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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集市惊马 ...

  •   又住了几日,胤禛始终不说去庄子上的事,我也不好多提。每天他走后,我强打精神,常到那拉氏房里闲聊,无非聊些胭脂水粉、闺阁笑谈。因为不懂女红,且对这些话题都没什么兴趣,常常聊着聊着就冷场,淡淡的接不上口。这时那拉氏端起茶碗闲闲的抿一口,看向我的目光有些不认同的意味,我惶恐了,觉得勉强而就的谈话让双方都不舒服。

      也常碰到李氏,捧着肚腹,小心得意的样子,时不时说上几句刺你,听着实在惹气,却又不可能和一个孕妇计较。何况,就算她没怀孕,难道我拍着桌子和她吵?!究竟人家也不过冷言冷语,并未挑明,我若忍不住反而是我多疑猜忌,落下口实。我恨自己当初被家里人呵护太周到,独生子女性格懦弱,我亦如此。

      欲抬起腿来走人,总觉得不礼貌、不周到,处处隐忍、处处憋屈。性格决定命运,我不会争,只会逃避。

      这种日子过了几天,初来时的悦愉几乎消失怠尽,虽然胤禛每日还是过来紫竹苑,我却开始委屈压抑,笑不发自心底,人开始觉得疲累。倦来只想睡,及至躺在枕上又清醒了,思绪纷杂,理不出头绪。那天想着胤禛回来要提出来没时间去庄子也想逛逛大街,换换环境,找些事做,省得整天面对一堆三姑六婆,人都痴傻了。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最后忍不住遣了晓彤去问,半晌晓彤来回话,说是胤禛早回来了,李氏等在大厅,直接去了李氏处。

      我不禁苦笑,什么时候自己也轮落到守候着等待他人施舍的感情?摆摆手让晓彤退下,早早睡了,一夜辗转,早晨起来就有些鼻塞声重。躺在紫竹苑,不愿再出门,不愿再刻意迎合他人。人努力使自己去适应环境的结果,是大家都觉得别扭,我的格格不入,其实不在于行为,而在于内心世界的竭然不同。

      虽已过了春节,天气还寒冷,我裹着左三层右三层的衣裳,感觉自己好象个胖墩墩的大圆球。早上喝了些清粥,精神好些,闲步到书房外的回廊上散心。是个好天气,初春的太阳暖暖照在身上,春风开始萌动,树木也开始发芽,大自然的生命呈现出初始的鹅黄色。多好的天气,若能郊外纵马,或者相携登山……我摇摇头,告诫自己:他在那儿我在那儿。却转而又想,那他在别人房中呢?我又该在哪儿?生活是个圈圈,有时让你感觉安全,有时却束缚住让你寸步难行。

      一阵春风拂来,我坐在回廊里忍不住打了几个喷濞。

      “哟,格格在这儿逛呢?我说今日去福晋那儿没遇见格格。”

      我回头,是李氏,扶着个丫头,隆起的肚子好象倒扣的小盆,此时站在我面前目光刚好落在肚腹上,如此近距离看见一个将近临盆的孕妇肚腹,多少有些触目惊心。

      站起身,扶她坐了,“今日起来有些伤风,没去福晋那儿。”才说完即想起前两日也说自己偶感风寒来着,这时真病了倒像找借口。果然她笑:“格格果真是娇弱人,风吹吹就坏。”又拿着自己的指甲反复赏玩,“今日我们那爷,都要入朝了,还逼着我喝了几碗药膳,此时还觉得涨满,故而出来走走。”

      我无语可答,丈夫关心妻子理所当然,可惜这个丈夫是我的爱人。半晌方道:“姐姐好福气。”却又接不下去,她福气好了,我福气该差了。再顺着她的话头说话,简直着了她的道,不用多久,我也会变成话中有话、明争暗斗的闺中怨妇。失了自我的后院生活,再多过一时半会儿都觉得混身不自在。

