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番外；舞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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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盆里劈里啪啦地炸着火星，她罩好灯，以免傻乎乎的飞蛾一个劲儿地往火焰上扑。
风，凛冽地呼啸着穿过平原，呜呜咽咽的声音里夹杂了让人心烦意乱的东西，忽明忽暗的光投射在羊皮帐篷上，映出熟悉的身影，高大而坚韧如山。
“你要去哪里”她惊起，掀开被褥，仅着小衣，赤着一双玉足边往外跑。
将她一把抱起，以披风裹好，他眼眸深沉：“别凉了。”
凉了？她勾起嘴角一笑，我是那种娇娇柔柔，碰着就坏的画纸美人？
“上好的花雕。”她动了动鼻子，像一只馋嘴的小猫，星眸闪闪，“你想独吞？”
“那就来陪我喝一杯。”他牵来，“去换衣服。”
言语间，她注意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眼中渐渐熄灭，不过这并不需要她在意。
她很快换好了一身轻薄的舞衣，北风萧瑟中，楚楚冻人。
他牵着乌骓伴她坐在营内的小山丘上，喝最烈的酒，看天上的星星，仿佛人世间最逍遥的一对爱侣。
她说：“我想跳舞。”
他答：“你跳。”
她抱起酒坛，将坛里的酒凶狠地灌下，心脏开始燃烧，她一抹嘴，把酒擦净，眼神迷离又炙热，像一只扑火飞蛾。
夜色苍茫。
风中的悲悲戚戚更寒人心。
可是她热，热得需要绝对强劲的舞蹈来宣泄。
无人伴奏。
常年随侍身旁将一曲琵琶弹得杀机四伏的婢女，已在上一场战争中随爱人而去。
于是只有这一舞。
只有这一舞可与狂风与苍天抗衡！
难以描述的力量，不可言喻的锋利！
她舞，如同一把长刀斩破夜空！
刀面游离着冷光，执迷而义无反顾！
他恍惚，如初见。
酒槛勾栏里，紫衣女子漫不经心地舞着一把木剑，平庸的舞姿赶不上他帐下任何一位美人。她眼含不屑，仿佛天地万物只如刍狗。
他佩着剑走过。
她眼里一闪，灰烬里燃起的火星瞬间燎原。
横剑拦住他去路，她说，买下我。
他笑：你，能为我，做什么。
她答：我可为你上刀山，下血海。
字字如铁，掷地有声。
他大笑：“好！”
命人将惩治犯人而用数百把刀铸在一起铸成的刀山抬至她面前。
密密的刀刃向上，寒光凛冽。
“请上刀山！”他嘲道。
她并没如预料中那般花容失色。
“挣！”她出手抽出他的佩刀，眼也未眨一下，抬脚便上了“刀山”！
白皙的足踩上刀刃，留下一道血痕，他心底一突。
她却在笑。
轻盈回旋的双足证明传说中的“游刃有余”并非夸张。
她舞，他的刀在她手中嘶鸣，他看见了她眼底嗜血的疯狂，明了，她未必是合格的舞姬却一定是天生的战士！
浴血美人。
她的舞台从不在金碧辉煌的殿堂，反而栖息于刀光剑影的沙场！
跃马长刀，纵横千里！
他的江山，她飞扬的战袍，奕奕的神采比星辰更加耀眼。
他曾拥她于山巅，俯视山河，以马鞭指向大地：“这片土地的所有都会属于孤，万臣来朝，天下归孤，将如百川之归于大海！而你，会成为孤的王后。”
她偏过头，看向身后的百万雄师，我要的，不过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血战！
她的舞只能绽放于战火中，她的剑只有在甩出一串血花时才能得到满足，游走于生与死的瞬间，沸腾的血液是她生存的目的。
而他再也无法容忍。
无法容忍自己心爱的女子穿梭于血肉横飞的战场，无法容忍她恣意迷恋濒死的刺激，更无法容忍随时可能失去她的现实。
他折断了她的剑。
把她装进精心准备的金笼里小心看护。
直到。
风声大了，再也掩不住泛滥的歌声。
乌骓引颈长啸，四下里隐隐有黑影鬼鬼祟祟。
舞毕，酒尽。
她说：杀了我。
他沉默。
她的声音凌厉而张狂：楚霸王，杀了我！
他说，你逃，未必没有一丝生机。
你要我逃？她嗤笑。
项羽，她说，我不会丢下你，也不会躺着等死。
有资格与我拼杀，并杀了我的，只有你。
她一剑刺来！
他竖鞘格挡。
“项羽，你要死在一个女人手里吗？在大军压境的时候。”她眸色冰冷，“我不会再留手。”
他抽出剑，终于苦笑，“对，孤不能死在你手里，那厮以千金购孤头——总不能让你去领这个赏钱。”
刀剑相接。
他的剑没入她的胸口。
“你必是我至死的原由。”他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如同情人间的密语。
“我知道。”她闭上眼，“项羽，别让我看到你狼狈的样子。”
“你放心。”他叹息。
能将兵刃加之于孤的，唯有孤己身。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噗！”
紫瑰默默抬手擦去被喷了一脸的茶水。
九黎尴尬地讪笑：“呃，那个，我只是没想到，人类的想象力居然那么，奇葩……”把你想象成这样你居然没有发飙……
紫瑰面无表情地将目光转回戏台。
九黎默默擦去额上冷汗。
戏台上，虞姬裙角飞旋，拔剑自刎，剧终，落幕。
“台上的，终究不是我和他。”紫瑰淡淡地叹息。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番外；舞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