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二十四 两极失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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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音的背后是千洛是忘川的死水，身前，是沉默着的缘止。
冥界本就是鲜有人至之所，无人开口，忘川之畔一片死寂。
绿音突然想起当初自己决意跳下天刑台时的心情。
从人界到天界的路或许很少，可是从天界往人界的路，却是千千万万条——她不是非要选择最艰险的那一条的。
即使被放逐被抛弃，她也不必非要承受九重天之苦，不是非要逼着她被打回原形——只是那时候的她心已死，商离与青惜的婚事，是断却她所有退路的因由。
天界，她已经回不去了，纵然她爱商离爱得隐忍且卑微，当那两个人的命运将维系在一起的时候，她不允许自己成为那一个变数。
她答应过青惜的，她说过，她不会再见星君了的。
何况，她未必能掀起什么风浪。
那么多年里，陪着商离的人是她没错，可是，陪着商离的人从来都不是绿音。天界数百年来都没有过绿音这个人，她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却是作为通敌的叛徒出现。
狐族苏羽说他查探了许久，终于查到绿音的来历，可是即使如此，关于绿音的过往，也不过便是那寥寥几句而已。
“女仙绿音勾结魔道，受九雷之刑，逐出天界，永世不得回归。”
关于她的过往，整个天界，也不过就这几句话而已。活了数百年，能留下的也只有这几句话而已，而三界的历史那么长久，她不过只是一粒小小尘埃，转瞬即逝。
那几句话甚至没有提及她的出身，没有提及她的师承，只因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她本就是不该存在的，她的存在，是上清老人一生的污点——作为天界最至高无上的真神之一的上清老人居然一开始便没有看清绿音的本质，还收她为弟子——简直是笑话。
抑或者他早就猜透她的本质，却想着收她为徒教化她却最终失败——无论如何，对于上清老人的声名，都是有损的。
所以，她只能是绿音，与任何人无关的绿音，除却她与青惜双生莲的维系之外，她与天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她能活着，不过是太清不忍自己徒儿受牵累，所以她被允许活着而已。
一句“永世不得回归”便代表着她将永无可能再修仙途，
即使她再怎么努力，即使她再怎么一心向道，即使她从未作恶以后也不会，天界反正她是回不去了的。
她与商离，终究只能参商永离。
原来商离对她说起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便已经暗示了她与他最终的悲剧。
参商永离。
有他在的地方，别人不会允许她的存在。
而今她终究如众人所说的那样入了魔道——或者在很早之前，在她闭塞了自己五识的时候，别人便早就认定了她已经入了魔道，她是从来都没有任何的退路的——即使那个时候身处魔道的人不可能是她，可是，没有人会信的。
缘止说商离想要入魔道寻回她为她洗去身上的不白，他不会明白，即使她真的是被冤屈的，别人也不会信的。
别人早就认定了她是那一朵恶之花，就算此刻不为祸，终究有一天会颠覆三界，为祸苍生——不能除之而后快，因为还要顾及青惜的存在——又怎么可能容许她继续呆在天界，她被放逐，早就已经是被注定了的。
“当初我去往云泽的时候，你问我为了求得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便可以不管不顾了是吗？”绿音闭目：“那时候我回答你说花妖族我已经是回不去，我总不可能连妖道都呆不下——可是而今，我真的被你逼到连妖道都呆不下去了，从天界到人界，因为你，连妖道我终究也是呆不下了，连妖都不能做了——你是否如愿了？”
缘止声音涩然：“这些，本非我所愿。”
“是，这些非你所愿，可是却件件与你有关，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子而死——”绿音再度退后一步，将身子贴近千洛：“而魔道，是我最后的退路最后的归属，缘止……抑或者我应该叫你星君……你是否想要我连魔道都呆不下去，是否要我为三界所不容你才甘心！”
缘止张口欲言，却无话可说，即使所有的一切非他所愿，但是的确是因为他，所以绿音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的境地，可是他抛却一切过往只为寻她而来，而今要他放弃，又何其之艰难。
