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零壹陆】凤初啼·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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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成都之前，唐戊在得到了唐冥初的许可后，循着记忆去了山脚下的那户人家。
他们借走的那口铁锅静静地躺在灶台之上，屋内却没有人。唐戊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被郭天瀚送走了，还是他们的出现本就是早有预谋。
不过至少他可以确定郭奴儿安然无恙地把铁锅还回来了。至于郭天瀚为什么不顾唐戊，带着郭奴儿匆匆离开，这个原因唐冥初肯定知道，但她断然不会告诉唐戊，否则昨夜那四个跟出去的唐门弟子就不会无一生还。
唐冥初做了和郭天瀚一样的决定，不再在成都停留，待用完早膳休息了半个时辰之后，一行四人便乘滑翔翼奔赴唐家堡。
唯一不顺利的就是今日天气不好，唐冥初裹着斗篷一手抱着唐戊，一手撑起滑翔翼，脸上的面具掩盖了她的表情，唯有苍白的唇色叙说着她不轻的伤势。
凤尾镖是后来才被插入伤口的，目的显然是为了掩饰她到底被伤于什么兵刃。
唐戊暗自思索着，唐冥毅曾说“此事本与郭兄无关”，这代表着郭天瀚之所以救唐冥毅，或许只是因为江湖道义，或者单纯与唐冥毅此人的交情深，而唐冥初连唐冥毅死于何人之手都不清楚，显然对这个谜题并没有真正的涉入，曲烨此时更是远在苗疆五毒潭，她或许在早年接触了这件事的开头，却并不知道唐冥毅后来的进展。
所以与这个谜团有直接关联的三个人——唐冥毅、慕庞飞和了然和尚。而这三个人都已经以各种方式从这个江湖上的纷争中消失。唐戊认为慕庞飞八成也已经凶多吉少。
而距离了然和尚第一次在江湖人的视线中出现还有近一年时间，这一年中在他的身上应该发生了某一桩离奇的事情。
唐戊如今经历了重生，又回到了过去，确实的改写了“未来”，已经开始重新审视那些流传于世的传说，也许真的有什么超乎想象的方法会让人迅速老去，以至于了然在一年时间内衰老了近二十岁。
唐戊还注意到在曲烨和唐霍的对话中，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叶风歌。看姓氏此人似乎是来自藏剑山庄，但唐戊长到二十三岁，直到他死后才从这两人口中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这个人现在是否还活着，唐戊目前无法判断。
他低头俯瞰着脚下占地数百亩的唐家集，这座庞大的聚居地环抱着唐门内堡所在的高峭山脉，给世人形成了一种假象。
大多数人只知道唐家集，以为这就是唐门，而他们其实从未去过内堡。
山雨欲来，层云团聚于山顶，唐戊眺望着生活了十五年的唐家堡，依稀可见外堡三堂在半山腰上的群聚宅院，而内堡四堂与堡主和副堡主的居所则被掩映于山顶云间。
也亏的今日天阴，否则缭绕的云雾环绕在山腰，整个唐家堡都将被天然的屏障隐藏于世人的视线之外。
不多时便抵达山顶，唐冥初一行人直接降落在了一处平坦的场地之内，四周埋着各种大小材质的木桩，屋檐下每隔五十步便有唐门千机堂特制的机甲人伫立两旁，这是唐门内堡弟子的校练场。
此时每三年才选拔一次的内堡新弟子还未入门，校练场上只有三四个千机堂弟子对着木桩试验暗器机关，唐宸鹤率领其他三位长老恭候着唐冥初的归来。
“堡主，副堡主。”
唐宸鹤一行人向着唐冥初和唐冥霍行礼，唐戊感觉得到来自这四个人的打量的目光，但是唐冥初没有说，谁也不敢问。
“冥素，把无放带回九宫阁。师叔，还请随我往议事厅。”
唐冥初示意唐冥素照顾唐戊，脱了斗笠披在唐戊身上，自己则神色凝重地往正厅走，她背部软甲上明显的血渍诉说着事态的严重性，于是唐宸鹤一行人暂时无暇关顾唐戊，只瞥了他一眼，匆匆跟上唐冥初。
相比之下唐冥素略显淡泊，她是唐冥初最为信任之人，生性并不多话，只领着唐戊往九宫阁而去，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的小人儿。她已摘下了面具，此刻表情温和恬静，这在唐门“冥”字辈人脸上着实很少见。
话说唐家堡九宫阁，历代唐门堡主的居所，分为上中下三层，顶层为堡主的居室，下层是待客的大厅，而中间一层则以九宫八卦的方位摆势存放了千余卷藏书。
虽然唐门机密都存放于鬼斧堂底下的唐门密室之中，但九宫阁的藏书内容颇丰，从武林各家各派的武学套路分析，到棋谱琴谱书画藏品，绝对不会让现在的唐戊感到无聊，虽然他曾在此处度过了甚是孤独的一年时光。
唐冥初在接下来的相当一段时间内不会露面，唐门暗中派人接回了唐冥毅的遗体安葬，并在巴蜀地区大肆打击丐帮势力，彻底摧毁了丐帮驻巴蜀分舵。令人奇怪的是丐帮君山总坛却迟迟不见动作，只在唐门此次行动收尾时才派来长老处理残局。
唐门藉郭天瀚杀害前堡主为由，帮丐帮处理了被天策府势力渗透的巴蜀分舵，应该是唐冥初与郭天瀚在某个问题上做了交易，唐冥初借此在堡中立威，从此唐门与丐帮互不相犯。而唐戊这两个月中在九宫阁修养，暗中修习惊羽诀心法。他仔细翻阅了唐冥毅留给自己的手札和帛书。
