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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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国的朴恒在不出意料地吊车尾进了自由滑。伍德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不与自己的弟子一组，谁管他怎么样。
但为了安全起见，伍德将两个弟子的装备用水等等通通交由自己人保管。
自由滑比赛在短节目一天后举行。短节目小奖牌颁发之后的发布会因为记者太过活跃，以至于拖到很晚才能回去。叶渺和费德兹两个人一觉睡到快中午，然后才被伍德拉着往场馆做公开训练。
不想一行人在酒店大厅遇到了一个大问题。
被一群女孩子推来挤去的伍德只想说，千防万防也防不住粉丝啊……
叶渺和费德兹面对短节目后数量剧增的粉丝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习惯性地微笑。
米兰大声地叫道：“嘿，大家小心，小心脚！”要是被那些女孩子的高跟鞋踩上一脚那就完了。
黄经理带着一群工作人员围住两位选手，却也是寸步难行——毕竟外面还有记者在，总不能对这些娇滴滴的女粉丝给动手丢出去。
正在僵持，不知哪里有人叫：“我看到凌寒了！”
凌寒在太极国声名俱嚣，现在又因为宣传电影的缘故，更是红透半边天。女孩子们听到这么一声吼，转过头，还真发现了凌寒正站在转角处，立马尖叫一声，过去了一大半。
压力减轻的黄经理赶紧趁机将几个人送上了车。
“这帮人太可怕了。”连一向乐观开朗的费德兹这回也吓出一身冷汗，“太极国的女孩子怎么这么疯狂。”
“真不知道那些明星天天面对她们是怎么处理的。”叶渺抚着脸，只觉得脸上有些痛痒。
“我的老天爷，米奥你的脸被划伤了！”米兰惊叫道。
这下车里的人全呼啦一下聚了过来。
“好深的一道……那个人的爪子是猫爪子？”费德兹难以置信地说道，“你的脸在流血！”
同车的华国队队医赶忙拿来医药箱替叶渺包扎。
“这应该不严重吧？”黄经理担忧地问道。
“怎么不严重？”陈总教练皱眉道，“花滑要做这么多的旋转和跳跃，身上但凡有一道口子都有可能裂开——任何一点伤痛都可能影响大脑对于动作的调整。”
“我在训练时也经常磕磕碰碰的，一些小伤没什么的。”叶渺安慰众人。
陈总教练还是很伤神。自从楚风短节目发挥失常后，华国队的希望就全放在了叶渺身上，若是他再出点什么问题……
之后的训练中，叶渺得到了华国队老母鸡护崽似的深深关怀。“连上厕所都派两个人跟着，是不是太过分了点？”伍德找到陈总教练抱怨道，“你们这样给米奥的压力太大了，只怕事情会适得其反。”
陈总教练也很无奈。他也知道这样做实在太过，但他管不住焦虑的随队官员。
回到酒店后，叶渺终于从人群中解放，缩在房间里不出来。费德兹陪他打了一会儿游戏，有些肚子饿，便去了伍德房间蹭了些水果。
在酒店的走廊上，他看到楚风静静地站在一幅画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嘿，我拿了些苹果，要吃吗？”费德兹笑道。
楚风抬起头，“我不饿。”
“这是阿克奈的《日不落》。”费德兹走过去，也看着这幅画，“每个人看到这幅画都在猜测他画的究竟是日出还是日落。”
“我们华国有句老话叫花无百日红。”楚风说道，“太阳也是一样的，即便画的是日出，那也终将有落下的一天。”
费德兹耸耸肩，笑道：“但它也终将会再次升起。”
