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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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畅言在结束的那一刻早已泪流满面。
不像一般的选手只是站着对观众张开双臂行礼，他半跪到了冰面上，向着观众们深深地弯下他的腰。
这时观众席突然再次加大了他们的声音。
只见在一片欢声中，叶渺从后台出口慢慢地走上来，滑入冰场，和紧紧抱着一束鲜花往回滑的刘畅言擦身而过。
“……看来叶渺选手选择回到了冰场继续比赛。”付晶晶感叹道，“他的手上似乎缠了一圈绷带，希望他没有大碍。”
“所谓轻伤不下火线，这次的选拔赛非常重要，所有的选手都非常珍视这次比赛。”赵百诗说道。
随着赵百诗的话，镜头从叶渺身上摇回回到父亲身边的刘畅言。
刘家父子两人正在相互拥抱。
刘畅言一个二十五岁的大男人在父亲面前哭得一塌糊涂。
他的父亲倒是没有流几滴眼泪，但也是一脸的感慨。
“刘畅言的父亲刘军诚也是一名非常出色的花滑教练，为了他的儿子，他自愿从国家队中退回省队，一直和儿子奋斗至今，能够看到今天的结果，也算老怀安慰了。”赵百诗感叹道，“花滑的练习是非常艰苦、单调又耗时的，看到成绩要经历一个很漫长的黑暗期，我很高兴又有一位花滑选手熬了过来，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刻完成他的蜕变。”
南粤除了给了刘家父子一个省队的名头，一位工作人员都没派来，父子俩拿着一大堆装备和行头，摇摇晃晃地走上等分台。
冰童给他送来捡到的鲜花和礼物时，刘畅言站起身，一一向他们道谢。
“让我们来看一下刘畅言的分数。”付晶晶期待道。
“刘畅言选手的自由滑得分：178.59分，总分是259.12分，目前排名第一位。”广播中传来报分的柔和女声。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就连苏金雨的粉丝都在由衷地为这位从前未曾关注过的选手鼓掌。
这时刘军诚忍不住将头埋入了自己的手掌中。
“这是很高的分数了，不过刘畅言选手值得！这是就算拿到冬奥会上也不会逊色于一线选手的表演。”赵百诗赞道。
“刘畅言选手从未到国外训练过，他是咱们真正靠华国本土力量培养出来的。”付晶晶发出她的赞叹，“他今天的成绩给予了多少华国默默坚持训练的花滑运动员以希望。”
“这几天选拔赛的热烈氛围是我很多年都未在国内赛事中看到过的。”赵百诗说道，“相信观众们的热情也催化了运动员心中的斗志，希望之后的选手都能够带来精彩的表演。”
这时镜头开始摇向与教练进行最后确认的叶渺身上。
刘畅言出色的表演完全让观众遗忘了叶渺热身受伤带来的抑郁心情，将整个场馆炒得极热。
伍德都觉得自己的热血都被烧得沸腾了。
师徒俩互相看入对方的眼中，笑了笑，不约而同地说道：“保持平衡、挺直胸膛、享受最后的四分半钟，加油！”
伍德拍了三下围栏。
叶渺用力一撑，借力在冰场划出一道弦月一般弯弯的深弧，最后在沸腾的人声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叶渺选手的自由滑节目为《伊利亚纪》。”付晶晶介绍道。
《伊利亚纪》是荷马史诗中讲述战争的一部分，里边充满了各种厮杀、血腥和残忍，主角则是一个又一个不断战斗的英雄们。
伍德当初在选曲时和米兰也有过争论。叶渺的风格一向偏于阴柔唯美，采用如此宏大悲凉的史诗主题，虽说会给裁判以突破感，但也很容易造成驾驭的困难。