“绿音，没关系的——”
身后死寂的忘川之中突然响起水声，绿音回头，见余墨两手分别提着昏睡过去的李庄与连婧自水中起身，将那两人丢在岸上，他看了缘止一眼，朝着绿音轻笑：“我说过，哪怕他们都容不下你，至少妖道、至少云泽，还是可以给你一个所在的。如果三界都容不下你，我不介意与你一道背弃这三界。”
绿音摇头：“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不能拖累你——师尊已经容不下我，若是他知道我与你在一处，他会……赶尽杀绝的。”
“我不怕死，对我来说，除了对星君的情谊之外，其余的，我都可以不必放在心上，”绿音避开余墨的眼神：“可是我怕师尊，我怕自己终究成为你的负累，我已经牵累了星君，不能再牵累一个你——我从来不愿你为我做任何事，因为无论你为我做什么……我都知道，我都无力，你是千百年来，我唯一的友人知己——余墨我问你，如果我劝你化身归位，你可愿意？”
缘止屏住呼吸，盯着余墨，余墨轻轻一笑：“只要那里有你。”
“所以我永远都不会劝你，”绿音亦笑：“我知道我是你的软肋，所以更应该要离你远远的，这数千年来，你都已经那样过了，那责任本就不是你该担负的，那责任本就不是你想担负的，整个三界都欠你良多，而我不想欠你——即使我一直都在亏欠你，可是我不想再亏欠你更多。”
“你说得对，只要我劝，余墨他的确会愿意化身，可是我不愿劝他，无论他是想继续做妖主自由自在抑或者是哪天他想通了愿意去做那星主——与我无关，我不要成为那个逼迫他的人，因为那本就不是他的责任，可是你不一样。”绿音看着缘止：“你本就是星君本就是青龙之主，即使最初那不是你的责任，可是既然身居其位，便要谋其政——余墨可以任性妄为，可是你不行。”
“凭什么我便不行？”缘止笑，眼神却是冰冷的：“所以，你要逼我吗？”
“他预设了一个前提，只要那里有你，他归位了又何妨！”缘止起身：“换了是我，如果你问我是否愿意为你归位，我也会是同样的回答——可是，那里已经没有你了，不管我是星君或者星主，你都不可能再回归天界，如果我真的听你的话归位，那么我便什么都没有了。”
“你还有青惜，”绿音摇头苦笑：“当年你与她的事情，至今还未解开，如果你愿意归位，你依然是心宿之星君是青龙之星主，你不必滞留人间受人世污浊，你与她依旧会是如别人所说的那样——神仙眷侣。”
“可是，她不是你，”缘止摇头：“我要的，从来都不是她。”
“可是当初你既然跟太清老人求了她，”绿音低头不看他：“那么你便应该信守承诺——因你的执意妄为，你已经害苦了她，你应该补偿她。”
“那么你呢？”缘止依旧是摇头：“那么你呢？”
“你从未欠过我什么，从来都无需偿还，”绿音终于看向他：“其实无论是缘止还是商离，即使我曾经疑惑过我爱的是缘止还是星君，你们始终是一个人，可是你不一样——即使那半颗心已经被你同化，即使青惜自己也已经长回一颗完整的心，可是你别告诉我，你那半颗心如今已经可以不为她而动！你我连心的禁制已解，你我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羁绊不该有任何的纠缠，你若心动，便去找曾经给予你半颗心之人，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我。”
“嘁——”青惜略带嘲讽的声音突然响起：“说清楚啊，不是他不要我，是我不要他了。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他。”
“你什么时候出现的？”千洛似乎有些不解：“怎么会悄无声息的？”
青惜指了指余墨：“他出来我就跟着他上来了，只是你们感受不到我。”
“不可能，”千洛立即反驳：“以你的修为，不可能让我们察觉不到你。”
青惜耸肩：“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怎知我修为不会突然升上来？”
“不说那些，”余墨浅笑：“你说你从来没想过要与商离一起，那么当年，你为什么答应了呢？”
“虽然说是太清答应的，可是若是你不答应，谁能逼你？”余墨嘴角上扬：“那么你既然看不上商离，为什么答应了呢？”
“我说了我是被逼的！”青惜扬眉：“神仙眷侣？你以为我真的稀罕这种东西吗？”
“是不稀罕，你这样的人，不可能对任何事物生情的，”余墨点头：“可是你这样的人，却答应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第72章 二十四 两极失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