      正想着怎么找个理由脱身,李氏悠悠开口,“哪有格格福气好?我听额娘说,格格不会骑马,连女红也不会作。真正的闺阁小姐,见天儿摆弄些个花草,又爱和阿哥们谈笑,日子又舒畅又轻松”说着瞅我一眼,看我没什么反应,自己噗哧一笑,“哪像我?天生的劳碌命,我们爷就爱戴我做的荷包,说是花样漂亮,做工又细。别人做的他偏生不带,现在身子沉了,也还要帮他赶制,前日才做成几个。”

      我腹中冷笑,她分明指我和胤祀、胤誐太多来往。也不知是她闲得无聊,好久没遇见新鲜对手了,还是故意挑拨着我动怒了,好去胤禛面前撒娇示弱。只是这样的人生真没意义,草木兼兵,行动受制。

      看她一脸等我发作的期待表情,不觉冷然开口,“姐姐好本事,赶明儿长江再发次大水,山东再来点旱灾,不如姐姐带头刺绣换银子,得来的钱就捐给朝庭,四爷一定高兴,没准儿传为美谈。”说着站起身,笑向她行礼道别:“只可惜宝儿身无长物,又手脚笨拙,只好待在宫里祈福,愿大清国运昌隆,姐姐永得尊宠。”

      但见李氏脸色变化,才要发作,我已转身离开。想离开的不止是她,根本还有这个院子、这方天地。甚至皇宫,也比这里自由。

      回到紫竹苑,吩咐春儿收拾东西,她奇道:“可是去庄子上?”不问还好,一问更加委屈,几欲落泪。春儿见我这般模样,也不再多问,微叹口气,进屋收拾。

      本来就鼻塞咳嗽,这会儿更觉头闷闷的发疼,噪子也不堪重负尖锐的疼痛。晓彤进来劝道:“格格要回宫,等四爷回来不迟,这会儿自己走了,四爷回来该着急了。况且格格病着,我们做下人的也不放心。”我冷笑,“正因为生病了,在自己地方还好得快些。”说完心下也自凄凉。

      抬头看晓彤,满脸担心不似装的,“你放心,我定然交待清楚,不会连累你挨骂受训。”说闭叉了气,伏身咳嗽,晓彤忙上前帮我顺气,只咳得满面通红才停了。

      “格格,要不奴婢先让府中医士过来瞧瞧,四爷也差不多该回府了,何必忙在一时。”
      我伏身在桌子是匀气,只摆摆手,一刻也不想多留,“你去让人备车马吧。”

      晓彤微一迟疑,“格格若执意要走,奴婢也不敢相拦,只是福晋处怕要打声招呼。”

      这个道理我懂,只是抗拒再去见她们,不论是嚣张的李氏,或是客气内敛的那拉氏,我不想勉强自己笑着去客气、去寒喧、去应酬。此时心也烦、身也病,我只想窝回自己的小天地里,哪怕陪着康熙闲聊喝茶,也比这个轻松。

      却不得不收拾心情,准备到那拉氏屋里道辞,春儿上前欲言又止,勉强笑着问她,“怎么了?我没什么,只是想丑丑,离开好几日也该回去了。”春儿扶住我,才要说什么,却又认真摸了一下我手心的温度,“格格可是发热?怎么手心这么烫?”

      “没事,回宫里请太医不比这儿好?别罗嗦,早早辞行早早回宫。”

      她微一沉吟,扶着我往那拉氏院子走去,才到院门,只见胤禛的贴身太监在外头候着,见我来了,上前请安,“格格吉祥,四爷才回来,这会儿在福晋房里有事商议。”心中有些微凉,他早回来了,我毕竟不是他的妻室。嗯一声,正要往里走,那太监拦道:“格格且先回紫竹苑,四爷说一会儿就过去瞧格格,现在怕是有什么大事和福晋商议着,吩咐奴才在此候着,说是其他人等不得入内。”

      我听得心灰意冷,满腹凄楚,春儿使劲儿撑着我,向那太监道:“劳烦公公通传一声,格格身体不适,前来向四爷、福晋辞行,这就要回宫去。”