帛书所绘应当是一副地图，不过右上角原本对于地图的注解却被人刻意地用血渍抹去了。帛书上的涂料经他辨认，发现是来自关外的一种油料，不能见水，唐戊把这副地图反反复复描摹了许多遍，直到肯定每一处细节都烂熟于心，他才将帛书焚毁。而唐冥毅的手札中除了让唐戊大为振奋的唐冥毅自创的唐门绝学“翩鸿影”之外，便是一段无法理解的字符。
内容是用隶书誊抄过的，唐戊判断这是用特殊的加密方式记录的暗文。而在唐戊所学的所有唐家堡惯用的加密方式之中，没有一种能将它成功的翻译成一段有完整内容的文字。
唐戊甚至担心唐冥毅为了防止被他人发现这个秘密，而在文章的首尾部分故意编排了乱码，他用十七种加密方法分别将这段文字整个翻译，却依旧无所得，只得暂时将它搁置。
他一个人呆在九宫阁之中，也亏的生性孤僻，不喜与人交往，除了每日用膳的时间由唐门弟子给他送饭意外，他就像被所有人遗忘在此处，除了休息便是看书写字。
但唐戊知道这样的宁静都不过是表象。唐冥素就是唐初安置在九宫阁监视唐戊的眼睛，而她在唐戊刻意的引导之下开始慢慢注意到这个男孩的特别，六岁的孩童不哭闹调皮，倒是抱着书卷纸墨乐此不疲，唐冥毅看人之独到让她不由得乍舌，她给唐初的汇报也自然没有可疑之处。
唐戊依旧不动声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开始用与之前在成都完全不同的个性处事，他沉静寡言却温和谦让。
事情的发展也如他想象的一样顺利，唐冥初很满意唐戊表现出来的能力和自持，这让她将唐戊从原本的“兄长的托孤”，变为了想要更深层的培养利用。
她可以藉由这个人的手暗中调查唐冥毅没有得到的答案，而他不是唐家人，唐冥初不会因为这个人而受到牵制。但这一切都还有一个前提——唐戊绝不能伤害唐门中人。
如果说唐初还有什么没有考虑到的，就是唐戊本该在她的控制之下长大，而实际上她心中盘算的这一切都是被唐戊刻意引导至此。
时如逝水，当唐冥初再一次出现在唐戊面前的时候，已经距离唐戊来到唐家堡过去了两个月有余，她后肩上的伤已大抵好了，坐在九宫阁中层书房的座位上审视着这颗重要的“棋子”。
她用了两个月肃清了唐门内部对她的所有明面上的怀疑，压下了那个没有结局的秘密，一切都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上辈子”的唐戊在此间磨砺了心性，终于把自己变得寡淡，最终用适应了“新生活”的态度博得了唐冥初的浅然一笑。
而这辈子他早早便展露了一名杀手所需要的基本心性，这让唐冥初大加赞赏，不过当然，这个女人断然不会把这种心情表现在脸上。
唐冥初一直以来都是冷漠的，在她在任的十年里，她的独断曾一度让甚为长辈的唐宸鹤不满，但他却不得不认同唐冥初的每一个判断。
这也是唐戊从唐冥初身上学到的最为重要的能力，一个杀手需要具备高超的武艺，高明的伪装技巧，还需要最精良的装备，一颗处变不惊的强大的心脏。但这些都可以由后期训练得到，唯有只有一点必须以天赋为起点，那就是在面对问题时用最快的速度做出准确的判断，并制定完美无缺的计划，选择最恰当的人和最合适的出手时机，概括而言就是作为杀手的天性。
唐戊无疑在这方面拥有绝佳的天分，但他却缺失身为杀手最为重要的一点——对待万事万物都以利益衡量的无情。
“从明天开始你就去准备明年春天的新弟子选拔，和所有内堡的唐门子弟住在一起并学习基本知识。”
唐冥初这算是初步认同了唐戊的存在，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一直存在下去。
“唐无放。你千万要和其他伙伴和睦相处。”
一旦唐戊所作所为有哪怕一丁点会逾矩，她将毫不犹豫地放弃走这步险棋。
唐戊听的很明白，唐冥初这句话有两个意思，他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从此以后忘了自己以前的名字，他还要对所有人的敌视抱有忍让的态度，绝对不能伤害任何唐门弟子。
一如唐冥初曾经做过的那样，她已经命人在堡内造谣：唐戊就是唐冥毅早年与一名苗疆女人的儿子，继承了唐冥毅的“翩鸿影”，并且如果能够顺利通过入门试炼，他将成为唐冥初的亲传弟子。
一个人如果顶着太夺目的光环，他将活在所有人的关注之下，面对比对任何弟子都要苛刻的要求，任何的错误都将被有心之人拿来当作针对唐冥初的理由。
而唐冥初也将借此机会，利用唐戊的存在来搜索并监视那些妄图在暗处做些什么的人。
“无放明白。”
唐戊欣然接受了唐冥初的安排，开始踏上所有故事的起点。
“为了嘉许你这两个月的表现，九宫阁的藏书你可以随意翻阅，不过只能你自己来取，不得借阅他人。”唐冥初调查了唐戊的背景，秦珞雪也算的上才女，唐戊这些日子一直在看书，唐冥初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毕竟她需要唐戊有足够的才能来帮助自己牵制暗处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零壹陆】凤初啼·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