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缺》赫小叉

3、第 3 章

　　程七七17岁的那年，一周七天，至少有六天秦九生回来到这扇窗户底下，打起两短三长的暗号。两人有时候轻声聊天，太晚了怕有人听到，就隔着窗户传纸条，有时候秦九生在窗外接着，程七七翻出去，秦九生就带着她看电影吃宵夜。

　　不过秦九生翻进屋的次数屈指可数，程七七记得仿佛只有一次，那天晚上下了当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两个人白天的时候因为已经记不清了的小事吵了架，堵着面子谁也不道歉，晚上程七七见秦九生没来扣窗户，就更生气了，决定绝不先理人，到了快睡觉的时候，像是有感应似的，七七打开窗户一看，秦九生正站在外面抽烟，烟头落了一地，身上都落了薄薄一层雪，路灯一照，就像开了柔光效果。少女的心一下的软的不行不行了，冷风顺着窗户灌进温暖的屋里，程七七心疼了，赶紧把秦九生拉近了屋里，用棉被把心上的人裹住，眼泪吧嗒了一地。

　　那天晚上谁也没道歉，谁也没说原谅，就这么隔着棉被轻轻说了一夜的话。

　　隔了整整七年的时光，程七七瞪着大马金刀坐在自己床上的人，不知道怎么办。秦九生从敲窗户到现在，身上带来屋外的寒意已经被室内的暖气烘干，还一句话也没说过。

　　历史和现实不只一次的向人们证明，女人往往是不如男人沉得住气的。

　　程七七是个有气场的姑娘，见唯一的床被秦九生坐了，自己的书桌椅子又都堆满了书，就顺手拉过地上最大号的行李箱，随意的坐了上去，静静的开口：“你怎么来了？”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找我有事？”

　　秦九生抬头看着程七七，眼神深邃，但是没什么表情。程七七这时候也是刚刚有机会静下来好好看看秦九生，发现他变了很多。程七七曾在一本书里读到，判断男人的年纪，就看他脸颊两侧的胡渣，如果是绒毛，说明这人还年轻，如果是硬碴，那这个人应该奔三了。

　　上次见面，秦九生脸侧的胡渣还是绒毛，现在已经是硬碴了，十九岁到二十七岁，少年长成了男人。

　　程七七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声音不自觉的就放柔了：“你….还好么，…...什么时候出狱的？”

　　秦九生从兜里掏出烟来，刚要点上，想了想又揉成一团丢在手边，显得有些烦躁。很突然的站起来，单手在床台上一撑，一个停顿就翻了出去。

　　程七七心里百转千回，憋出了三个问句，不但没等到一声回答，没想到秦九生招呼不打一声不吭，翻身就走了。噗噗噗，三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什么人啊！

　　程七七一股火顺着丹田往上顶，被气得不轻，又无处发泄，一低头看见床上扔着刚才秦九生拿出来又没抽的烟，一把抓起来丢在地上踩了一脚。

　　秦九生沿着走过无数次的胡同走到路边，上了一辆黑色的牧马人。秦九生倒不是天寒地冻半夜三更的爬到程七七房间耍酷，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去是要干嘛。

　　七年来，几乎每个睡不着的晚上秦九生都在不能自已的琢磨程七七，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又…在做什么。今天试衣间的幕帘一拉开，穿着淡粉色伴娘礼服的程七七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她的美刺到了他的眼睛。七年前清汤挂面的丫头已经长大，修长的身材在紧身的礼服衬托下凹凸有致，浓黑的长发几乎垂到腰，本来就精致的五官在淡妆的衬托下更加有神采，秦九生还是第一次见到程七七化妆，二十五岁的女人，已经懂得怎样是最美的自己。

　　程七七的惊艳让秦九生别扭了起来，心有有种放不开又不愿承认的念头，担心在这个折磨了他七年的女人心里，他秦九生早已什么都不是。这七丫头这几年在国外看来过着很好的生活，更配得上她的生活。熬到开完会，秦九生感觉自己的手脚在没接到大脑指令的情况下就轻车熟路的开到了程七七家后巷，于是鬼使神差的，他就敲窗进了屋。

　　秦九生坐在车里想到刚才，三问不答，竟然爬窗户出来了，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又莫名烦躁，刚要下车抽根烟，一摸口袋发现烟丢在了程七七床上。秦九生懊恼的一锤方向盘，刚好按到了喇叭，安静的夜晚胡同里传来牧马人一声嘹亮的鸣笛，吓了秦九生一跳，像是生怕吵到了谁被发现，秦九生麻利的开车走了。

　　不过晚上程七七没有从秦九生那等到的回话，几乎被大一早打电话来的沈相宜回答了个彻底。

　　“七七我跟你说，这个秦九生可是个传奇，年纪不大道行却很深的一人。他是谢氏大boss的义子，你别不识数，这么跟你说吧，你在这城里随便找个公共场所自杀，很有可能就是死在他家的产业。”沈相宜无视程七七的不满，继续说：“这个秦九生可是当之无愧的钻石王老五，不过最大的问题就是江湖传闻他坐过牢，我到觉得这事不大可信，等我先麻痹我们家小燕子，刺探更多情报。”

　　程七七透过电话仿佛可以感觉到沈相宜得意的一挑眉：“怎么样，我给你准备的伴郎，货不错吧。”

　　程七七忍不住仰天翻一个大白眼，据说这个城市的常驻人口已经五千万，算下来跟自己适龄的男青年也得有三百万。三百万人啊，亲爱的学姐用心良苦给她准备了个男青年，竟然就能凌空挑中自己唯一这么个前男友！简直无力吐槽。

　　“像他这种，别说女朋友，小明星还不得包养三个，凑成一桌麻将？行了相宜你可别发挥你的媒婆事业了，我不想谈恋爱。”程七七不知道自己是想刺探什么。

　　“我问燕南归了，他不是那种没谱的二少，再说，你不比那些小明星漂亮多了，你什么气质他们什么气质啊。我又不是给你俩相亲，多个朋友还能噎着？”

　　沈相宜可以知名咨询公司的副总裁级，技能半开，就简短有力的驳回了程七七不想谈恋爱的蹩脚借口，又给两人的发展路线做出了自然而有效率的规划，才满意的挂了电话。

　　程七七放下电话，拥着被子想沈相宜的话，没不出这几年秦九生都发生了什么，算算日子他应该是前年出狱的，又是怎么成了集团老总的义子。

　　看到秦九生这么事业有成的样子，程七七感觉这几年压在胸口的一团巨大的内疚，仿佛移走了一小块，呼吸…也顺畅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