      那太监还兀自迟疑,我冷笑几声,“不敢劳动公公,此时有急事先行回宫,一会儿四爷出来,烦公公说一声,这几日叨扰四爷及福晋了,改日再谢。”话未说完,我拉着春儿转身就走,小太监在身后喊了几声,并未追来。我强忍住委屈,睁大眼,不让泪水滑落,心下已是一片死灰。

      才出四阿哥府,胤禛追了出来,喝停了轿子,摒退众人,自己也钻进小轿,“什么事儿着急回宫?一时半刻也等不得,你的性子越发娇躁了。”他上来就质问,并未发现我已面红耳赤、周身滚烫。猛回头看住他,却说不出话。

      胤禛一愣,“昨日李氏身体不适,去了一趟,看看时辰晚了,怕扰你休息就没过来。”我腹中冷笑,此时还来解释,今后岂不是时常都要解释?!无法改变多妻的现实,却不想面对争宠的环境。

      刻意平复了呼吸,缓缓开口,“四爷请回吧,出来多日,也颇惦记翠雨阁,改日等你得了空,再出宫去庄子上散散闷不迟。”说着不禁话中带些自嘲。他一窒,才要开口,我掀开轿帘,“回吧,不用送了。”

      胤禛面露不愉,紧抿双唇看住我,眼眸里是隐忍的怒火,我别过头不去看他,身上一阵一阵发冷,强自撑着,不肯服软。

      忽然他拽住我的手腕,一把将我扯出轿外,高声喝令不远处的小厮将轿子抬回,一边不由分说拽着我就往府里走。春儿才上前欲说什么,胤禛低喝:“住口,主子没规矩,教得下人越发没了礼数。”

      我乍惊之下抬眼看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胤禛,哪怕从前教我习字,也从不说这样的狠话。春儿吓得退到一旁,我的心瞬时变得坚硬冰冷,死拖住他,也不说话,下死劲儿争脱开他的钳制,转身就往集市方向跑。模糊听见春儿向胤禛喊:“四爷,格格还病着,快去追啊。”我已转身,跑进胡同。

      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什么都顾不得的狂奔,也不知要跑到哪儿去,只知道不想见如此坚硬冷酷的胤禛,还有他府里的女人,此刻她们的脸就像走马灯一样在我眼前一一晃过:那拉氏大度空洞的笑、李氏抚着肚子的手、府中下人看我时暖昧的表情,还有胤禛眼眸里的怒气……我猛甩头,想甩掉这些重重交叠的影像。连日来的忍让终究让身心都透支。

      一路跑到集市,可以感觉路上惊诧的眼光,却顾不得许多。步伐减慢了,力气怠尽,喘着粗气在集市上盲目前行,又怕胤禛真的追来,又怕他不追来,一时激走,一时放缓。头脑昏愕,看不清楚面前一张张晃过的脸。仿佛听见有人在喊:姑娘小心。

      却回不过神,愣愣回头看,一辆马车急驰而来,我忘了反应,眼看马车越来越近,赶车人一边使劲儿挥着鞭子让我离开,一边使劲儿勒僵绳欲停住马车,无奈车速太快,一时竟停不下来,转瞬来到眼前,旁边有人惊呼,只见那马嘶鸣一声,在我面前立了前脚,这才吓得低呼一声,跌坐在地上。

      赶车人跳下来欲扶我,“远远看见你在集市上跑,喊也听不见,看你一个姑娘家,穿戴不俗,莫不是耳聋?偏我家爷有急事,车赶得紧,幸而没撞上。”说着用手不住抚着胸口,他也受惊不轻。

      车内的人掀帘喝道:“什么事?还不快赶路,瞎磨蹭什么?”我只觉耳熟,却反应不过来是谁,这时才觉得混身发冷,牙齿直打颤。那赶车人扶我到路边,自己也有些为难,“姑娘,对不住了,你还是自个儿快回家吧,我看你似乎病着。”说着自己转身上了马车。

      视线让开后,车内的人看见我,惊呼一声,“宝儿。”直接跳了下来,一把抱住我,是胤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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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是第一次直接面对自己爱的人多妻的后院生活,宝儿的反应可能大了点,不过窃以为还算合理,现代人任性,有时做事不计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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