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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霓裳舞(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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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听出他声音里的异样,觉得此时此刻的李清再也不能如以往一样洒脱,他似乎被什么困住了,想了想,约莫是被自己困住了,但这又是为了什么被自己困住了呢?忍冬没有想透,她从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一块深黑的小圆石头来,拿到正沉默着的李清眼前晃了一晃,李清抬起眼恨铁不成钢的问了一句:
“方才我说过的话你可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忍冬直鼓捣自己的脑袋表示听进去了,顺便还说了句:
“你的意思我大约是知道的,我方才仔细想了想,觉得你担心苏陌是个坏人也不无道理,可我觉得你这个担心怕是多余了,我觉得他待我很好。”
李清用手拨了拨一旁花盆里的藤蔓,叹了口气道:
“假若有一天你觉得他待你不好,那我带你走可好?”
忍冬不明白他的意思却也知道李清是担心自己被苏陌欺负,便很乐意地点点头:
“够哥们儿!我一定会跟你走的。”
反应过来自己将才要说的话时,忍冬恼了恼瞪着李清:
“我方才将要说出口的话却被你打断,如今记不起来要说甚么了!你真是该打!”
李清笑了笑看着她手上的黑色石头道:
“这个是什么东西?”
忍冬不由的恍然大悟高兴道:
“就是这个!”
“就是什么?”
“我方才要说的就是这个!这是那狐狸留下来的石头,我觉得姑娘家的带着白色的较好些,男子就要有男子的风范,当然是黑色的要更配一些。”
李清拿起石头仔细的瞧了瞧也没瞧出个什么名堂,便又转头问了忍冬:
“你的呢?也一并交给我吧。”
忍冬疑惑的问了句:
“做甚么?”
李清也不说什么解释的话,只道:
“你只管拿来便是,过段时间便还给你。”
忍冬便做出一副舍不得孩子的娘的模样将那颗白色的石子也递给李清,说了句:
“你可要保管好,虽说不值钱,但也是个纪念。”
李清撇了撇嘴起身说了句:
“我有事便不同你在这瞎扯了,你好好练舞,我到时也想一睹风采。”
忍冬不由的打了个寒战,脑海里浮现出李清在下面笑的直不起腰的场景,默默地捡起地下的绸带开始从头再来。
待到忍冬回到自己厢房的时候已经夜深了,还好舅舅这几天比较忙没闲工夫来管她,她往前多走了几步,走到苏陌的房门前,里面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一丝光亮,她的心没来由的黯了黯,望着那如同苏陌瞳孔颜色般的黑暗轻声问了句:“你去哪里了呢?”回应她的只有沙沙沙的风吹树叶声。忍冬忽然想去看看那些刚刚开始发芽的鸳鸯藤,在这漆黑的深夜里,它们是不是也会感到孤寂呢?
忍冬沿着后院的小径抹黑走着,还未走到那片园子就听见黑夜里一名年轻女子低低地唱道:
“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风主,去也终须去,往也何处往,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莫问奴归处......”
空灵的带着些许哭腔的声音自黑暗里传来,忍冬此时觉得又伤感又害怕,不由的往后挪了一步,“嘎吱”一声踩断了一枝枯木,忍冬此时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正想转身跑开的时候,忽然面前卷起了一阵大风,沙沙沙的声音充斥在整个脑海里,眼前有许许多多的亮点从黑暗中升起,带着星星点点的荧光随着那阵风在空里旋转着飞舞着,大片大片的荧光越来越多的从那片鸳鸯藤里溢出来,就像一□□泉眼一般的源源不断的往外冒着,黑夜在这大片荧光的飞舞下亮的像夜市的街道一般美丽,甚至可以看清此时鸳鸯藤上嫩绿嫩绿的小叶子,绿色荧光色夹杂在一起就像正在翻滚着的海一般的壮阔,忍冬还没来得及赞叹,那群小小的光点便随着那阵风急速的冲上了夜空,带出一道光路来。
忽然有什么东西洋洋洒洒的从夜空里飘落下来,忍冬伸出手接了接,接住了一片手感柔软的花瓣,忍不住闻了闻,有一股寒梅的清香。那阵大风卷过之后,黑夜便深深的暗了下来,周围静悄悄的,忍冬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生怕轻微的动静便会惹来什么女人的尖叫声。过了很久很久,她才慢慢地挪向那片鸳鸯藤,此时的鸳鸯藤在黑夜里没有一丝的异样,忍冬不由的趴在上面嗅了嗅,果然嗅出了一股清香,她站起身头也不回的朝自己的厢房跑去。
忍冬气喘吁吁的关上门后想起将才的经历,觉得神奇又诡异,不由的便记起苏陌的身上也有寒梅的清香,想着便又摇了摇头觉得这只是个巧合罢了,便躺到床上一边想着发生的事一边思考着,结果就这样睡着了。
忍冬梦见自己身着大红色的嫁衣坐在喜床边,烛光透过红色的盖头隐约的投在自己的脸上,她此时心里满满的都是苏陌,听到门外似乎是在刮着大风,呼呼的由远及近的吹过。忽然“嘭”的一声把新房的门吹开了,忍冬掀起喜帕看着外面,并没有什么异样,可是忽然飘过一阵梅香,忍冬忍不住的往后缩了缩,透过喜帕的下面隐隐约约看见了一摆白色的裙角就正正的站在忍冬的面前,忍冬惊吓不已的想叫却叫不出声,只听是个女声轻飘飘的说道:
“为甚么?为甚么要这样对我?为甚么......”