“滑大曲子是一个运动员走向顶尖选手之路必经的关卡。”米兰解释道，“一个无法在冰场展现气魄与深沉的选手不会是一名完美的花滑运动员。而现在，我觉得米奥的气势和思想足以担得起这个主题。我们要做的是教会他如何将这些展现出来——我承认，这需要时间，在奥运赛季进行突破确实要承担很大的风险和压力，但这些风险和压力不也正是推进孩子进步的最佳催化剂吗？”
叶渺对于《伊利亚纪》中记载的特洛伊战争仅仅是略通皮毛，因此当米兰向他陈述编舞概念时，便一直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
“这是一部宏大到仅凭一人绝对无法演绎完全的巨著。”米兰一开始便提道，“所以我们仅仅是尝试表现一个知名英雄罢了——不要太有负担。”
米兰除了送给他一本《伊利亚纪》的原著，还备有他需要饰演的那个人物的许多资料。
“阿喀琉斯就是你所要展现的那个角色。”米兰说道，“他是一个悲情英雄，他在参与这场注定是他生命最后一站的战争时，过程十分壮丽，结局却又很凄凉。也许你之前了解他时，会更多地看到他的骄傲、勇猛与残忍，但我们不妨试着演绎他的另一个概念。”
叶渺一袭斜肩式的鲜红纱衣。数根金色镶钻的长锁链紧紧咬住他裸露的右肩，一直环绕到腰际。暗红渐变的裤子上布满火焰暗纹，橘红色宝石细致点缀在火舌舔到的位置，从脚部一直漫延到他的脖颈。
叶渺站在冰场中心，双手重叠向天空平伸，仰头向天际看去。
纱制的布料极轻，被他的动作带得四处飘扬。镶嵌其中的晶石在灯光下不断闪烁，仿佛烈火溅射出的火星不停窜动。
他就像在火焰中重生。
观众席已经一片寂静。
鼓点响起，悠远的女声吟唱着单声调的歌谣。叶渺将脚下的冰刀一点，双掌向前一推，仿佛打开了一扇沉重的大门。
“这是一场对自己来说必死的战役，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想？”米兰在讲解动作时，和他说道，“他是女神的孩子，拥有神明的宠爱和凡人的敬仰，但依然逃不过命运的玩弄。”
叶渺踏着节拍，双臂尽量向天际延伸，冰刀几个变刃，在冰场中不断加速，既像在寻求着什么，又像被某种东西追逐。
接着在一个重拍下，叶渺头一甩，双手用力挥出，就像摆脱了一副沉重的枷锁，向天空高高跃去。
这是舞剧里阿喀琉斯向好友帕特洛克罗斯陈述衷情时的配乐，米兰将它做为节目的第一部分。
伍德直到叶渺上场都一直忧心忡忡。
叶渺的右手腕虽然已经接好，但一旦因为摔倒再次触冰，难保不会引发更严重的伤害。
所以他这次的4S跳跃绝对不能摔。
叶渺在空中旋转时轴心已经出现了歪斜。
赵百诗的眉头也开始皱了起来。
当他的脚落冰时，叶渺咬紧牙关，强行在膝盖上施加力量，腰间的肌肉扭得都开始发酸。
观众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居然站住了！”付晶晶叹道，“虽然落冰有些问题，但好歹没有摔倒。”
站住以后，叶渺双手握拳，做了一个振臂高呼的动作。
“阿喀琉斯一直是骄傲的代名词。”米兰告诉他，“他敢于与众神战斗，他傲视命运赐予的一切厄运。”
“看来叶渺选手在4S跳跃成功以后，受到了极大的鼓舞，状态极其神勇。”付晶晶说道，“接下来的4T跳跃也非常完美。”
“恩，他这个四周跳估计能有2分以上的完成加分。”赵百诗估测道。
叶渺又做了一个3lUTZ3T连跳之后，进入第一个旋转。
火红的衣装被风灌满，鼓鼓的撑起来就像一轮升起的太阳——艳丽而炫目，引人膜拜。
音乐随之一转，鼓点变得沉重，竖琴声放缓，小提琴开始成为主调。
“阿喀琉斯的挚友穿上他的铠甲，代替他走上战场，并最终战死——这是命运给他下的最后的通牒，催促他向挚友的仇人报以最残忍的复仇，好完成他的死亡预言的最后一步，再如预定的一样，被那名仇人的亲友杀死。”米兰向他讲述道，“这是他注定的一生，他无法逃避，却又无意逃避，因为他的朋友已经在地府等着他的到来。”
