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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殇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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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踩着柔软的天鹅绒地毯,呆呆望向高得几乎显得有些渺茫的天花板,穹顶饰以了璀璨的星空,半空中中还轻飘飘地垂着小行星的模型,按照各自的轨道执着的运行着。
房间空阔,堆满了昂贵而精致的玩具。
她坐在一堆漂亮的洋娃娃中间,几乎与它们毫无差别。
她眨巴眨吧眼,懒洋洋的,提不起劲,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却又分明觉得需要做点什么,好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没来由的难受。
她偏过头,看了看前两天才空运回来的高智能玩具贝蒂,那是一个比她个头大上好几倍粉红色洋娃娃,面料安全舒适,内部的高级填充物柔软而轻盈。
她看着贝蒂的眼睛:“你好。”
贝蒂的眼睛机械的抬起,内部的机器发出细微的嗡嗡声,嘴角上咧,露出一个微笑:“你好,我们来做朋友吧!”
她还太小,小到完全无法理解“朋友”这个词的意思。
没有得到回答,贝蒂自动做出解释:“朋友就是可以和你在一起玩儿的意思。”
她只是太小,却很聪明,聪明到微微扬了头,一撇嘴。
不再试图与贝蒂交谈。
她终于爬起来,扑扑跌跌地在周围小晃了一圈,终究还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于是爬到门口,找到和她手掌一样大的按钮,按下去。
咦?
没有平时的音乐响起,她歪了歪头,固执的接连按下去。
依旧,毫无反应。
恐惧忽而蔓延。
她红了眼眶,抽抽鼻子,扁扁嘴,就要哭起来。
然而没有人来,也没有人抱起她。
世界突然不按照她的预想运行了。
茫然无措。
嗓子哭疼了,她红着鼻子,揉着眼睛不甘心地放弃。
怎么办?
她呆呆坐了一会儿,慢腾腾爬起来,决定自力更生。
她踮起脚尖,撑着墙去够门把手。
够不着,就算是跳起来也够不着。
她抿着嘴,睫毛颤了颤,几乎又要滚下泪花来。
半饷,她回到贝蒂跟前,看了看这个对她而言称得上是庞然大物的东西,蛮横地抓住它的袖子,连拖带拽地挪到门口。
然后踩在贝蒂的肚子上,再次蹦着跳着去够门把手。
抓住了把手!
身体的重量将把手向下压,门开了!
她摔下来,地毯厚厚的,也不痛,利索地爬起来,也不管落在角落里的羊毛披风与小皮靴,光着脚丫撒腿往外跑。
屋外什么人也没有,一口冷风呛进嘴里,呛得她直咳嗽,脚丫也冻得发疼,她顾不了许多,睁着大眼睛贪婪地观察寂静到陌生的世界。
那里!
那个咖啡色的长廊!
即使作为想要星星都会有专人送上陨石碎片的小公主,却从未被允许接近那个地方。
想去看看。。。
心底有个声音浮上水面。
她四下瞅瞅,没人,眼睛一亮,径直冲向了目标。
“扑!”摔在地上,擦破了膝盖。
咬紧了牙,也不哭,跌跌撞撞爬起来钻进了长廊。
好暖。
脚再次踩在了绒绒的地毯上,大功率的地暖让整个空间温暖如春。
然而长廊很黑,只有些许暧昧的廊灯,昏昏地照在石壁上,照亮了其上狰狞的雕塑、形形色
色诡谲的壁画,地毯猩红,愈远处愈暗,仿佛是从长廊深处。
她瑟缩了一下。
脚下暖暖地触感让她犹豫。
前面,想去前面看一眼。
长廊深处幽深。
仿佛有一只恶鬼张着大嘴潜伏在那里,等着饭后甜点自投罗网。
想去,无论如何都想去。
有只小猫在心里挠。
好奇心终于压倒了恐惧。
她扶着墙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走下去。
长廊很长,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她还很小,小得快要坚持不下去。
再往里一点
“哗啦!”
很响的一声。
她停住,接着哗啦声连成波澜壮阔的一片,仿佛一场宏大的交响乐。
她微微发抖,虽然生气时她也喜欢砸东西,但常这声音这么吓人。。。。。。
她迟疑一会儿,响声渐渐停歇,有什么东西一直蛊惑着她似的,催着她继续向前。
终于到了尽头。
尽头只有一扇孤零零的门。
门半开着,她偷偷扒着门,把脑袋往里伸。
房间里凌乱不堪,到处都是飞舞的纸片,玻璃的碎片深深地埋进柔软的地毯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味儿,以及酒味掩盖之下的血腥味。
一个壮阔的图案印在地上,在地毯的覆盖下并不分明,但她知道它在那儿,就像知道贝蒂漂亮的身体里并没有,一团薄雾状的东西一样。
还有一个皮肤白皙到透明,高高瘦瘦,明明很漂亮却看一眼就让人害怕的叔叔。
这个叔叔穿着一身厚厚的长袍,虚弱地靠在位于图案中心地沙发上,与。。。。。。
她认真盯了一会儿,确认,是与她忙到永远见不着人的母亲对峙。
“你过界了。“辰漻看着楚旻将自己颤抖的声音压抑到冷漠,“楚旻。”
“呵。”楚旻微微一笑,冷到带了锋棱,“所以?辰大小姐,还有什么指教?”
