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劫》颜杭

14、第五章 莲香女子

　　福安寺在京城郊外约十里处的山上，除了偌大一个寺庙之外，周围并无什么人烟。
　　山风拂面，带起丝丝凉意，绿音和缘止相互沉默着，沿着山径慢慢走下，直到了山脚处才找到了人家。
　　山脚下是一处小镇，此时夜已深沉，许多店家都已经打烊，他们找了半天，才勉强找到一家还在开着的店子。
　　不理会缘止，绿音一个人点了菜然后坐在那里等着。
　　店家为绿音上菜的时候，看了缘止一眼：“这位大师怕是也饿着了，要不要小的给你上一些素食？”
　　绿音瞪了缘止一眼，转向店家，语气里有些愤然：“别理他，他吃过了呢。”又转向缘止，眼里警告的意味很浓——若是缘止敢在她面前吃她的同类，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缘止微微一笑，并不把绿音眼里的警告放在心上，却还是对店家笑笑：“不用了……店家给贫僧一杯清水就好。”
　　绿音安然享受着自己的食物，脸上的满足的神情让缘止眼睛有些发直，感觉店家投向自己的异样眼神，缘止摇摇头微微一笑，把头转向那漆黑的夜。
　　吃饱喝足之际，绿音对缘止的不满终于抛到了九霄云外，看着他笑笑：“不如缘止你便做个酒肉和尚吧？”
　　缘止回过头，口宣佛号：“为何？”
　　“这样的话我们就算是同类的了，”绿音笑，眼里有调笑的意味：“那你也就不会因为我食肉而看不下去只好把头偏向一边故作视而不见，我也不会因为你吃素而生气了……多好啊是不是？”
　　缘止并没有回答，只是半晌之后轻轻开口：“同类啊……”为何……他心里竟生出了隐隐的期待？
　　突然拍了拍自己的头，绿音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对了，缘止你只能做吃肉的和尚，不能做喝酒的和尚。”酒……也是粮食酿造的，而粮食是谷类生产出来的，差点忘记了，那也算是她的同类。
　　似乎明白她的意思，缘止嘴角微微扬起，却只是看着狼吞虎咽全然不顾及自己形象的绿音，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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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不再说话，绿音专心吃东西，而缘止则有时候看着她，有时候看着无星亦无月的天空，沉默着。
　　“呼——”吃饱喝足的绿音舒服地向后一仰：“还是外边的食物好，福安寺里的斋食实在是太差了，简直是不堪入目——呃，而且还不堪入腹。”
　　缘止回过头看她，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却见她脸上多了些油腻，愣了愣，掏出帕子，身子侧倾向绿音，细细为她擦拭掉油污，他的动作无比柔和，眼神认真，似要把绿音的模样都刻进自己心里一般。
　　绿音愣住，却也并没有拒绝，鼻端依旧是淡淡的檀香气息，那么明显——那是缘止身上的气息，她无比熟悉的气息，可是为何每次闻到，都会让她感觉无比的难过？
　　“你为什么要是和尚？”忍不住问出了口，才发觉原来自己是如此地在意：“缘止，你为何要是个和尚？”说罢望进缘止眼里，自己却失了神。
　　两人之间突然多了一丝暧昧的气息，他们靠得很近，缘止温热的气息拂在绿音的脸上，他也可以闻到绿音身上淡淡的香气，掩在那些俗世的肉香之下的、绿音本体的香气，可是他却不知道那是什么香气，明明从未在俗世闻到过的香气，偏偏……他却觉得似乎很熟悉。
　　“你到底是什么变的？”缘止手上的动作停止，手捧着绿音的脸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些微的疑惑：“你身上的气息似花香却又不是我闻过的香气……绿音绿音，你真身究竟是什么？”
　　绿音却因他的问话瞬间清醒过来，有些恼怒，身子退后：“臭和尚……你竟然诱惑我？”想起那日在深山竹林中，他似乎也是这般，诱惑了那狐妖上当吧？而他一定一直想着要用同样的办法收了自己，偏偏自己眼下竟差点成了他的猎物，孰不可忍……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心竟然有些迷失在他深沉的眼里——这样一想，不免有些懊恼自己轻易就被缘止诱惑了……太丢一个花妖的脸了——花妖一族多美女，虽然绿音扔在一众美女中其实并不显眼，但是花妖族最主要的能力还是魅惑，无论是靠美色亦或者是花香……而此时此刻，她竟因为缘止一个眼神就失了神——丢人，实在是丢人，绿音感觉脸上越发的烫，心中也越发的气恼。
　　有时候想想，或许……缘止和她比起来，还更像一个妖怪吧？绿音叹气，身子继续向后移去，想要避开缘止——却没曾想一个重心不稳，身子向后倒去，绿音此时也忘记了自己是妖怪的事实，吓得连忙闭上眼睛，仿佛这样的话，摔着就不会疼了一般。
　　确实不疼——被另外一具温暖的身子接住，绿音心有余悸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缘止的僧袍，再往上，是他看似看似无波的眼神，看到她看向她之后却移开了，分明是在闪躲。
　　绿音叹气，想要起身，却听到身后有东西落地的声音，原是那店家听到声响上来看看，却看到了抱成一团的两个人……于是便有些吓到了，手上的东西也被打翻，见他们二人望过去，却又连忙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急急忙忙离开了，只是离开前的表情让绿音终于感觉扳回了一城——估计那店家会以为缘止是个花和尚吧？无所谓，她才不要帮缘止解释呢，谁叫缘止方才诱惑了她！
　　许久之后，绿音终于想起她原是要起身的，缘止环在她腰间的手却突然动了，制住了她的动作，绿音有些后怕：“你要干什么？”此时此刻，全然忘记了自己修为远在缘止之上，就是觉得恐慌，生怕缘止会对自己不利。
　　缘止回过头来，却没有看向她，而是做出很凝重的表情思考着什么，半晌之后才终于开口：“结界有动静了。”
　　“真的？”忘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绿音高兴起来，也忘记了自己还在缘止怀中，起身拉住他衣襟：“那我们还不快点回去！”那只妖怪害她被困在福安寺那么久，待她抓到它，一定要好好对付对付它……谁叫它惹到了她呢？
　　却不小心一个用力，把缘止衣襟扯开——绿音连忙收回了手，却还是不小心看到了缘止的胸膛……以及，胸前符咒一般的印记。
　　连忙闭上了眼睛，那是什么她已经无暇多想，只是觉得越发的尴尬，即使活了这么多年……如此逾矩的事情她似乎做的也比较少——岂止是少，是记忆里以来根本就没有做过……怪道花妖族里的族人们常说，绿音白白活了那么多年、白白有那么高的修为了。
　　缘止也有些微愣，这才发现绿音还在自己怀中，却也无暇他顾，也没有放开手，将银钱放在桌上，就那样抱起绿音往山上跑去。