楚风看着费德兹湿润的琥珀色双眼，有些疑惑。据他所知，费德兹的花滑道路并不平坦——来自一个地中海温暖国度的他，在青少年时期因为成绩不好，并不受到启蒙教练的喜爱，耽误了好几年后，虽然得到了伍德的大力栽培，但也摸爬滚打了许久才爬上欧洲顶级男单的位置。
“在那些无人问津的年头，你究竟是怎么度过的呢？”楚风向费德兹倾吐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不会寂寞，不会痛苦，不会想放弃吗？”
“怎么可能不会？”费德兹笑道，“但说真的，这些年一直为了谋生和滑冰奔忙，我其实没这么多时间想这些东西，就是这么不知不觉地，我们都在冰场中长大了。”对于费德兹来说，似乎花样滑冰已经成为他人生的一个必要部分，也许有时也会腻烦也会想要逃离，但就像鱼离不开水一样，他也离不开冰场。
“我知道你不能接受你的失败。”费德兹耸耸肩，“我和米奥也常有沮丧和后悔的时候，但正像大卫说过的，再痛苦都不要在原地停留，只有在极度疲劳的时刻迈动的步子才能突破你的极限、发挥你的潜能。”
“我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我的动力——我不知道到底要为了什么继续下去？”楚风摇头道。他从小就备受追捧和期待，所有人告诉他，他终有一天会成为华国花滑的希望。但如今仿佛一夜之间那些人又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冰场徘徊。没有人看到的表演还有必要吗？
“我不知道你的动力在哪里……但我能告诉你，我的目标很简单，就是为了能赢。”费德兹笑道，“这场不行，那下场再来过，总有一天可以胜利。也只有胜利才能获得名誉、金钱和一切你想要的东西。”费德兹毫不掩饰他对胜利快感的追求。看似随性慵懒的他若没有一股拼命的狠劲，也不会在几年内由一个排名十几位的小男单摇身变为欧锦赛冠军。
楚风若有所思。他想起公开训练时，叶渺和费德兹，或是工藤信树、汉德森等等总是嘻笑的一群人无意间露出的饿狼一般的眼神。他们从不掩饰自己对于金牌的渴望。也许也正是这种渴望反而让他们相互吸引，成了意气相投的伙伴们。
“要拿到金牌，与其思考如何打败所有人，不如想办法让自己成为最强的那一个。”费德兹在离开前对楚风说道。只有磨得锋利的獠牙才是激人欣赏的资本。只有不惧怕战斗的勇士才能获得真正的对手和朋友。
在自由滑第四组出场的楚风，直到音乐响起的那一刻，他还在咀嚼这句话的意味。
这个赛季他的自由滑节目是《卡门》。这首热情洋溢的探戈舞曲并不是他的首选，但他的编舞坚持让他滑这一首曲子。
“这是一首相当适合年轻人的曲子。”这位熊国顶级编舞如是说道，“它里面的热情能够燃烧所有人，包括你自己——楚你还很年轻，观众们最喜欢的就是青年人无所畏惧地展现赤裸裸的才能，但你总是害怕在冰场上表现这一点。”
“不要害怕，不要退缩，设法取悦你的观众，也设法取悦你自己。”
楚风举起左手，扬起嘴角，点冰向前。
“探戈手势的3A3T连跳，这是一个可以加分的高难度跳跃。”艾尔莎赞叹道，“华国选手的跳跃能力总是让我们感叹。”
“看来楚风选手的状态回归了。”格兰特笑道，“这首《卡门》他滑得非常漂亮，甚至比上次四大洲比赛时还要多上几分气势。”
“兴许破釜沉舟的现状激发了他的血性。”艾尔莎评论道，“我们惯常看到的小心翼翼的滑行消失了——非常酣畅淋漓的表演。”
“虽然他短节目的失败导致他很有可能依然与领奖台无缘，但这套自由滑节目个人认为会成为本届比赛的经典。”格兰特点头道，“情绪饱满的姿态总是让人赏心悦目。”
“他本人似乎也对这次的表演相当满意。”艾尔莎笑道，“华国队这边也在不住地喝彩欢呼。”
