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言-莫待无花空折枝》那岩

7、霓裳舞（四）

　　“不知你一天都忙些什么，竟一点空也不得。”
　　绛华笑着道：
　　“不过是些琐事罢了，你今次来还是为了霓裳舞的事吧？”
　　见忍冬点点头又道：
　　“我估摸着你也算是个有天分的人才了，不过几天的功夫已学了十之八九了，我看也算不错的了。”
　　忍冬嬉笑道：
　　“姐姐不轻易夸奖别人，此番却开了金口，想来我还是不错的，不过最后那一舞我还是得练练才好。”
　　“从不见你为什么事这么上心，今次是怎么了？莫不是为了哪位公子而跳？”
　　忍冬红了红脸摆摆手：
　　“怎会有这样的事？姐姐怕是想多了，我不过是想出出风头罢了。”
　　绛华笑着没有说话。
　　忍冬在厢房里不断地重复那最后的一步，踮着脚尖不停地旋转旋转，像一只不能停下翅膀的鸟儿一般的不知疲倦地跳着，她此时想起苏陌笑的弯弯的眼睛，还有第一次告别时他站在树下落寞的影子，他呼出气息带着冷梅的香气，他白色的绣着白牡丹的袍子，还有他高高的发冠。忍冬此时记起苏陌，只觉得自己已经把他细细的看了无数遍一般，连本人在眼前都无法比拟她现在脑海里清晰的画面，她觉得自己此时怕是风魔了，她迫切的想见着苏陌，想同他说一些话，想给他看自己没日没夜跳出来的霓裳舞。忍冬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停了下来，趴在桌子上喘气，不知不觉的天似乎要黑下来了，忍冬的思绪并没有因这黑夜的来临而陷入沉睡，反倒是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跳的越来越快越来越迫切的期望着灯会的开始。
　　忍冬正转着茶杯时瞥见李清绛华一干人等边说边往这里迈进来，赶忙将自己方才累得半死不活的样子给收拾起来，端端的坐在那里。绛华进来便开口道：
　　“冬儿，既然你已经练得差不多了，咱们便出发吧。”
　　忍冬默默地点了点头，忍着此时已经沸腾的心跟着李清一起朝着护城河边走去。
　　穿过街道时看见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外面不同颜色的灯纸便使得那盏灯就散出什么样的光来，有的是绿色的一片竹林，有的是百花争艳的盛景，将夜晚的永安城装点得好似繁华的宫殿一般。忍冬一行人不急不缓的去到看台前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估摸着灯会什么的还要一段时间，忍冬想去前面的小贩那里买一盏花灯回来，回头看绛华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与绛华在人群中走散了，越来越多的人朝这里涌来，就像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忍冬逆着人流被挤得东倒西歪，眼看就要站不稳时忽然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腰，忍冬以为定是苏陌来了刚巧在人群中扶了自己一把，不由的喜上眉梢转过头去看，原是李清此时正护着她以防她跌倒，忍冬不自觉的感到有些失望，心想灯会就要开始了，不知苏陌什么时候才能到。李清看她失神的样子皱了皱眉道：
　　“你逆着人走，想是有什么紧要之事需得办妥？”
　　忍冬点点头：
　　“我要去买一盏花灯。”
　　李清便拉着忍冬从人群中往出挤，边走边道：
　　“正巧，我也刚好要去，顺路。”
　　灯会开始的时候忍冬和李清一人提着一盏绘着绿萼的花灯回来了，忍冬因急着找苏陌便与李清道别独自一人走到护城河边，她想苏陌要是来了一定会到初次见面的地方等她。于是便来到了自己那时落水的柳树旁，此时的柳条已经冒出了些许嫩绿的芽子，不似往时一般光秃秃的没有生机。河流在那边热闹的景象下衬得有些寂寞，一江春水默默无声的向着远处流去。忍冬在河岸边坐了下来，仔细的端详着自己手里那盏花灯，上面的绿萼还只是花苞并没有将要盛开的样子。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花灯里的烛光越来越弱，夜色也越来越深，看台那边的舞会好像也已经结束了，风吹得忍冬有些瑟瑟发抖 ，她确信苏陌会来，便不死心的仍旧在那里待着，心想道：我再等一刻钟，一刻钟就好了。
