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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红嫁衣(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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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等待的时间从来都是漫长又孤独的,忍冬记得苏陌自从走后便再也没有传回来过什么消息。只是在花灯会的第二日绛华便来到家里看望她,因着忍冬将脚扭伤了便一直躺在床上不曾挨地,所以便遣红雨去端茶。绛华心疼地看着她道:
“学了那么久的霓裳舞也不见你跳,怎的突然就把脚给扭了?”
忍冬不想说出昨晚的事便谎称自己走路不小心扭到了,结果得到了绛华的一记白眼。只见绛华自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来,说道:
“这是苏陌托我交给你的。”
忍冬的脸色微微的僵了僵,点头道:
“在这里谢过你了。”
她接过盒子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喃喃道:
“不知这是什么?你怎么不来呢?”
绛华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摇摇头起身走了。忍冬恍若未见的轻轻打开那个木盒子,入眼的便是深深的红,像大红色牡丹一般的红,更像鲜血一般的红,这样鲜艳的颜色让忍冬的心有点窒息。她捏着那红色的一角缓缓地抖开,是一件绣着牡丹的大红嫁衣,牡丹的金边在光的照射下发出闪闪的光,像一件羽衣一般。忍冬将它捂在心口微微的笑了,这是一个承诺?
现如今忍冬抚着它的时候再没了当时的笑容,许是这嫁衣本能带来的欢愉也让岁月一并地掳走了颜色。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忍冬始终记得自己与苏陌的一点一滴,虽然不可避免的淡了淡却也着实存在忍冬的心里。倒是李清这段时间时不时的遣人送来忍冬爱吃的松仁酥,忍冬已经晓得他的心意便想着自己万万不能耽误了人家的大好年华,但是若将这些东西退回去又未免显得自己小气,连朋友之间的往来也不能容忍,想着便罢了。
早晨的时候绛华遣听风阁的小丫头过来说是得了件什么好玩的物什邀她过去赏玩,忍冬也觉得自己这些日子里无聊了些,虽是没有什么变化却也象是一个装满心事的少女一般的心不在焉,出去走走也好。
到了黄昏时分忍冬披着一件裘衣朝着听风阁走去,外面已是严严冬日,忍冬走了没几步就见天上飘下了几片雪花,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却忽的觉得身后有了温度。转头一看是李清撑着一把竹伞站在她身后,她笑了笑,李清也笑了笑,并不说什么话的一起往听风阁走去。
到得听风阁时就见着小丫头匆匆的过来引路,将他们带到一间厢房里,进了厢房就是一股暖烘烘的热气迎面扑来,忍冬忍不住道:
“姐姐怕是恨不得点了炉火烧了这房子才好吧?”
绛华白了她一眼:
“不过是怕冷便多加了几个炉子便是了,那里来的烧房子这事,你这丫头!”
忍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走过去道:
“不知你得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还非得邀我过来看看?”
绛华道:
“只是偶然间得到了一妙物而已,说是系在一起的人只要动动指头对方就能感觉得到,不如我们来试试?”
忍冬将信将疑的说了句:
“也好。”
见李清坐在一旁的喝着茶旁观着,不由的问道:
“你怎地不和他试试?”
绛华道:
“和他怕是不好吧......莫非其实是你想与李清试,不过拿我来试探试探?哦,那李清过来,忍冬正等着呢!快点快点!”
李清也不说什么的就走了过去坐在她跟前,这着实让忍冬不好再拒绝,便想着只不过是试试罢了,待会儿还要取下来的,又不碍什么事,便由着绛华将红绳绑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另一只手去够桌子上的松仁酥去了。忽听绛华“啊”的一声,直接将忍冬惊得把松仁酥掉在了地上,忍冬惋惜的看着上面还没来得及啃的松仁着实的心疼,只听得绛华说道:
“红绳呢?明明刚才绑上去的。”
忍冬不得不满头黑线的瞅了瞅自己的手腕,果然什么东西也没有了,手腕上也没有绑着绳子的感觉,便道:
“怕是你不小心掉到地上了吧?”
顺带瞅了瞅地上的那块松仁酥又叹息了一番,忍冬忽然觉得自己的无名指动了动,奇怪道:
“我手指怎的不听使唤了?”
忽然瞥见李清正在桌子上点着无名指,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莫非......莫非......忍冬听见李清说着“它确是绑上去之后消失的”时候真是欲哭无泪啊,怎么就消失了呢?绛华恨恨地说道:
“这么宝贵的东西就叫你们俩白白的占了便宜,我不甘心啊!”
