸，和库洛洛打一场更是想都不能想。所以别说是要打败库洛洛了，要是动起真格的，我估计连他的一个衣角也摸不着就被在瞬间杀掉了。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教训。库洛洛说过，我的脑子要比念力好用很多，这句话倒是使我很受用。的确，我的脑子是挺好使，可是我也只能看着我研究出来的武器被库洛洛拿去，用在他所谓的正途上。库洛洛说，反正我也用不着。这是真的。我研发出的武器，除了和我的念属性相同，否则会给我的身体带来毁灭性的伤害。这是因为我的身体里安置着一枚芯片。这枚芯片为我带来了极大的风险，稍不注意就会令我丧命，可同时也让我的念强化了数十倍。
我记得有人说过，无论做什么，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五年来，我为了磨练自己，一直呆在一个荒野的山洞里，除了接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任务，就是不断地按照制定的计划修炼自己。
今天我出来，只是为了看看我倒霉的股票，却遇见了我这一生都不再想要看见的人。啊，你说我又在说谎了？我可没说谎。
……好吧，我确实在说谎。但是我的意思不是那个……唉！那我就告诉你吧。
其实今天我看股票是顺带的，我还接了一个任务。目标极其普通，只是个有钱的贵寡妇。她的情人想得到她的财产，就找到了我。若是放在以前，就算是在修炼的时候，我也不会去碰这么低级且没有挑战性的任务。我之前的某些任务虽说和其它的比起来显得普通，可也没有低俗到这个份上。
为了区区几个钱就要夺人性命，这种事情还真的有。我在心里默默地嘲弄着那个愚昧的男人，一闪身躲进了大堂的角落里。
我之所以接这个任务，有一半原因是因为要还库洛洛钱。五年来，我用的是库洛洛的户头。光是炒股就亏了不少，更别说吃饭和研究仪器的花销了。
因为不是自己的钱，所以我花的时候也没个概念。直到我看到一亿戒尼的账单的时候，才发现我真的有购物狂的潜质。
库洛洛这个人，我永远也摸不清他。既然给我钱，那我就花。只是我每次看见户主的名字，心里的某一块地方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抽痛。
库洛洛……
抒情就此打住，话先说在前头，我可没打算白吃白喝。虽然库洛洛摆出了一幅很大度的样子，我伊戈尔的自尊也不是白白就有了的。没错，我要还钱。我要把那一亿戒尼全部都还给他，从此两清。
顺便一提，我那一亿戒尼也不是都用在花天酒地上了。我可是个正经的人，正经的人就该做正经的事。所以，在我不辞辛苦的努力下，一大批新型武器问世。
当我终于把最后一根螺丝嵌进螺母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山洞里除了我之外，当然没有一个人。
所有的武器都完成了，没有一丝瑕疵，因为是我伊戈尔做的。当晚，我喝了很多酒。82年的拉菲。我向来不喜欢葡萄酒，品酒什么的要那么多条条框框。但是每当我真正喝到的时候，又会莫名地觉得很值。拉菲的味道是苦的，醇厚的酒气却是香的。我这个人很贪，贪图的只是那最后的一份甘甜，就像是啤酒那样庸俗。所以，我的人生也只能像是醒酒器里残留的细小泡沫一样在时间的长河里被冲散得一干二净，不留痕迹。
我想起了蔷薇，我叫她我的孩子，尽管我不知道她是她还是他。蔷薇是我最喜欢的孩子，也是我唯一的一个孩子。其他的武器不是我的孩子，它们没有血肉，它们都是我的仇人。
我爱蔷薇。我爱她冰冷的外壳和毫无冗赘的设计，我爱蔷薇正如我爱自己。
蔷薇出世的时候，我还没有遇见伊路米。那天，库洛洛正好过来看我。他来的时候又是傍晚，额前的十字架依旧被绷带盖住，如墨的黑发中间透出一点刺眼的白。
库洛洛乘着夕阳的光辉向我走来，周身笼罩着一层暖橙色的光晕，如果我是初次见他，也许也会像其他少女那样醉倒在他的魅力之下吧。可比起库洛洛，让我在意的是库洛洛手里拿来的东西。
他竟然拿着一箱酒，整整一纸箱。
当我在跟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已经潜入了大堂。这不是个很大的大厦，所以大堂里也没有什么人。硕大的吊灯挂在门可罗雀的厅堂顶上倒是显出了几分凄凉的意味。
话说回来，我与库洛洛相识，算起来也算认识了十几年。虽然不敢说知根知底，但论了解库洛洛，绝对没有人能与我相匹敌，除了他自己。
流星街这种地方，当然是卖什么的都有，烟、酒和毒品之类的走私自然是屡见不鲜。所以，流星街的瘾君子非常泛滥。就算是普通人，偶尔喝个酒也再平常不过。库洛洛却是个意外，他意外地滴酒不沾。
一般来说，真正强大的人总是会非常怪异，无论是性格还是嗜好。库洛洛作为一个真正的高手，却异常地有原则。他没有任何爱好，赚钱也许勉强算是一项，可我总觉得他的真正目的并非仅此而已。
从来不与酒扯上关系的库洛洛，今天竟然拿了这么多来，他究竟要干什么？就算知他如我，也不禁呆看着啤酒光滑的瓶身，上面的光影模糊地映着库洛洛深沉的脸，让我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你怎么了？”我话刚出口，就觉得自己傻里傻气的。靠，我也想温柔点啊，但是怎么可能办得到。
“伊戈尔……”库洛洛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温柔地唤过我的名字了。他皱了皱眉，慢慢地又说：“伊戈尔，你……”
“砰！——”不远处，巨大的爆炸声传来，我的思绪在一瞬间被打断，库洛洛的声音犹在耳畔：“伊戈尔……”
大堂左侧的墙被炸开一个偌大的洞，一个不明的巨大物体飞速地被抛入，右侧的墙壁被直接打穿。我躲在入口处的缝隙中，一盆巨大的盆景掩护着我。由于早就料到盆景会阻挡着我的视线，我已经佩戴好了红外透视镜。
在一片赤光中，我窥见了一个瘦长的身影站立在残破的墙边，任凭夜晚的狂风吹乱他的一头长发。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尽管他没有易容，我也还是认出了他。我见过他，在猎人网站的照片上。悬
赏金额为五十亿戒尼。
五十亿戒尼，赏金杀手自己被悬赏，多么地讽刺。
他是伊路米。比从前更狂妄，比从前更嚣张的伊路米。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