“收手吧。“辰潦说,内心近乎是在哀求,“他已经走了,别再打扰他。”
“怎么可能呢?“楚旻眉目柔和,“收手了,我就见不到我儿子了。”
别这样。。。辰漻抓紧了袖口,“我们还有流萤。”
尽管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她心里却像是被什么拨了一下,偷偷竖起了耳朵。
“是你还有。”楚旻淡淡地看着妻子,神色讥讽,“那个在她长兄死后被急急忙忙生下来作为替代品聊以安慰的孩子——不好意思,我不承认那是我的女儿,”他一顿,“那只是你得以心安理得地遗忘我们的儿子,重新开始人你幸福生活借口而已的———你说,”他声音茫然,“凭什么他死了,而我们还活着?”
辰漻终于完全崩溃痛哭失声。
究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她有了丈夫,还有了孩子,就算这场婚姻并非自愿,但看在儿子的份上,楚旻也愿意好好的,过日子,明明一切都在好转,怎么会好端端的,就成这样了。。。。。。
地下隐藏着的壮阔的图案像是活了般慢慢流动起来。
扒在门口偷听的小丫头忽然觉得失了力气,手脚都开始发软,好像有一个巨大的针筒扎进身体里,抽干了她的力气似的,她身体往下滑,扒不住门框。
她惊慌地想叫,却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
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头、身体都是变得无比沉重,终于重重地坠了下去,耳旁响起辰漻的惊叫:“流萤!。。。楚旻,楚旻!你住手!。。。”
“喂,起床了!”
身上凉了半截,脸颊一痛。
楚流萤模模糊糊地睁开眼,掀了妹妹被子又拧红她脸蛋儿的坏哥哥站在床边。
“哥!”她抗议。
“闭嘴。”楚南动作粗暴地把妹妹拎起来,“我要出去几天今天处理些事儿,你老实点——”
“哥!”流萤打断哥哥的话,瞪大眼睛,“你不带我一起?”
楚南不满地眯起眼:“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老实在学院里呆着是就行。”
“哥。。。”小丫头在哥哥的逼视下消音,愤愤地撇过头。
“自己乖点儿,有什么事去找你表哥辰昱。”楚南声音微沉,“我不在的时候,别往奇奇怪怪的地方钻。”
小丫头气鼓鼓的,不说话。
“啪!”楚南扳过妹妹的脸,屈指在她额上敲了一记,看她捂着额头红了眼圈儿,终是缓了声,“我尽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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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漻攥着电话怔怔半饷。
她的手在抖。
她呆呆地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眼泪却滑下来。
“这样啊。”
辰峰听见她说。
辰峰把泡好的热咖啡塞进她的手里,她的手稳住了。
辰漻浅浅地呼出一口气,声音平静,“什么时候的事?”
只有辰峰能看见,她的嘴唇被咬得发白,翕动着,几乎是艰难地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拼成句子。
“一周了,请您节哀。”电话那头说。
“带流萤回去吗?”辰峰问。
“不,不了。“辰漻摇头,“她不知道楚旻是谁,也没必要给她造成多余的困扰。“
“我回去了,替我看着她点。”辰漻自嘲,“虽然没有我,她也过得很好。”
她放下咖啡,仰起脸,望着天花板的某处,缓缓闭上眼。
“也好,这样,我们都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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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都布置好了。”灰色的殡仪馆前,黑西装带墨镜的男子在无人注意的拐角处进拨出了电话。
“很好。”手机那头的声音苍老而倦怠,“事成之后双倍的佣金会打到你们的账号上。“
墨镜男谦逊地向老夫人的慷慨表示了感激,话锋却一转,“不知那只‘鬼’老夫人准备如何处置呢?”
“随你。”老夫人声音冷漠,“只要别让‘它’再出现在我孙女面前。”
“谨遵您的意志。”墨镜男舔了舔嘴唇,眼底泄漏出一丝笑意,修行到他们这个份上,钱多钱少已并非关键,倒是这个“鬼使“才是他们此行的重点。
“听说大小姐也要回来?”墨镜男试探着问,这笔买卖很是值当,他们自然也得谨慎一些才是。
“毕竟夫妻一场,也不能拦着她。“老夫人口气淡淡的,“她懂的少,碍不了你们什么,别去打扰她。”
“这件事就麻烦你们了。”
“是。“墨镜男微笑,“定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