那衣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忍冬使劲全力的叫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全是冷汗,转头看着窗外早已天明,又是一个艳阳天。忍冬不由的细细想那个古怪的梦,真是瘆的慌,那个白衣女人是谁?会不会是昨晚在院子里歌唱的那个女人?近来的怪事越来越多了,忍冬尽量使自己不去想那些诡异的事,说好了今天去和绛华学舞,要越发的加紧了,只因后天便是花灯节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花灯节的这一天,虽说还没到夜晚,可是白天的街道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挤人,真是拥挤不堪。忍冬在大清早的时候路过苏陌的房间,依旧死气沉沉的没有丝毫的动静,心里面便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忍冬害怕苏陌不能如约到来。即使是他有什么紧要的事也该托人说一声或者带个信啊,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走了着实叫人着急不已。但在她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叫着:“你同他又不是别人,苏陌是什么样的人你自然清楚,他答应你的怎会反悔呢?有这么多时间瞎想还不如将自己的霓裳舞好好练练,以免到时颜面扫地啊!”忍冬心想也是这样,便同舅舅说了自己将要同绛华李清等人去观看花灯,一早早的便去了听风阁,只见此时这里已经聚了很多的人,不见绛华,只见李清和一群朋友说着什么正笑得开心,本想过去打个招呼,但又觉得自己一个姑娘家同他们那些公子哥们又有甚好谈的,便转身准备去寻绛华。不料听见李清在后面叫了一句:
“冬儿!来了怎地也不打声招呼转头就走?”
忍冬头皮发麻,转身回过头去看他,那群公子哥儿都笑意吟吟地望着忍冬,忍冬觉得很尴尬便如实说道:
“我是来寻绛华的。”
“哦。此时绛华正忙着一些琐事,你不如过来坐坐。”
忍冬慢慢地踱过去坐在李清旁边的椅子上,正觉得无聊时,李清将一盒松仁酥推到她前面说道:
“喏,碰巧带了松仁酥。”
忍冬便很不客气的接过来,从盒子里取出一块递给李清,李清接过去慢慢地咬了一小口。忽然听得旁边发出惊叹的声音,忍冬抬头看见对面坐着的一个公子惊奇道:
“李兄你跑了大老远的害我们等这么久,原是为了给这位小娘子买松仁酥啊?”
未等李清发话又更吃惊道:
“李兄你不是自小便不吃甜食?难道是诓我们的?”
又听一人道:
“怎会是诓我们?你不记得念书时王兄往他喝茶的水里加了糖屑两个人掐起架的事了?”
对面的公子点了点头,于是大家都把惊奇的目光投向了忍冬,忍冬此时正因为李清不吃糖却吃她给的糖而发愣,李清赶忙帮忍冬解围道:
“我只是近日来身体不适,大夫说不应偏食,应食适当的甜食方才勉强吃的,并不如你们所想的。”
“哦?我们所想的是哪样?”
李清冷不丁的冒出句:
“便是你们所想的那样是最好不过了。”
其余的人看着他此时冷冷的表情都噤了声,忍冬约莫从这些话里听出了点什么头绪,大约就是李清待她同别人不一样,约莫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原因,又或是些他不愿意说出来的原因,不过此时忍冬记得了不能再给李清塞糖的这么个事。
大家又七七八八的说了些什么,忍冬见着绛华从楼上下来,便起身同李清告辞向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