“这也间接减轻了叶米奥的压力。”格兰特看了楚风选手的总分后，解说道，“按照规则，若有两名选手参加世锦赛，两名选手名次相加小于十三便可以拿到三个参赛名额。而楚风选手的分数个人猜测至少会在第六名，这样叶米奥的总分只需要也达到前六名，便可以为华国争来三个参加冬奥会的名额。”
“哦，格兰特，你怎么如此低估备受滑冰之神宠爱的米奥的能力？”艾尔莎笑道，“虽说他在短节目中最终低了奥列格1.5分，但今天争夺金牌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格兰特耸耸肩，“要知道，伍德这个赌徒为他的学生选择的动作难度极高，虽然这代表了非常高的技术基础分，但也带来了很大的风险。特别是他放在节目中的四周跳，一旦因为周数不足而降组就会导致后面动作的得分崩盘。”
“我们知道，规则规定一套节目中不允许出现同样的单跳，确实费德兹和叶米奥的动作安排中存在这样的风险，但我相信伍德教练应该会安排相应的计划，比如一旦4S降组变成3S，他的学生就可以在后面的3S后补上一个2T组成联合跳来合理规避过多的扣分。”艾尔莎解说道。
“在表演中哪有这么多心思来计算。”格兰特耸肩道。
艾尔莎做恍然大悟状，“也对，我记得你当年就是因为4T降组，导致3T没有算分而失去了一枚世锦赛金牌。”
格兰特作势要去挠戳中他痛处的艾尔莎。
两人又趁着浇冰时间打闹了一阵，在六分钟热身时间重整状态，开始解说即将上场的最后一组选手。
“奥列格选手看来状态不错，短节目得到的第一名看来很大地激励了他。”艾尔莎说道。
“哦……米奥的脸是怎么了？”格兰特看着镜头特写下的叶渺。他的右脸上贴着一块挺长的胶布。
“听说他在昨天前往场馆合乐时不慎受伤了。”艾尔莎摇头道。
“这是怎么伤的？居然伤到了这么漂亮的小脸蛋！”格兰特痛心道，“要是留了疤，他以后就只能滑《巴黎圣母院》了。”
“你太夸张了，格兰特。” 艾尔莎笑道，“虽然有这样的小事故，但伍德看起来心情不错，因为他的学生抽签时终于没有抽到连号，而是在第三个和最后一个出场。”
“费德兹的签运不错，居然能抽到压轴签位。”格兰特点头道。
“工藤信树的状态看来非常不好，看来短节目失利给了他很大的打击。”艾尔莎皱眉道，“作为扶桑男单的顶尖选手，他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明年的冬奥会将是他可以参加的第三届奥运会，作为一名老将，他也非常不容易了。”格兰特摇头道。
“另一位选手汉德森也是一位元老级人物了。”艾尔莎继续介绍，“作为四届全米花滑冠军，每逢大赛必定失利的汉德森这个赛季的发挥还是不错的，希望他能顺利走上领奖台。”
“虽然老将们总是有各种伤病，体力也比不上年轻人，但正是有了他们在冰场上继续奋斗的身影，才能更加激励年轻的后来者们奋勇向前，抢占他们曾经拿下的高地。”格兰特动情道。
“今年只有费德兹和叶米奥两位年轻人一路杀到了最后一组和成名英雄们竞争，让我们期待他们的好成绩。”
“第一个上场的是扶桑的工藤信树。”格兰特看着镜头介绍道。
今年扶桑队男单派出了三个选手参加比赛，原本拿三个名额是十拿九稳，不料在短节目上三个人一起出现了各种失误，以致于除了工藤信树以外无一人排在十位以上。自由滑比赛中那两名选手依旧不能振作，暂时排名不过五位和七位。按照世锦赛三名参赛选手择成绩最好两位的名次相加必须小于十三才能获得三个名额的规则，这代表工藤信树必须拿到前两名，才能保证完成扶桑冰协的任务。
在上场前，新上任的知事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到工藤信树的面前，笑着跟他说：“你该怎么做自己清楚，做不好的话有什么后果你也应该清楚。”