便拿出装那绳子的锦盒,在锦盒底下找到了一张纸条,上书:此绳只可系男女,一经系上不可取下。绛华念完的时候直欲倒在地上嚎啕大哭方才解气,若是提早仔细的翻看了盒子就不是现如今的样子......忍冬和李清两个都愣愣地坐在那里看着她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无可奈何。
终于忍冬的指头又动了动,她抬起头看着李清给她使了个眼色,忍冬便轻声安慰绛华道:
“好姐姐,莫伤心了,李清自会给你补偿的。话说回来,你此时难道已经有了心仪的人来同你绑这红绳?”
话刚说完就觉得此话当真是不准确的,赶忙说道:
“啊!我是说姐姐要系也一定要找个心意的人才能系,你既得到了一条,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得到第二条再与自己心仪之人系一系岂不更好?”
说完这话不由的心惊了惊,还好自己的脑子比较好使才不致表错了意。绛华此时也不似先前直欲撞墙去的悲愤模样,便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说的也是,我也用不着,姑且就当礼物送给你们了。”
“那真是多谢了,原本我还打算问你讨这绳子,不想如今阴差阳错的框在了我手上,也就免了我一举了。”
忍冬看着李清一副悠闲的样子忍不住来气,难不成他此番就如此的高兴?
绛华正沉浸在丧失宝物的悲痛中无法自拔,就听见小丫头过来报导:
“华姐姐,叶公子方才过来说是有事请你去一趟。”
绛华眼神凶狠咬牙切齿道:
“可说了什么事?”
“回姐姐,不曾。”
绛华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姑且在这里坐一坐,我去去便来。”
绛华走后厢房里便只余下了忍冬李清两人。李清先开口道:“我知你这么长时间来都是如何想的,既然想知道一些事情,便务必要自己亲自走一遭问个清楚才算安心,说不准也可以放下一段旧事,将自己的心清清干净才好放下别的东西。”
忍冬沉默了一段时间道:“你说的很对,也是时候去问个究竟了。”
“我明天便要动身去京都办些事,免不得要一阵子,若是你愿意,有个陪同再好不过了。”
忍冬想了想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想法,便等不及向绛华告别,起身打算回去央求舅舅这件事,同李清道别后刚走到门口忽然无名指大动,她回过头去见李清笑了笑说道:
“我不过是试试这东西是否灵验罢了。”
忍冬想到怎的如同小孩子一般的捣蛋,便不再说什么离开了那里。
回去的路上,她想了很多。有些东西是求而不得的,譬如李家院墙里的桃子,即使她被狗追了那么远,也没有尝到一颗。而有些事是让人不愉快的,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从那个人的身边逃开。可是这都是出于人的本性,逃离令自己不愉快的人或事,去追逐自由,至少忍冬现在还没有想从哪个人的身边逃开。
她回头便去了舅舅那里,想着央求舅舅答应这事。
不想现今已将至年关,白舅舅是个实打实的商人,凡是商贩自然是唯利是图,更遑论错过年关了。忍冬想了想,自己那点小性子,八成被她舅舅摸了个滚瓜烂熟,照他以往宠着自己那模样,这事儿准成。想着便书信一封交给红雨,那丫头撅着嘴巴埋怨着:“小姐干嘛不带奴婢去?莫不是怕奴婢坏了你跟三公子的兴致?”
忍冬一口糕点噎在喉咙没喘过气儿,咳了半天还不忘记翻着白眼瞪红雨。小丫头道是自家小姐的心思被人看穿,又惊又怒的把自个儿呛着了,便赶忙跑过来顺气又递茶的。见忍冬脸色好了起来,又添油加醋地说道:“奴婢觉得小姐与三公子当真是绝配,且不说本就是郎才女貌,就是这青梅竹马的情分,又有哪一个赶得上你们呢?牡丹小姐倒也算是与小姐一起长大,可你们同为女子,算不上青梅竹马,且说牡丹小姐那脾气,我怕小姐受委屈。何况这本就是世人不许的,依我看,小姐与三公子倒是最为妥当的。”
听完这话,忍冬愣了半晌,咬牙切齿道:“你是打哪来的?”红雨瞅着自家小姐怒目横眉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奴婢是小姐捡回来的啊?小姐怎地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