　　终于等到四周都寂寂无声没有光亮的时候，忍冬觉得自己要回去了，再不能再等下去了，这种没有尽头的等待可真是可怕。忍冬缓缓地站起来，提起手中早已经熄灭的花灯望了望漆黑的河面，忽然将手中的花灯使劲的扔了出去，只听见一声落水的声音她便稍稍的舒心了许多，转身走开时不料腿已经发麻了，踉跄几步跌在了地上，忍冬终于小声哭了起来。
　　也就那么一会儿的事她就再次站起身来继续向前走着，路过看台的时候那里已经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影，忍冬提着自己的长裙一步一步地顺着台阶踏了上去，周围还有几盏花灯稀稀落落的挂在看台周围。忍冬走到看台中央的红毯中间站定，定了定神。将两条红色的水袖自眼前慢慢地泄开来，现出一双秋水盈盈的眼眸，水袖自手上滑下露出藕白色的皓腕，莲步轻移，青丝飞舞。李清站在看台下远远地望着，觉得此刻的忍冬已经不是她了，就象是一个会飞舞的蝴蝶一般忘我的尽情的舞着，不得不承认她的不同，她的优秀，自己便是一直的等待着也是值得的。
　　他看着看台上红衣翻飞的女子，觉得自己的心被重重的撞击了一下，她此时起舞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却不是为了他。李清想着这些的时候忍冬忽然间踮着脚尖快速的旋转起来，翩翩起舞的红色衣裙好似一朵盛开的妖艳红莲，在这寂寞的黑夜里将要划出一道光来，只不过是转瞬间，李清便看见忍冬倒在了红毯之上。他此时脑子里“轰”的一声将要把自己的心敲炸了一般，立马施展轻功转瞬就降在了看台之上，忍冬惊诧地看着他道：
　　“你怎地是飞上来的？”
　　李清不及解释急匆匆地将她扶起，轻声问了句：
　　“怎么了？”
　　“不过是方才跳舞时控制不住扭了脚，不碍事。”
　　李清也不说话，只将忍冬轻飘飘的一带，就将她带到了自己背上。忍冬惊得要往下跳，却叫李清按住了自己的腰奈何不得，也不再挣扎地安静的趴在他的背上。李清的背让忍冬觉得很有安全感，温暖的让自己忍不住流泪，她侧了侧脸嗡嗡的说道：
　　“你还没说你怎么就飞过来了呢？”
　　李清声音带着笑意：
　　“你也是知道的，我老爹整日地找些师傅来教我这教我那的，不论怎样都还是学得了一些的，你感兴趣？”
　　忍冬也忍不住笑了：
　　“我只是觉得你方才那样突然地出现在我面前，着实将我惊着了，不过也确实只你还记得我。”
　　半晌李清才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可好？”
　　忍冬心里正闷得慌，就很快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就这样，忍冬稳稳地趴在李清的背上，和他一起踩着黑暗去往他将要去的地方。
　　忍冬不知李清背着她走了多久，她昏昏欲睡的趴在他的背上脑子一片空白，直到听见他说了一句“到了”才逐渐地清醒起来。
　　出现在忍冬面前的是一片很大的湖，似乎她从未见过的样子，也或许是在黑夜里看不清它的样子。只是在夜晚的湖面上此刻已经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各色的花灯，离忍冬最近的是一串绘着绿萼的花灯，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地摆动着，象是要告诉忍冬些什么事一般。再远一些的便是盛放着的牡丹，不似绿萼一般的含羞待放，而是真真正正地完全地绽放着。各色的花灯此时好像已经被晚风吹得在水面上滴溜溜地打着转，就像一串串娇艳的花朵一般的随风摇曳着。忍冬从没见过这样的美景，不由的惊叹道：
　　“真漂亮！”
　　转头看李清的时候他正看着自己，忍冬微微的别过头默默地没有说话，一些起伏着的心思就这样默默地沉在了这个花灯盛放着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