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凌韵》血刹妖子

5、难中相遇

　　冬季开始的时候，璇姬救了一窝失去母亲的狐狸幼崽。
　　“小哥哥，你为什么不醒过来呢？”一只小狐趴在凌的床前，可爱的小脑袋靠着凌的身体。
　　小红一直很喜欢睡在床上的这个小哥哥。他有着很好看的样貌，一开始自己还把他当作了小姐姐，还是璇姨告诉自己小哥哥的名字。幺凌，幺凌……是和小哥哥很相称的名字，听起来就很有意境，哪像自己的名字，小红小红，整一个俗到不能再俗的名字。
　　小红挤上床，用鼻尖碰了碰凌：“小哥哥，你快点醒过来嘛！小红带你去踩雪，去偷鸡蛋……”
　　明明知道凌听不见，小红却还在絮絮叨叨地自说自话。
　　“今天下雪了哦~”
　　“璇姨今天带回来好多好吃的呢~”
　　“小哥哥，你为什么不醒呢~”
　　小红慢慢地讲着，眼皮耷拉了下来，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心里只惦记着那个如同琉璃娃娃一般漂亮的小哥哥。

　　初春，青草葱葱，野兔出洞了。
　　三天前，凌被孜孜不倦的小红从睡梦中唤醒了。而现在等待已久的武王猎队也到了。璇姬曾经一心盼望的机会终于来到了。
　　“初春了，出去走走吧。”璇姬淡淡地笑着，推开了洞穴口的草帘。
　　“我们去哪啊，璇姨？”在整个冬季里，璇姬在洞中收留的小狐们一个个蠢蠢欲动，围绕着璇姬。
　　“……”璇姬稍有愧疚地看着这一窝火红的小狐。突然，她发现那只凌独自坐在一边，毫无兴趣而言。
　　“凌，不去么？”
　　“……”凌沉默了半晌。
　　“去么？” 璇姬浅笑，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用最柔和的目光望着他。侬侬软语，柔情似水；眼目垂顺，温暖似光。
　　“……好的，璇姨。”凌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数年来凌第一次打开自己的心，恢复神志。
　　冷漠闪过璇姬的眼睛，下一秒就不见了。温柔的笑容重回她那美丽的脸庞。

　　凌单纯地以为璇姬的邀请是因为自己毕竟流着她姐姐雅姬的血，自己是她的养子。却未想等着自己和大家的会是漫天的红樱飞舞，那么的红艳，那么的……触目惊心。

　　“啪~~”花瓶摔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卦。
　　三仰六俯，是大凶。
　　凌有大难。
　　玄衣男子微微皱眉，丢掉手中的东西，奔出内室。
　　他伸手匆匆挡了一下三月并不耀眼的阳光，从影子中召出一只白豹，飞速越上它的背。
　　凌，我来了，等我，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

　　阳光烂漫。
　　九尾的气味和初春野草的清香在空气中慢慢飘散开来。
　　猎犬跟着气味来了，也带来了有着长弓的武王的猎队。
　　低缓的山坡上，璇姬笑着召唤小狐，她笑得如同三月的阳光般温暖。她的身后，是绝尘而来的凶猛猎犬。
　　不知情的小狐们笑着，闹着，嬉戏着奔向璇姬，包括那只小小的九尾。
　　下一秒，漫天的红樱飞舞，殷红刹时弥漫了九尾的眼睛。
　　“璇姨，为什么？”九尾凄惨地呼喊璇姬。
　　“不为什么。” 血泊中站着的璇姬此刻就如同嗜血的死神，漠然地看着成群的猎犬捕捉自己的孩子。
　　“告诉我为什么？”
　　“呵呵……”璇姬她笑了笑，笑得很妖媚，比她一生的所有笑容都要媚。她终于可以理所应当地假借他人之手除掉这个不祥之子，不，应该说是姐姐心中那隐隐作痛的刺。
　　“我不是你的养子么？”
　　……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机会知道为什么。为什么。”
　　……
　　他是大家都不要的孩子。妈妈不要他，璇姨不要他……
　　凌默然了，放弃了挣扎，不对生命寄予任何的希望，甚至再不去躲避猎犬锋利的爪牙。他神态安然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修罗场。看着□□被那些长长的利齿所撕碎，任由鲜血溅满自己的全身。
　　血原来是红色的温暖的，原来血是和狐狸的毛皮一样好美好美的东西啊。
　　小小的九尾看着璇姬弥留的笑开始变得狰狞，笑了。

　　春已逝。
　　可能是失血过多，他觉得三月的阳光开始变得刺眼，明晃晃的。看不清是谁，只记得有一双手抱起了自己。那双手很香，很暖，有一种自己很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
　　他要救我么？他会救我么？
　　“叔父，侄儿有一不情之请。”
　　“华烨，你说。”
　　“请叔父将这红狐赐予侄儿。”
　　“哦？看不出你居然还有养狐的嗜好啊。可这只是难得的九尾啊，待父皇下次围猎时，再捉一送予你，如何？”
　　“侄儿的祈雨占具急须用活着的红狐血，这……”玄衣男子扫了眼葬身犬齿下璇姬散落一地的尸体。
　　“朕赐你就是。”
　　“谢叔父。”
　　红狐血么，真是可笑。我原来一无是处，连血都是别人所不要的。对不住了，陌生人，我并不是你想要的红狐。凌微微地挣扎，却不想牵动了背上的伤口，昏了过去。
　　“素！！”烨大声召唤，一只白豹从他的影子里一跃而出。
　　不顾他人惊异的目光，烨再次紧了紧那只小小的九尾，感受着隔着衣服传递过来的冰凉体温。白豹恭敬地望了一眼主人，弯膝驮上他，向着太子府疾驰……
　　在烨的怀里，九尾慢慢幻化为人型。他殷红的血沾染在了华烨玄色的长袍上，落下了一片片如花般的痕迹。

　　我不许你死，我等了你上百年，你居然没正眼瞧我一眼就想要离开，真是不可原谅。
　　我已经不再是那只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去的幼兽了。绫，我说什么也不会再让你溜掉了，同样的错误犯一遍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