工藤信树心中一片悲凉。他早就听说冰协打算让今年获得世锦赛青年组冠军的新人去冬奥，因此就算他拼命争来了名额，估计参赛人选里也没他的份。他的身体早在长期过度训练中伤痕累累，本该退役，奈何这两年扶桑男单后继无人，冰协也不愿放弃拥护者众多的自己，因而就算换上了人工膝盖也要他硬上。如此看来，他的利用价值快要到头了。
“就当这是最后一场比赛吧……”工藤信树想。等这个赛季结束，他就投奔伍德俱乐部算了。
“《情书》原本是一个轻松而舒缓的主题，为什么工藤滑得就像他递的是一封分手信？”格兰特道，“但如此凄美的姿态依然让人欣赏。”
“工藤信树以他的表现力和感染力著称，他能借用任何主题向观众传达自己的心意。”艾尔莎感慨，“今夜不知有多少人为他的悲伤而流泪。”
“可惜顽固的膝伤依然发挥了力量。”格兰特摇头道，“3A跳双足落冰，4T跳也有一些周数不足，这两个失误足以让他失去争夺金牌的可能性。”
工藤信树的悲凉似乎感染了后面出场的汉德森，让他不幸地延续了他逢大赛必失误的传统，八次跳跃中整整摔倒了三次，排名跌到了第四名。
“可怜的汉德森再次离领奖台远去了。”格兰特为他哀悼。
“下一位选手是带伤出场的叶米奥。”艾尔莎说道，“希望他能用出色的表演照亮气氛太过阴沉的冰场。”
“他们应该提前跟我讲，我会给他们提供更为合适冰场的创可贴。”格兰特扼腕。
镜头特写下的叶渺脸上的那块医用创可贴格外显眼。
无意识地挠挠伤口，叶渺与伍德握手致意，而后一推挡板，往冰场中心倒滑过去。
观众席呼啦站起一群少女，举着横幅尖叫着。
“好多的应援条幅——人气可不比我们公司那群小偶像差。”凌寒的经纪人在一旁笑道，“身长腿直，脸也不错，可惜现在被老黄那只狐狸招了去。”
凌寒和经纪人找了个都是白种人的位置坐着，不想这一边在叶渺上场时也开始沸腾起来。
凌寒不禁都有些嫉妒叶渺了。要知道，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打进欧美市场，但这个不到十九岁的小子居然做到了。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穿上表演服在冰场上跃动的这个青年比之前楼梯间训练时又多了几分迷人的魅力。
“看来为祖国夺取名额的压力并没有影响叶渺的发挥。”艾尔莎笑道，“两个四周跳和几个高级33联合跳都做得非常干净。”
叶渺接下来要在冰场上做一个联合旋转。一片虚影之后，镜头拉近，给了他一个特写。
“我的老天爷，他的脸上流血了！”格兰特惊叫道。
只见一滴鲜血正沿着他的脸颊往下滴。在白亮反光的冰场中，这一滴血格外红艳。脸上一道血痕就像纯白的冰绡上一根红丝线，似断非断。
丝毫没有察觉脸上伤口绷裂的叶渺继续在冰场上表演他的节目。随着跳跃和旋转一个个完成，脸上的鲜血不断地滴落。他的流海略长，上场前造型师用大量的发胶将它们固定在眼角。如今后侧的镜头转过来，观众们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觉得叶渺鲜血淋漓的侧脸就像在不住地流着血泪。
“如此凄美，如此壮烈，如此惊魂夺魄的美！”格兰特感慨道。
“现在场内鸦雀无声，看来大家都被这位用生命在舞动的天鹅王子给惊艳了。”艾尔莎柔声道。
张开双臂，完成最后一个动作的叶渺展开笑颜，向观众弯腰致谢。
场内众人掌声雷动。冰场到处都是猫玩偶和鲜花。
回到教练身边，伍德一反与他拥抱的惯例，而是用手指轻抚了他的脸颊。
叶渺不明所以，只是对着伍德轻轻淡淡地扯开嘴角。
这个画面后来被命名为“浴血天使的微笑”，成为国际滑联当年年历封面。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