这套节目几乎没有任何挥剑或冲刺等等模拟战斗的动作。叶渺扮演的英雄只是在不断地倾诉与发泄。知晓挚友死去的惨痛，面对母亲时的哀切，决意复仇时的狂怒，和慷慨赴死时的壮烈，都通过叶渺的肢体一一具化出来。
冰面经过前几位选手的磨砺已经有些粗糙。叶渺要在上面圆滑流畅地完成各种变刃本来就要更加小心。在稳定下盘的基础上，还要完成米兰为他准备的一系列大幅度上身动作。
纵然绷带已经绑得很紧，但手腕在运动时还是传来阵阵剧痛。
叶渺咬紧牙关，在脑中一点一点地计算每个动作应得的分数，再一一地完成计划。
渐渐地，他甚至听不到乐声，也感受不到任何身体的伤痛，他的脑中只有完成每一个技术动作时的影像，以及每一个跳跃落冰时的脆响。
“叶渺选手的3A跳跃和3A3T连跳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应该能得到很高的加分。”付晶晶解说道，“观众朋友们如果见过叶渺选手，就会发现他的身材比电视里看起来还要单薄纤细，一般而言，像他这样的花滑选手在滑这种宏大主题时常常会产生违和感，但叶渺选手却把这个曲目给撑了起来，滑得相当感染人。”
“他的乐感很强，这是很难得的天赋。”赵百诗评论道，“而且他的编舞很巧妙地规避了他不擅长的力量型姿态，而选用了比较柔和唯美的动作来表现概念。这套节目用精致的细节层层渗透烘托，把史诗主题给一点点捧出来——这样就在很大程度上消弥了违和感。”
“这套自由滑在本赛季中一直都有改动，许多人认为这是叶渺选手的团队越来越功利的表现，但我认为，这恰恰体现了叶渺选手力求讲述这个伟大史诗的努力尝试与勇敢革新。”付晶晶继续说道。
进入最后的联合旋转时，叶渺的手已经快要抬不起来了。
咬咬牙，在转换到第三种姿势时，他没有抬起他的腿，而是换成了一个躬身转。
由于最后转速不足，他在结束旋转做出最后姿势时，音乐已经停止。
最终停住动作时，叶渺在掌声中抬起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这套节目还是完成得不错的，特别是叶渺选手初次在比赛中顺利跳成了4S跳跃。”付晶晶解说道，“看得出来，热身时发生的碰撞还是给叶渺选手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他克服了一切困难，为观众们呈现出了一套精彩的自由滑节目，相当值得赞赏。”
“他的手上缠着绷带，我估计他的手腕应该是受了伤。”赵百诗说道，“能够在这样的状态下，将这套拥有世界顶级难度的编排完成到这种程度，已经是相当不容易的了。”
向观众致谢后，叶渺滑到伍德身边，摇头道：“贝尔曼实在是做不出来了。”
伍德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
疼痛的手腕让他连把冰刀套好的力量都没有了。
伍德扶他坐上等分台后，弯下腰，亲手替他的冰鞋装上冰刀套。
“看来伍德教练是真心疼爱叶渺选手的。”付晶晶在看到这一幕时感叹道。
米兰也坐在叶渺身边，关心地问着他的伤势。
叶渺用左手抚着右手，皱着眉说道：“有点疼。”
于是米兰便双手对向叶渺的右手腕，做出施放魔法的样子，嘴里念念有词，数秒之后，对着叶渺严肃道：“有没有好一点？”
叶渺停顿了一秒，和伍德一起笑得前仰后合的。
在笑闹中，他的分数出来了，“叶渺选手的自由滑得分——190.65分，总分为292.64分，目前排名第一。”
看到分数，三个人松了一口气。
名额保住了。
严宇在后台立刻安排人员，在叶渺下台的那一刻，亲自押着他往医院送。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